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镜中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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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七月十五那天,天气突然变得格外地阴冷起来。忙了一上午,中午我出去吃饭时突然被人从后面拽住袖子。我用力一甩却没有甩开,就愤怒地回过头,然后我看到了那个影响和改变了我一生的人。当然,这是后话不提。他穿着很奇怪,打扮的像一个现代的游方和尚,偏又留着画中全真道士的发型;长着一张国字脸,一双大眼睛非常有神,隐隐蕴含奇光,仿佛具有穿透力般一眼就能把对面之人看穿,五绺长须飘浮胸前,飘然有出尘之感。我本想怒斥他,但不知怎么心中却突然升起一股敬畏,只好耐心地等着他说话。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突然灵机一动,因为这笑容是竟是如此熟悉和亲切,仿佛是多世的老友穿越时空站在了我的面前,又像是埋藏在我心中某种久远的记忆被突然唤醒了。我不知所措地看着他,颇多疑惑,他突然高深莫测地冲我一笑,然后又示意让我靠近点。见我有些迟疑,他就把嘴凑到我的耳边小声说:“今晚十二点千万不要照镜子,不然你的生活将会彻底改变,你也许会后悔终生!切忌,切忌!”一开始我见他如此郑重其事,以为他真有什么要紧事要对我说,谁知他竟然说出这样一个冷笑话,就忍不住放声大笑,引得周围的行人都好奇地看着我,好像完全看不到他的存在,我当时也没有考虑这么多,就忍住笑说:“我说师傅,您可真逗!没想到您还会上网,不过这种无厘头的东西您还是留着吓三岁小孩吧!”我还要继续往下说,却发现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不禁有些诧异,再看他时却发现他满脸无奈。也许我刚才看错了,我心里嘀咕道。他看着我摇头说:“也罢,既然你自己已经做出选择,我也无话可说,只是日后不要怪我没提醒你。来,我送你一样东西,以防发生不测时助你逢凶化吉。”我正在犹豫不决时他却突然抓起我的左手,然后右手蘸着自己的唾液在我手掌上写了一个字。当时我恶心得差点吐出来,想把手抽回来,却发现他的左手如铁箍一样紧匝着我的手,根本无法抽出。只一瞬间他已经把字写完,而且随着他写完最后一笔,整个字仿佛微微发出一圈金光,然后就完全消失无踪,只有手心凉凉的,甚为舒服。我呆呆地看着手掌,又看了看他,他冲我笑了笑,露出两排如玉般晶莹的牙齿,然后就转身大踏步而去。我想要追上他问个究竟,他却突然加快脚步,而且身影跟着变得模糊起来,在我眨眼的瞬间就完全消失了!我看了看周围的行人,发现他们对刚才发生的奇事竟然视若无睹,就更加震骇。然后我突然忘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就好象有人把那一幕从我脑中抽了出去,因此对自己为什么站在路边发呆颇为不解。
下午仍旧是忙得不可开交,晚上我回家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刚进门小黑就高兴地朝我扑了过来,一边摇着尾巴一边把前腿搭在我的肩上,拼命想舔我的耳朵。我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又轻轻拍了拍包,它就立即摇着尾巴把自己的酒盆衔了过来放在我面前。我从包里拿出两瓶啤酒,打开后给它倒了一瓶,然后又摸出一块手撕牛肉分一半给它。我拿起酒瓶碰了一下它的酒盆,说:“咱哥俩先好好吃一顿,美美睡一觉,明天带你出去逛街。”