“你好像不怎么害怕呢。”
听到这个问题，赫洛因抬起头。很快领悟了对方意思的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可以把这当作称赞吧？”
“这当然是称赞。”
青年也勾起了嘴角，不过立刻恢复精明的表情。他摘下单边眼镜。
自称尤谢•斯达帝斯的青年就是协助洛德王子把赫洛因抓来的人。虽然如此，赫洛因没有对这个从犯表现出太多惧恨的样子。倒是听说了这个名字时，这个少年的眼睛里闪着明显的好奇。
斯达帝斯不觉得自己很有名；但考虑到对方情报社的工作性质，他猜想自己的事情对方多多少少了解。
事实也是这样。
虽然号称就算和对方面对面一个下午第二天也照样不记得，赫洛因对名字却很敏感。他听说过这位斯达帝斯爵士。
爵士称号是加给平民的封号，不能世袭也没有领土，但被加封的人确确实实的成为了贵族——虽然传统贵族的不屑是必然的。而为了加入传统贵族的行列，最终选择与他们通婚的也大有人在。
卡多路王国的爵士人数在一百以内，但已经算是各国中最多的了。弗斯四世因此被认为是亲平民的国王。这虽然引起一些旧贵族的不满，但至今为止这股不满并没有化为实质的力量。
知道斯达帝斯的人不多，但听说过他的事的人一定会惊奇。以平民之身加封爵士，本身自然有一番丰功伟绩；但在这群人之中，斯达帝斯的经历仍显得很突出。
因为他完全没有丰功伟绩。
图瑟文王子是怎样说服父亲给这样一个无功无绩的人加封的，大家都不清楚；但有一点很明显，如果不是受到王子的欣赏和信任，他也不能得到如此荣耀。
换言之，斯达帝斯是卡多路第一王子的心腹。
而现在这个心腹，和洛德王子在一起。
不是没有听说过洛德王子在几个兄弟姐妹中和图瑟文最为亲密的传闻，赫洛因想，眼前的情况也许是那个传言的佐证。不过，如果是政治老练的人物，也许会想到更多阴谋论吧？比如，表面上是图瑟文的助力，事实上是洛德安排在第一王子身边的暗探。
说到传言，还有更不妙的传言。有人说斯达帝斯之所以受图瑟文王子重视，是因为在另一方面对王子出色的服侍——在床上。
赫洛因好奇的打量斯达帝斯。他承认这位年轻爵士的容貌出色，不过，没有任何方面能让他联想到女性气质。当然赫洛因不好断言所谓同性恋喜欢的都是具有异性气质的同性。
令赫洛因拒绝这个传言的原因是，他对这种首先不是基于能力而是基于性的推测感到恶心。“淫者见淫。”赫洛因有理由认为这种传言的始作俑者不过是个恶俗的小人。
对小新闻社员的投来的探究目光，斯达帝斯不以为意。
“如何，看够了吗。如果够了的话，我们要出发了。”
赫洛因不禁红了脸。
“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能理解身为情报人员的职业举动。”
那真是抱歉了。赫洛因心想。和职业无关，他只是好奇而已。何况，再怎么印象深刻的脸，似乎总是很难长时间记进他脑子里面。
“王子殿下呢？”
赫洛因随口问起，然后才注意到自己问了身为被俘者不该问的话。但对方不以为意。
“殿下稍后就到。”
虽然疑惑之前王子的去向，但很快他就得到了问题的答案。
走出旅店门口的时候，王子背着一个包袱过来了。他一手还抱着三个果子。见到他们，他无言的给两人每人递了一个。
斯达帝斯接过时候，恭敬地低下了头：“非常感谢。”
赫洛因则完全是本能动作。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才想起来对方是王子。
“那个，嗯，谢谢。”
但无论对方是谁，接受赠予的时候，表达感谢都是首要的。赫洛因摸着自己的头，不怎么自然地道了谢。但是，他发自心底地带着笑容。
完全没有架子的第五王子原来是去采买行旅用品了。赫洛因听说的时候咋舌不已。
斯达帝斯精明的表情带了一点苦笑。
“殿下说，对会魔法的你，他没有看住的把握。所以他坚持要自己去买东西，让我看着你。”
确实听说过，洛德虽然和魔法有缘，又是被精通魔法的王后抚养长大的，但于魔法却一点天赋都没有。
不过，斯达帝斯的魔法程度又如何呢？
