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纯阳离火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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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记得在倒下之后那种透骨的冰冷感觉再次席卷而来,而且比开始还要强烈;紧接着窒息感也随之而来,而且此时我已经毫无力气再去反抗。然后一道金光从天空划过,伴随着雷鸣向我劈下,冰冷立即被酷热所取代,只有窒息感越加强烈,更可怕的是冰冷与酷热交替袭来,备受折磨。我绝望地摇了摇头,却感觉有个粗糙的舌头舔着我的脸颊,湿湿的、凉凉的,我一下子被吓出一身冷汗,人也清醒过来。睁眼看时,却是小黑正在用舌头温柔地舔着我的脸,心里立即涌起一股暖暖的感觉。见我醒来,它甚为兴奋,先是摇着尾巴从我身上跳了两次,又舔了舔我的手,就贴着我的身体卧下。我欣慰地摸了摸它的头,它就发出几声惬意的“呜呜”声,还不时用前爪挠我的右手。
仰望天空,已经是日薄西山傍晚时分,远处的倦鸟纷纷归巢,天地一片肃杀之色。我微微动了一下身子,仍然感觉全身酸痛无力,但是在这个随时随地都可能潜藏着危险的未知世界,我知道不能就这样一直躺在地上无所作为。我只好忍着疼痛慢慢地坐起来,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这是一个山中盆地,四周环山,皆是高耸入云,山上蓊蓊郁郁,满是奇花异草,古树参天,藤萝匝地。其实这个盆底本身也是一座山峰,不过由于四周的群山高耸矗立,它反倒因为山势低矮平缓成了山中盆地。周围的层峦叠嶂不仅把我与外界完全隔绝在这个封闭的陌生世界,也隔断了我的来路,我突然意识到也许永远都无法回去了,心中不禁暗叹。我再一次打量起周围的环境,这才发现中间的山谷虽然没有周围山峰的苍翠险峻,但是因为其山势平缓开阔,因此别具一格,细品之下才能发现其中妙处。只见一条小溪由北至南横贯山谷,涓涓细流晶莹如玉,缓缓流过青色卵石,在夕阳的映照下红绿相映成趣,俨然是一幅名家山水画。溪流东侧稀稀疏疏散布着几株矮树或是灌木丛,西侧沿溪而生数十株参天苍柏,每株树上都蔓缠着数不尽的枯藤蔓枝,几只归巢的老鸦不时发出几声昏睡的叫声。小黑也许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叫声,因此初听到时立即支起耳朵,颈毛也根根倒竖起来。
我笑着摸了摸它的脑袋,示意它不要害怕,它立即放松下来,只是与我靠得更近了。我带着它走到小溪边,用手掬了一捧水,一饮而尽,只觉凉沁心脾,舌底生津,就再次掬起一捧水。小黑见此,也学我先是嗅了嗅,接着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溪水,然后就变得贪婪起来。我含笑看着它,想着如果有吃的那就更好了,谁知它这时也抬起头巴巴地看着我,同时肚子还传来震天响的咕咕声。其实这也不能怪它,因为我们毕竟已经有一天粒米没进了,只好笑骂了一句:“你这家伙,我还没说饿呢,你倒先向我抱怨了!”然后就用右手拍了拍平时挎包的位置,示意它包都没有,哪有吃的,谁知却拍到了平时的那个包!这才想起,原来昨天进屋后因为太饿了就忘了把包放下,没想到这时反倒用上了。我大喜过望,看了一下包里还有三块牛肉,就笑着说:“咱哥俩运气还不算坏,虽然没多少货,但也够暂时填饱肚子了。”
我掏出一块肉,分了一半给它,说道:“吃吧,兄弟,没有酒了,你就将就一下吧。”它摇着尾巴看了看我,又闻了闻我手里的牛肉,虽然满嘴流涎,却并没有像平时那样一口叼过去。我心里一阵感动,就摸着它的脑袋说:“好兄弟,吃吧,有我吃的,就不会少了你那份。”在我的不断鼓励和催促下,它犹豫了好久才把肉接过去,然后卧在我旁边慢慢地吃起来。