它呜呜地叫了两声,然后就开始大嚼大喝起来,不一会儿酒肉就被它一扫而光,还贪婪地看着我放在地上的酒瓶,大有垂涎之色。我立即拿起酒瓶笑骂道:“你这条死狗,真是个酒鬼,每次都这样,喝完自己的还想瓜分我的,这可不行,不过肉可以再分你点儿。”它突然爬在地上可怜巴巴地看着我,不时发出几下“呜呜”声,我只好说:“好了,看你如此可怜,酒和肉就再分你一半,这次可要慢点吃了。”它一听就窜了起来,舔了两下我的耳朵,就又爬下等着我给它倒酒。我笑着摇了摇头,就把酒和牛肉再分给它一半,它得意地摇了摇尾巴,然后才慢慢地吃起来,吃两口肉舔一口酒,还不时看着我发出两下“呜呜”声,一副颇为自得的样子,恨得我牙根痒痒。
我正要逗它两句,却见它突然竖起两只耳朵,然后慢慢地站了起来,警觉地向窗外望了望。此时已是月上中天,月光皎洁,如水银泻地般洒满大地,但是远远的仿佛有风声传来,开始好像起子天边,如风吹树林;然后就狂风大作,有席卷一切的威势,天地也跟着阴沉下来,完全陷入黑暗之中。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小黑变得不安起来,不时往我腿上蹭,同时还不安地望着窗外,然而更奇怪的事却紧接着发生了。先是房间的灯突然灭了,然后屋子里又响起一个女人的叹息声,我和小黑被这突如其来的叹息吓了一跳,然后就开始环顾整个房间,寻找声音来源。这时候,衣柜上的镜子突然放出妖异的蓝色光芒,倒映着对面墙上的挂钟刚好指向凌晨十二点。
这时候中午发生的那一幕突然像闪电划过天空一样重新闪现在我的眼前,我正犹豫是否继续看镜子时,里面已经再度发生变化。里面的我、小黑和挂钟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背影,头戴七星冠,身披一袭华美的紫色道袍。她慢慢地转过身来,如天鹅展翅般优雅,同时发出银铃般的咯咯笑声,每个笑声都打在我的心上,让人血脉盆张,情难自禁。时间在那一瞬间仿佛静止了,或者是突然变慢下来,她那个转身仿佛是世间唯一的动作,了无结束之意。我急不可耐地等着盼着,在她转过脸的那个瞬间,我早已神为之夺,气为之短,眼睛几乎瞪出眼眶。那是一张美得令人恐惧的脸孔,肤如凝脂,五官如著名丹青精心描绘般精致,每一寸肌肤都透出妖异般的魅力,更诡异的是她给我一种厮曾相似的感觉,好像哪里见过;十指纤细,柔若无骨。她突然诡异地笑了笑,我听到自己的心脏猛烈地震颤了一下,甚至小黑都听到了,结果被吓了一跳。镜中的女子脸上突然现出一丝惊慌和愤怒的神色,表情也变得有些狰狞,我感觉呼吸顺畅了一些,就大口喘了两口气。她突然变得着急起来,突然向我招手,并轻吐朱唇,一团似雾的紫气立即从镜中向我袭来。我感觉头脑一热,心中微微一荡,意识也跟着模糊起来,不自觉地朝着镜子走了两步。她见状就越加高兴起来,就微微露出两排贝齿说:“你来呀,你快上我这来呀!”一边说一边招手,每个字都勾魂摄魄,我一听就立即心旌摇摇起来,一步挪到镜子前,却不知道怎么可以更接近她。我伸手想抓她,碰到的却是冰冷的镜子,手指也被戳得生疼,却更加着急起来,就把脸凑了上去。这时,奇怪的事再次发生了,我的脑袋突然穿过了镜子,却并没有贝卡住的感觉,而她就在眼前不停地招手,却没有迎上来。我满心狂喜,却没有意识到整件事的诡异和可能蕴藏的巨大危险,只是一心想着整个人都挤进镜子。这时候小黑突然着急地尖叫起来,同时我感觉到它在向我扑来,而前面的女子也越加焦急,招手逾快,并且连声催促。我早已经迫不及待,再一使劲就把留在镜子外面最后的右腿迈了进来,感觉好像把什么东西一同带了进来。