赫洛因当然不能问出口。尽管这两个人并没有完全把他当成俘虏来看，但赫洛因还有一点点自觉。被囚禁的人打听囚禁者的实力，怎么都像是不怀好意。
“啊，说起来，你们怎么会知道我会魔法？”
斯达帝斯指指提问者的右手。
“如果想隐藏的话，最好把魔法师专用的手链收起来吧。”
真是一针见血。赫洛因吐吐舌头。
×××
虽然赫洛因坚决没有透露出一个字，但洛德也并不需要他透露。
隆利夫新闻社的总社设在卡斯察塔公国——传说中列吉恩王国曾经的首都所在地，这是从没有被隐瞒的。既然要见总社长，那么往总部走应该就没错。至于到了那以后该怎么办，也不需要洛德来伤脑筋。如果对方重视这个人质，自然会想办法和他联络。
唯一洛德不确定的事情就是，赫洛因这个人质的分量。
洛德是从在卡多路分社的谈话中猜测赫洛因和总社长关系比较亲密的。至少，这个小社员的口气，显得他和总社长熟识。对自己不知道隆利夫社标志的含义感到惊讶，并且保证总社长和深红魔女没有关系——这不太像是一个和上层距离很远的小社员所说的话。
事实上洛德也猜对了。
隆利夫社的成员不多，虽然分散在世界各地，但经常调动，相互之间关系很好。虽然并不是每个人都见过总社长，但大多对他很有亲切感。
而赫洛因是见过总社长的人之一。
以他这张让人难以觉得可靠的脸，如果不是因为总社长的信任，他也很难进入隆利夫社工作。
他们的行程便已经决定下来。
已经习惯旅行的王子对接下来的长途旅行所要进行的准备十分熟悉。不过，在做好准备之前，他先回了一趟王宫。
向国王弗斯四世简单告别的时候，老国王的反应不大。
事实上老国王很难做出反应。岁月使这个曾经充满精力的国王变成了一个毫无活力的老人。尽管如此，躺在病床上的他在看到自己的养子时，仍是费尽力气举起了手。洛德知道他的意思，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身体虽然难以活动，但老国王的脑袋是清楚的。
打量着这个他虽然没有怠慢但也并没有投注多少注意的孩子，弗斯四世稍稍露出了笑意。
“就只有你最让我省心……比亲生儿子都好。”
近年来，为儿子之间的明争暗斗头痛不已的弗斯四世，越来越喜欢这个离王座最远的儿子。和因为王后和义务才关注这个孩子的以前比起来，现在的他看着洛德的眼神，多了许多父亲对儿子的慈爱。
他知道这被有些人解读为透过这个孩子表达对第一王子图瑟文的偏爱——从小跟在王后身边的洛德和王后亲子自然十分亲密。不过，他没有澄清的打算。
听了洛德说明来意。老国王点点头。
“年轻人喜欢旅行是好事……”
也许是刻意避嫌，又或者只是喜好，这个养子一年到头很少住在王宫中；常常是才回来了不到半个月就去别的地方。大家都知道，只有秋猎的时候能确定看到小王子的身影。
老国王颤抖着握孩子的手。
“只有你……不该受王室的羁绊。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吧，孩子。”
从差的方面讲，国王亲口宣判了这个王子无望继承王座。但对洛德来说，这是老国王疼爱的表现。
而老国王也是真心的希望如此。
向国王告辞之后，洛德找到了图瑟文。
“又要走？”
和以往一样，长子皱起了眉。
幺子的表情也和以往一样坚决。
“你会带着斯达帝斯一起吧？”
图瑟文的语气不是询问，而是确信。他是不会允许年少的王子一个人上路的。
得到肯定答案之后，他眉头放松了一些。他询问了目的地，但没有把洛德的目的和深红魔女联系在一起。既然认为深红魔女并不必要，那么他也不会把她放在心上考虑。这是原因之一。第二个原因则是，洛德出门旅行已经是太平常的事。连带着斯达帝斯，都是两个人讨价还价之后的结果。洛德不喜欢带着一大群人出门，而图瑟文不能放心单独在外的弟弟。
那时两个人僵持了很久。
出乎意料的是，一向以果决甚至独裁出名的第一王子，这次率先投降。不满因为意见相左而影响了行程，洛德干脆不告而别。他告诉王宫门口的守卫，自己出门旅行了。不明就里的守卫没有把这当一回事；阻拦王子这种事他也绝对不敢做。
