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博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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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来是我05年三月的探险日记整理而成,考虑再三还是决定贴出来,但是请原谅,我有不得不隐去真实地址的原因。
这片戈壁介于石漠与沙漠之间。用我20年前在这里工作的父亲讲话,这地方,进去一公里与进去20公里甚至80公里景色是一样的。峡谷,石拱,峭壁。地表物质成分主要是砾石和沙土,只有梭梭、沙枣等极稀少的短命灌木植物生长。
我的朋友肖明供职于某国外网站,这次是他听说这里一座山上有一片风光秀丽的彩湖绿洲,决定去拍一些风光照片。不过他自己一人进沙漠又心里没底,所以厚着脸皮约我同行。如今回想其实我早该猜到此行不太顺利。因为肖明这位先生,在业界所获摄影奖杯上就刻着这样一句话:置生死于度外!像我这样有家有室的大妇男陪他这样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的老光棍实在有点不划算。这次探险几乎无时无刻不受到他这种“置生死于度外”的伟大情怀所拖累。因为,这老小儿不仅自己的生死,有时连别人的生死也置诸脑后就有点太恨人了。
本来我的计划是请一个向导一个驼工带两峰骆驼进漠。肖明仔细察看钱包以后把嘴撇成八万状说:
“大兵!你老了,家庭开始让你变得软弱,你身上眩目的光华开始消失。以前自己能搞定的事情开始依赖别人……”
我说:“你小子别告诉我,没带够钱。”
“要是加上你身上的,应该勉强够。”
“我他妈是你请的生存专家,不是你扎钱的大款!”
“那太遗憾了,你本来在我心目中是无所不能的——给一根圆珠笔都能惟妙惟肖的制造美钞……哎呀你不要打我!”
…………
结果就是只请了一个认路的驼工,租了一峰叫“盖提”的老骆驼,价钱压得我都不好意思,驼工阿普杜热什么什么提是哭着和我们上路的——由于名字太长后来我们一直叫他老杜。跟其他进漠的队伍比起来,我们这支队伍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乡亲们基本上是用永别的眼神送我们上路的。
老杜含着眼泪对老婆说:“女儿长大了么,告诉她爸爸也是为了革命……”
我质问肖明:“你又拿什么瞎话愚弄老百姓?咱进沙漠革谁的命?”
…………
那时我们没到戈壁,还在沙漠。
老骆驼就是体力不支,进漠三天开始走路打晃,口吐白沫。看来老家伙背三人份的水还是太吃力了。
第三天中午我们在一个100米高的沙山上休息。这一段力爬让骆驼彻底歇菜,趴着再也不肯走了,我们为了分担它的重量也都各自背了不少东西。体力也接近极限,要不是我爱惜生命真的很想再揍肖明一顿——不过温度计上的指针在48度左右。这种状况人即使呆着不动每一小时都要消耗一升左右的水,而水在这里是像生命一样宝贵的,我可不忍心浪费生命。我帮老杜从驼背上卸下水囊。看见肖明飞快从背包往外掏相机。急忙过去看,原来是一只大肚子的花蜘蛛躲在一株孤零零的枯草阴影里休息,我们的奔跑引起的震动迅速惊扰了小家伙,开始向沙子下面躲藏,肖明急忙用手兜底抄起来起沙子往上扬,扬了我和老杜一脸。我正要骂人,老杜大惊失色:
“这个么,是有毒的,不要乱摸!”
我赶紧安慰他:“没毒没毒,这里自然环境很恶劣,它基本没什么天敌,不需要毒素来逃避自然选择。”
我们追出去十好几米,总算被我按住这个有人拇指肚大小的东西,我用两个手指捏着它柔软的肚子说:“看!这里都是水分,其实是可以吃的。”
“吃!”老杜摇着脑袋,“胡大会惩罚我们的,快快放掉吧!”
我只好放掉了这东西,肖明举着相机抓拍了几张,心满意足跟着我们回身找骆驼。
这时我们才发现不知何时,“盖提”后半身已经陷入沙里,正艰难的用前腿的膝盖往外爬。
流沙!