我终于整个人都进入了镜子里面!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我身体全部进入镜子的瞬间,周围立即吹起一阵阴风,对面的女子也跟着变成一个绿发红睛面目狰狞的魔鬼,而且她的整个身影都像是虚影,周围紫雾缭绕。我吓得浑身发抖,来时的猎艳之心早已变作了满心的悔恨和后怕,它磔磔怪笑一声,作势就要朝我扑来。我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有个黑影从我身后窜出,挡在我的前面,对着它狂吠,原来是小黑!也许一开始它就嗅到了危险,见阻止不了我,所以在我进镜子的最后关头紧咬着我的裤腿被带了进来。那个僵尸似的鬼影见状吃了一惊,就张嘴喷了一口黑气,刚好被跳起的小黑迎头撞上,立即就从空中跌在地上。我只沾上一两丝黑气,就感觉全身发冷,甚至牙齿都被冻得咯咯作响起来,不禁暗呼厉害。鬼影对小黑好像颇为忌惮,因此小黑虽然倒下,它却并不敢过来,只是凭空伸出右手向我抓来。我立即感到心旌摇摇,好像魂魄都要冲出身体向它飞去,就强慑心神,感觉才好了一点。它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我,再次磔磔怪笑地说:“好小子,每经过修炼居然能抗拒我的九幽搜魂手,若不杀你,它日必成我的心腹大患!本来本座只想借你身体一用,现在看来只有让你形神皆灭方能消除后患,你怪不得我,要怪只能怪爹妈把你生得太好而又太不是时候!你受死吧,臭小子!”
它说完就再次向我抓来,这次不是凌空虚抓,而是胳膊突然伸长数倍,直接冲到我面前,右手也跟着长大数倍,变成了五个巨大的黑色绳索,在我还没来得及逃跑前,就如巨蟒般紧紧地缠在了我的身上。其实,我就是想跑也根本逃不了,因为我早已吓得腿脚酸软,而且四周一片漆黑,根本就是无处可逃。那黑索虽然是有形无质,但是一上身我立即就感觉被束得呼吸困难,而且魂魄几乎被勒出身体,全身更是如坠冰窟般僵冷,只有左手心似乎有一股炽热沿着手臂向全身蔓延,同时体内也涌起一股暖流与之呼应。它突然狂笑起来:“中了我的幽冥捆仙术,就是大罗金仙也休想活命,哈哈哈!”我几乎完全窒息,心头也有了冰冷的感觉,身体也更加僵硬,我徒劳地挣扎着,却是越挣扎被束得越紧,全身也更加冰冷起来,而左手的灼热感也更加强烈。
意识越来越模糊,它的笑声也变得模糊起来,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就要死了。想到死,记忆的天空突然划过一道剧烈的闪电,照亮了我先前一直不明白的某些地方。我咬紧牙关,在还没有彻底失去意识以前,集中全部的精神和残余的力量,费力地伸开紧握的左手。刚伸开一条缝,里面就怒射出一道金光,左手上的黑气立即消失无踪,然后金光就把我的整个左手撑开,从而照耀着我的全身,黑气就像雪狮子遇火般迅速消失无踪。冰冷和窒息感完全消失了,整个金光包围着我的全身,金光在地上的小黑身上盘旋了一下,它似乎微微动了一下;然后左手突然涌起一股巨大的力量带着我向对面的鬼影冲去。它被眼前连番的巨变震慑住了,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我已经冲到了它跟前,伸着的左手几乎触到了它的脸。它连声惊叫着向后飞退,但是并没有躲过这致命的一击,我左手上突然飞起一个巨大的金光闪闪的古篆体“道”字,带着我身上的金光向它袭去。在它惊恐的怒叫声中,金光闪闪的“道”字撞向了它的身体,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在两者相撞的死点上一道黑影厉叫着划过天空向远方飞去,金光和鬼影也随之消失。
天空立即恢复了清宁祥和的状态,一轮圆月斜挂在远方的山头,已经是拂晓之时了。我突然感觉五脏翻腾,只觉得嗓子一甜,一口鲜血喷口而出,我就慢慢地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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