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博文(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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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哥们失魂落魄,过路人问他怎么了,他说,有些事永远解释不清……过路人问怎么回事,他说:上午我给奶牛挤奶,刚挤了半桶,被奶牛用左腿给踢倒了。过路人说:哦,的确值得同情。但也不至于失魂落魄啊?那人继续说:有些事永远解释不清……我用绳子绑住了牛的左腿,又重新给奶牛挤奶,又挤了半桶,却被奶牛用右腿给打翻了。过路人说:哦,你的确很背。但还是不至于失魂落魄啊?那人继续说:有些事永远解释不清……我又用绳子绑住了牛的右腿,继续挤奶,刚又挤了半桶,却被奶牛用尾巴打翻了。我没绳子了,只好用皮带把它尾巴绑起来,我刚抓住它的尾巴,抽出皮带,我的裤子掉了,这个时候,我的老婆进来了……唉,有些事永远无法解释……”
老杜听后一脸茫然,催着肖明解释一下,肖明哭丧着脸看我,向我求救。我说:
“谁让你故事讲得跟狗屎一样!我来吧!”我点起一根烟,“从前有一个小巴郎,赶着骆驼去买货,迷路了,水也喝完了,快死了。小巴郎就想我年纪轻轻还没有打过炮,死了太遗憾了,可是附近又没有姑娘。只有一只母骆驼。小巴郎就想干骆驼一炮。可是骆驼跑啊跑不让他干。累得他不行。胡大见他可怜,就给他派了一个**天使……”
老杜赶紧插嘴:“沙漠里可不敢讲胡大坏话,当心被雷劈死!赶紧吐口水!”
“啊?哦!呸!那就是外国神仙,外国人生活比较腐朽糜烂,反正派了一个**天使跟小巴郎说:需要帮忙么?小巴郎说:太好了!你来帮我牵住骆驼!”
“哈哈哈!”老杜大乐,半天缓过劲来,“你们是说我今天就像小巴郎么?”
肖明赶紧搂住老杜的肩,说:“别理他,他这人太坏!”
“怎么成我太坏了?”
水只剩下当初自己背包里留的大约每个人一升左右。稍微吃了点馕,谁都没有敢喝水,大家开始铺垫子准备睡觉。
老杜睡前还想抽一袋烟,独自坐在帐篷外面,我也坐在他旁边,看见骆驼安静的趴着。漫天星斗亮得耀眼,这时非常想念我的老婆,很想她这时就在我的身边,和我一起看这么美的星空。唉!我要赶紧打住这让人浑身发软的念头,特别是在这里。
“老杜!”
“嗯!”
“我……其实很尊敬你们的真神胡大,刚才是讲笑话,你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你们城里人喜欢开玩笑的么!”老杜咧嘴一笑,“不过,沙漠里真的有魔鬼,你一定要相信,”他比比划划半天才说清楚,这里的老人们口口相传一个可怕的传说,说沙子下面行走着巨大的虫子,他们走过的地方形成空洞,在上面经过人,就会形成流沙,掩埋途径的人畜。
我查过书上对于流沙的解释,说科研人员发现,要把沙子变得像太妃糖一样黏需要好几天时间,但要让它失去黏性则很容易,只要在其表面施加适当的压力即可。一旦流沙表面受到运动干扰,就会迅速“液化”,表层的沙子会变得松松软软,浅层的沙子也会很快往下跑。这种迁徙运动使得在流沙上面运动的物体下沉。但在这里我不想纠正他,千百年来口口相传的故事已经成了文化,成了信仰,指导着这里的人们起居住行。澳大利亚有一句谚语:好的故事胜过事实。我想在这里动人的传说比科学对他们更实际。
…………
说起接下来的三天,我情不自禁开始佩服自己,哥哥的生存能力怎么那么强!不能想象的是我们可以活下来,沙漠里行走不携带足够的水,脱水简直成了噩梦。现在想想,可能最大的压力来自面对脱水的心理恐惧带来的压力,而非生理压力。我后悔对于目的地估计不足因为要是四天的时间我们还没有找到传说中的绿洲,我们那天所作的决定就是错误的。这错误不需要谁来批评,因为我们会永远留在这里。死亡——无时无刻不敲打着每个人的心灵。
偶尔见到仙人掌,我并不敢让大家切开饮用,因为仙人掌中富含生物碱,如果当成补充水分加以饮用很可能会引起肠胃不适的呕吐,那么接下来为了缓解肠胃的抽搐人需要引用更多的水,我不敢让大家冒这个险。
很多书本上的知识这时候派上了用场。传说墨西哥的塔拉乌马拉族在酷热的沙漠里一天行走50英里的秘诀就是把水含在口腔里,使用鼻子呼吸。这样口腔中的水可以湿润呼吸的空气,减少身体水分的丧失。另一方面可以缓解喉咙肿痛带来的恐惧。另一个好处就是我们三人戒掉了抽烟的恶习,让此行变成了健康之行。
你知道人的**有多么可怕么?口中的水总是诱惑我们情不自禁咽下。每次咕噜一声的咽下都会带来从地狱爬回人间的喜悦,但喜悦是短暂的,接下来是无尽的懊恼和浪费了水的恐惧。我们真的需要不停提醒自己与同伴保持快乐的心态。我们的作息已经变成白天寻找背阴的地方休息,晚上趁着夜色向前推进大约30公里,难得的是肖明总是给大家讲一些不那么好笑的笑话解闷,让我们鼓舞士气坚定前行。

…………
第四天的太阳终于跃出了地面,沙漠开始迅速升温。通宵的夜行让我们筋疲力尽,我明白——我们错了。绝望的想法象这无边无尽的沙子把我们的希望掩埋。气氛变得剑拔弩张,充满张力的沉默。
进入石漠地区后,寻找背阴的地方并不难了,扎营后我把装备摔得嘭嘭直响。
“我知道你在埋怨我!”肖明打破沉默,嗓音嘶哑地沉,“咱们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你要不然就骂出来,要不然就打我一顿……”
“我什么都没有说!”我也扁桃体肿胀,出声都费劲。
“那就别他妈的拉着脸子,给谁看呢?”