天已经渐渐地暗了下来,最后的一抹红云也慢慢地消退了;星星已经爬满天空,宽阔的天河横贯南北,驱走了霄汉的黑暗;清风起自天际,在山峦之间回环飘荡,隐隐有松涛之声。我抬头仰望星空,暗叹如果是连日的忙碌之后与三两好友赏此美景,必定会心中大畅,顿忘俗务烦恼。但是此时此地,想着昨晚的恐怖经历,我仍然感到全身发冷呼吸困难,再好的景色也没有心情欣赏,何况在这个陌生的诡异之地,有可能有无数个危险在环伺着我们。这时东北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破风之声,隐隐有雷鸣之音,我急忙回头看时,只见一金一白两道耀眼的强光已如两道惊天长虹从东北天际向我们破空飞来。我先是一惊,然后就对警觉的小黑做了一个静声的手势,带着它一同藏在溪边的枯藤之中。刚藏好身,那两道光芒已经飞到了我们刚才坐立之处的上空,在空中微微停了一下,接着就降到离地面两三丈的高度,开始环绕着整个山谷慢慢地盘旋起来。我隐隐约约感到它们是为我而来,因此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同时还用手捂着小黑的嘴,害怕它一时忍不住叫了出来。其实,我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因为小黑好像也嗅到了危险,因此卧在我身边一动不动。头上那两道光芒越飞越低,搜索圈也越缩越小,有两次甚至就在我们藏身之处飞过,彼此相距不过咫尺。我吓得赶紧低下头,而在我低头的瞬间好像看到光中似有两个人影,不过我根本不敢多看一眼,怕被他们发现。人们常说度日如年,我感觉那一段时间对我来说比如年更甚,心中一直盼着他们尽快离开,谁知他们再次低空盘旋了一圈后,就重新飞到了树梢的高度,并在谷中央停了下来,而先前的两道长虹似的光芒也变成了两个光幢。我稍稍抬了一下头发现光中果然是两个人影,金色光芒中的那个人背对我们而立,身穿一袭白衣,身材高挑,梳着道髻,腰间挂着一个鼓鼓的百宝囊;白光之中那人与他对面而立,看不清他的打扮,好象是一个胖子,一身青衣。他们凌空站立后那个胖子就焦急地说:“师兄,师父不是说今晚会见到他么,还让我们把他接回去,怎么没有人呢?”那个被他称为师兄的人也有些不安地说:“师父从来没有算错过,不知道这次怎会不准,师父还派咱们苍虚师伯那里取一株要紧仙草,去晚了就错过炼丹时辰,师父肯定会怪罪!师父不是说他仙福甚厚么,顶多会受到一些惊吓,咱们还是先去师伯那里取仙草吧。”说完就再次化成两道长虹破空而去。
我一直仔细地听着他们的谈话,听到最后发现他们对我好似没什么恶意,就一直犹豫是否跟他们相见。后来,见他们要走我就立即从枯藤中跳出来,想跟他们招呼,谁知我“且慢”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他们就已经电射而去,转眼就变成两个小光点,随之消失在西南天际。我看着繁星满天的苍穹,不由得满心懊悔,但却无可奈何,只好一**坐在地上,希望他们能够回心转意再回来,虽然我也知道这种可能性极小。见我坐下,小黑就从枯藤蔓枝中钻出来,卧在我身边,把脑袋枕在我的大腿上闭目假寐。是时,清风习习,弦月初升,斜卧在东方山峦树梢之上,越显得山高月小;片片羽毛般的白云早已被风吹散,更衬出月朗星稀,碧海青天,如经泪洗。此时我身上的疼痛早已消失,只感觉心境越加平和,好似与天地融于一体,渐渐沉入梦乡。

“铮”的一声清亮的龙吟把我从梦中惊醒,小黑早已跳起来站在我的前面。我站了起来,向着龙吟的方向看去,发现小溪的尽头有一道五彩华光升腾而起,上烛霄汉,星月也为之失色;而且那五彩华光之中好似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不停地召唤我前去。我带着小黑顺溪而下快速地向着华光跑去,而它也好似受到了感应,光华越加灿烂,但是光线却更加柔和,召唤也愈加强烈。我一口气跑到跟前,却发现溪流已经到了尽头,飞泻入万丈深渊,而那五彩华光好像就是起自谷底。原来这些山峰并不相连,而是中间有一道峡谷,把山谷与前面矗立的山峰隔开,峡谷本身虽有数丈之宽,但是在远处却很难发现。我站在悬崖边上,凝视着眼前的华光却又束手无策。这时,五彩华光已经笼罩着整个山谷,而悬崖下面光华却愈加纯正起来,最后变成耀眼的朱红色,把五彩光华都压了下去,照在身上暖暖的,而且更有一种久别的亲切感觉。这时候我突然发现,一直平静的小黑竟然兴奋起来,到了峡谷边上后就要纵身跳下,幸亏我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了它。谁知它突然不安起来,先是咬着我的衣服把我往前拉,见我不动,又跑到后面用头拱我,想把我拱进悬崖。我正要怒斥它时,峡谷下面再次响起一声龙吟,整个山谷都跟着震荡起来,回声在层峦叠嶂间回环激荡,此起彼伏,久久不绝。小黑听后更加兴奋,趁我出神之际一头把我撞下山谷,慌乱之中我一把抓住了它的耳朵,想缓冲一下跌落时间,然后再采取自救措施,谁知一把把它揪了下来。我心中慌乱起来,就对它怒骂道:“死狗,怎么他妈的这个时候犯混,想坑死我呀!”然后就闭眼等着坠落下去粉身碎骨。然而我想象中的极速坠落并没有出现,相反下面却涌起一股大力把我们托起,然后才飞速下落,然后并没有平时坐电梯时的失重感。我睁开眼睛,发现我和小黑正被一个五色光华之球包围着向下飞去,峡谷这时候也变得开阔起来,四壁上挂满藤萝兰花、奇花异草。光球在一个山洞前停止下降,而是飞了进去,在洞口前的巨大平台上把我们放下后就消失无踪。