长兄最初的暴怒平静下来、转为无奈之后，派了斯达帝斯追踪并保护弟弟。出乎图瑟文的意料，最终洛德接受了斯达帝斯的保护。
旅行回来之后，洛德从图瑟文那里听到的第一句话是“真拿你没办法，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而第二句就是“不知斯达帝斯是怎么让你满意的。”
一向自认为最了解弟弟的哥哥除了惊异之外，确实还有些吃味。不过，他没有对任何人说。
×××
在询问赫洛因是否会骑马、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洛德给赫洛因也牵来了马。
“难道不怕我拍了马**就走吗？”
提问者不只是好奇。
“你可以试试看。”
只有这个时候，小王子才显出了少年的傲气。
“殿下的马是图瑟文殿下送给他的礼物。”斯达帝斯补充，“当然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好马。他们在一起已经有三年。殿下的每个指令都会被准确的执行。”
言下之意就是有在马术上不输给任何人的自信。
不过，赫洛因自己也没怎么想着逃跑就是了。
三个人骑在马上的时候，被俘者也发现了。如果王子在他前方，另一个人就必定在他后方；如果一个在他左边，另一个就必定在他右边。
也没有那么自信嘛！赫洛因心里玩笑似的想。
在城门口，他们遇到了特殊的一群人。
看他们的打扮，都是从马场回来的。为首的人，赫洛因虽然不认得，但斯达帝斯行了礼、打了招呼之后就明白了。
是第三王子赛维普。
传说赛维普和图瑟文的关系不太好，在王座争夺战中也是台面上的对手之一。
那么，赛维普和明显支持第一王子的洛德之间又是如何呢？赫洛因对这场好戏十分期待。
一番见礼之后，赛维普首先注意的是赫洛因。
“这家伙是谁？新来的侍从吗？”
赫洛因正想着要不要来个自我介绍的时候，王子已经回答了。
“是我的朋友。”
吃了一惊的不只赛维普。斯达帝斯、甚至赫洛因都没有想过这个答案。
“朋友？”赛维普眯着怀疑的眼睛，“洛德，你该停止结交这些没用的人了。”
洛德没有理会他，反而转向了他的“朋友”。
“赫洛因，这个人就是赛维普，我最没用的哥哥。”
话音刚落，洛德的头就被敲了一记。
“没大没小的恶习是不是都跟他们学的啊。”
回瞪过去的洛德显出了孩子般的意气。看到这里，赛维普反而心情极好地笑起来。
“看你这样子，该不会又要走了吧？”赛维普一手叉起腰，“可别在哪个角落死了啊。”
“死不了。”
“也是。”第三王子趾高气扬地勾着嘴角，“要是你死了，不就永远也没机会赢我的棋了吗；虽然你活着也没有什么机会就是了。”
似乎戳到痛处，洛德的脸沉了下来。
“所以，给我好好的回来。”
完全没有看弟弟的脸色，三哥哥催马就走。只走了几步，他又回过头来，抛给斯达帝斯一件东西。
“赏你的！”
看到似乎有话要说的弟弟，哥哥先堵住了他的嘴：“这是给他的，和你无关。”
说完他转身。这次他和大队人马都没有回头。
斯达帝斯看看手里的东西。是一个护腕，而且绝不是魔法师用的东西；最适合使剑的人。作工精良，相信不是容易找到的东西。
斯达帝斯了然地笑了笑。
“殿下，虽然这是赛维普殿下的好意，但我似乎没有这个荣幸使用。我想就献给殿下您吧。”
洛德没有说话。
“请不要让我辜负赛维普殿下的好意。从实用的角度来说，这也是最好的安排。”
洛德想了想，解下自己腰间的小香包。这是在战斗中抵御睡眠魔法用的。
“那么我和你交换。”
斯达帝斯只好按照顽固的王子的意思做了。
赫洛因不由得嘻嘻笑起来。当发现另外两人的视线都投了过来的时候，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我只是在想，赛维普王子殿下和洛德王子殿下的感情真好。”
只看到洛德有些僵硬地转身。
“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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