老杜赶紧一个箭步冲上来拉住缰绳,但并没有帮助往外拉,只是口里念念有词,并轻轻抚摸它的脑袋,尽量让它安静下来。

我知道她这样做是非常对的。流沙是沙子表面经受压力后密度改变而出现的一种现象,但对于进入沙子的物体表面会产生强大压力,这就是为什么有的人陷入沙里会感觉被魔鬼之手攥住的原因,现在骆驼后腿全部陷进去,要想生拉出来需要大约几十万牛顿的力量,靠我们几个人根本不可能做出这么大的力。现在必须让畜牲安静下来趴下增大接触面积阻止下陷,再慢慢往上挪。
跟老杜一块安抚骆驼的我回身看肖明忙什么去了,肖明呆看着旁边,脸色煞白:“水囊!”
水囊处在沙漏中心,此时只剩一节绳子头露在沙子表面,肖明正想扑过去,我连忙喊住,让他等我递给他一节绳子头。
“绳子绳子绳子!”我急得在原地打转,慌了手脚。忽然想起在我背包最低下,赶紧找我的背包。
“用这个!”老杜解下围在腰间好几米长的白布带,我和肖明一人把一端记在腰间。肖明开始哆哆嗦嗦向水囊靠近。
我忽然开始放声大笑,吓得肖明差点一个倒栽葱摔进沙漏。回头怒视我:
“老李同志,你搞什么鬼!”
我指了指老杜,肖明一看也不禁乐儿开笑。原来白布条是老杜的裤腰带,给了我们之后,裤子无所依托,松松垮垮掉在脚踝,露出两条瘦长的白腿。
“有什么好笑的?”老杜忙着拉骆驼,“你们这些城里人么,现在还开心的起来,没有水了咱们么,全他妈玩儿完!”
“这是一个典故,”肖明用袖子擦汗,“待会儿忙完了,我再给你讲。”肖明趴下向沙漏中心匍匐。
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尝试,沙漏并不一定能置人于死地,只有一种情况必死就是头冲下载进流沙里,就是肖明现在要做的这个姿势,这家伙有时就是这样不要命。我赶紧解下自己的鞋带丢过去。肖明立即会意,把鞋带穿过水囊上的绳子系在自己脚踝转身开始慢慢往上爬。沙子在他爬时依然在不停下滑,搞得他爬了半天原地没动,水囊反倒被沙子全部盖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终于听到了噗的一声,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大家的心跟着一紧。
糟糕!不知是因为下面沙子压力过大,还是肖明拉的位置不对,水囊应该破了。水分润滑了沙粒间的摩擦力,下陷忽然加速。肖明慌了手脚,开始胡乱用力。人却不可遏制的下滑。拖着我也快进到沙漏里。
“别动!”我急忙大喊一声,回身招呼老杜过来帮忙。额头的汗也流进了眼睛里来不及擦,蛰得眼睛生疼。
老杜安抚好我们的“盖提”,给骆驼戴上眼罩,急忙跑过来,中途被自己裤子绊倒,赶紧几下用腿蹬掉裤子。和我一起用力拽住腰带。
肖明经过这一会儿已经发现了问题所在,就是通过系在脚踝的鞋带连在下方的水囊在拖累着他,连忙拔出插在腰上的砍刀。正要割断鞋带又犹豫了,抬头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我俩。我坚定的点了一下头,老杜也苦着脸艰难的点了一下头……
拉起了肖明,我们眼睁睁看着沙漏底端慢慢合拢,心情难过得一塌糊涂。
等到把骆驼救出来时天边的排云已经被落日的余晖镶上了一道金边,三个人脱力的躺倒在沙子上,距离刚开始已经过去了6个小时了,天气也开始降温,至少比中午低了25度。我们不能多作休整,必须要寻找宿营的地方了。
在一块夜里背风的巨石脚下束营时,气温已经只有五度了,点起风灯取暖。我们仨人面面相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后还是肖明打破沉默,提议继续走去绿洲补水,否则回头更是死路一条。
沉默半晌,我站起身:“肖明,你让我打你一顿鼓舞一下士气。”
“别别别!嗯……我给大家讲个笑话,一样鼓舞士气,对了,老杜,你不是想知道我们今天为什么笑么?我讲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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