这是一个巨大的洞府,并无洞门,拱形的洞口上方写着八个金光闪闪似篆非篆的大字“奥区仙府水月洞天”,上联写着“神仙本是人来做”,下联则是“只怕凡人志不坚”。我没有在此逗留,只是大致扫了一眼就径直走了进去。这是我平生所见过的最大石洞,圆形拱顶,高达百丈,圆形的石室至少能够容纳上千人;洞的正面放着一个白玉石案,正对洞口,石案前放着数十个连根石墩;最奇的是没有任何照明之物洞内却光明如昼。我穿过石墩走到石案前,小黑在后面跟着,前所未有的安静。石案上空无一物,而石案后面的石壁上则画着一个相貌奇古的道士,羽衣星冠,英气逼人,就像画中的仙人;而且看上去虽然时代久远,却仍然栩栩如生,他的两眼甚至会动!没错,他刚才确实冲我微微一笑,现在脸上还有笑意,这时又用手向右指了指。我突然灵机一动,就跪下拜了三拜,说:“前辈,弟子今日误入宝洞,还望仙师给弟子指点迷津,助弟子早日安全离开。”说罢又拜了三拜,拜的时候我发现小黑也是前腿爬伏在地,与我一起跪拜。画中之人依然没有说话,仍是用手向右指了指,然后笑意就开始模糊起来,最后整个人像也跟着消失了。我走到石案后面,仔细观察了他手指所指的方向,除了纹理细密、光华的石壁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物。正失望时,刚才人像所在的石壁之处突然金光闪闪,然后就出现了数十个金光闪闪的古篆字,大意是:黄帝十年,广成子飞升,封剑于此。后九十甲子,三火再来,此剑当出,一人一畜共得此宝。剑名离火,纯阳称之,留赠有缘。得剑者当自勉,藉以炼魔诛邪,匡扶正道,则终得正果;如陷魔道,坠入杀劫,必遭天诛。字字苍劲,笔走游龙,接着金光一闪就消失不见,而道士先前手指之处则在一片金光之后现出一个虚形之门。
我再次跪拜下去,果然起来后那个虚门已经自己打开,里面放着三件宝物,一把三尺长剑、一个形式古朴铜镜和一个白玉瓷瓶。我心中祷告了一番才拿起那把剑,剑鞘古朴优雅,上面刻着龙纹宝篆,镶嵌着七颗明珠,无数火苗环绕其上,似要离鞘而飞;剑把酷似龙头,长长的龙鼻,格外显眼,剑头一面刻有“纯阳”两个古篆字,另一面则是“离火”。我轻轻一按剑柄,一声龙吟,剑身径自离窍而出,顿觉一道红光飞起,满洞皆有暖意;剑身赤光闪闪,华彩流动,轻轻一挥,数十丈光芒电射而出,宛如一道朱虹。我欣喜若狂,把玩了好久才把剑归鞘,然后又拿起那面古镜,镜子六寸见方,呈六边形,正面极为光滑,隐蕴奇光,鉴人毛发,纤维毕现;背面有一狼头象鼻、龙睛鹰嘴的枢纽,似能转动。我研究了一番,就把它放在了包里面,再拿起那个高约三寸的白玉瓷瓶,拔掉瓶塞就觉异香扑鼻,满室生春,里面是一颗龙眼大小的碧绿药丸,倒在手上还滴溜溜转个不停。正要把药丸吞下,却发现小黑正满嘴流涎地看着我,一脸的觊觎之色,我突然想到了那段古篆字,虽然“三火”暗合我的名字(因为我名字叫郑炎,所以周围所有的朋友都叫我三火,后来外号越叫越响,真名反而没人叫了),但是谶语同时指出“一人一畜得宝”,剑与镜子自然是归我无疑,那么这颗药丸则必定是为它所留,所以它才会这样看着我。古仙人此举必有深意,而且人也不能太贪心,况且如果没有小黑我根本不会有此奇遇,因此不能亏待了它。想明了这些我就笑着对它说:“咱哥俩这下造化了,竟然有此奇遇,你这狗东西不知道哪世修来的福分,仙人竟然给你留下仙药!”说完就把药向它抛去,它一张嘴就把药丸吞了下去,然后冲我摇摇尾巴又点了三下头算是答谢。
此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我再次在石案前拜了拜,就带着小黑一起走出山洞。谁知刚出洞门就听到对面一个相貌奇丑的道士厉声怒吼道:“小贼,快点把宝物交还道爷,饶你不死,否则让你形神俱灭!”说完一扬拂尘,一道黑气立即向我们袭来,当头罩下,整个山谷随即天昏地暗,阴风四起。同时鬼声啾啾,我立即感到全身冰冷,心旌摇摇起来,而浓重的阴气也越加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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