我看见老杜一放下装备就赶紧躺倒休息。我明白接下来的争执很快就要把矛头指向作为向导的老杜,作为当初的决定,向导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或者指向我,我不让大家喝尿吃仙人掌等等作危险的事。可是我明白争吵是没有用的。我们需要团结。
我决定不理肖明,独自爬上一块最高的石壁,站在高处观察一下附近的情况。
肖明见没人理他,铺好铝膜防潮垫抱着头躺下。用手在裤兜摸了摸,掏出烟来,准备点上。
我想提醒他,别浪费身体里的水了,可又不想引起争执。只好选择了一条攀岩的路线,独自沿着风沙侵蚀的崖壁向上攀爬。
我不是一个攀岩好手,可是这样纹路清晰的线路还是难不倒我的,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体力,干燥的手臂很快开始疼痛,我要小心不要摔伤,否则真的没有机会活着出去了,尽管我们还有一峰骆驼,可是如果我摔伤了,是不敢让大家抛弃不多的装备,載我回去。我有点伤心的想,如果摔碎了盆骨,就让肖明“送”我一程吧!我希望在这里的岩壁上留下我最后的话“中国探险人永垂不朽!”或者是“雯雯,我爱你!”现在还没想好留哪一句。可能后面一句比较肉头。嘿嘿!我裂开干涸的嘴唇笑了。
有人跟我说这里的岩壁是风蚀形成的,也有人告诉我这里以前是一片浅海,岩石是水蚀的,我宁愿相信后一种,因为难以想象风的破坏力有这么大,另外,我也希望一松手掉进的是温柔的海浪。瞧瞧,我都胡思乱想些什么?
坐在岩石顶端视线可以飘到很远,我喘着粗气四下张望。蒸腾着热气的沙子晃得我眼睛生疼。我从腰包里往外掏墨镜,眼镜举到一半,视线停留在一片貌似水面的所在。在沙漠里这样的幻影总是出现,我警告自己不要高兴的太早,眯着眼睛仔细分辨。大约距离这里十公里的西北面,不,不对,周围没有植物,有水的地方应该有生命的迹象。应该是幻觉,我应该再等一会儿,幻觉就会消失了。
我又开始观察别处,彻底失望后再次把脸转向西北面,那水面蓝盈盈的依然在那里诱惑着我的神经。我掏出对讲机,尽量用平静的声音呼叫下面的肖明:
“小兵呼叫小明,小兵呼叫小明,收到请回答!”
“小明收到,有屁请放!over。”
“我可能看到水了,over。”
……
等了好一会才听到小明回复:
“真的假的?over。”
“都这会儿了,我没心思跟你瞎扯淡!over。”
“请报告方向距离。Over。”
我掏出指南针:“西北偏北,十度!大约十公里。Over。”
“小兵不要扯淡,你是千里眼啊?over。”
“那你信不信呐?”
“……我信!over,哦不!我还没说完,我很爱你呀!over。”
“我已经结婚了,over。”我把对讲开到自动对讲功能挂在肩带上,开始动身向下攀爬。
对讲机里传来肖明的贱声:“在你的身边,我愿做一个没有名分的第三者!over。”
“我婚姻幸福,情比金坚,你没有机会了,第三者!over。”
距离地面还有五米,我纵身跃下,双脚并拢,双膝微弯,着陆后迅速一个前滚翻卸力,吐掉进嘴的沙子。迎接我的是老杜带有狐臭的拥抱:
“真神祝福你!我的勇士!”
我们把大部分的东西留在了这个石拱下面,因为这里地势很高很容易找到,不会迷路,只是带上了所有可以装水的备用水囊,打算天黑以前再回到这里。
三个人说说笑笑又上路了。
找到水了?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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