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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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老朋友的到来终于使我的矛盾暂时地告一段落。因为他们再次让我强烈地感受到我此次人间之行的特殊的原因与使命!
我明白我不能在人间的不属于我的情爱之中纠缠太深。
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终于来了。
我说我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你们两个。
卓文君说此次带我去和昭君相会,我必须记住三点:不能超过五分钟,不能问任何与现在的现实人生有关的问题,不能给她任何信物让她对这个“梦”保留有丝毫记忆。
我说,明白。
司马相如很酷,只说了一个字:走。
一转眼我们已经在北京。
刚刚落到地面,我说:“这是什么地方?”
卓文君说:“不能问。”
我说:“好,不问。昭君呢?”
卓文君说:“稍等。”
她一下子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我和司马相如在原地等着。
我说:“相如兄,你还是和两千年前一样帅啊。”
他说:“你也不差。”
我说:“文君还是和两千年前一样美。”
他说:“你的昭君也不差。”
我说:“那当然。”
他说:“其实你何必非要在人间与昭君相会?既然到人间来了,就索性忘掉一切。”
我说:“为什么?”
他说:“对我们神仙来说,下凡到人间就好像演员在台上表演一样,人间的‘死’,就是表演结束了。整个人生只是我们的一场表演,而‘死’后才是真正的我们。”
我说:“这个我了解。”
他说:“既然人生是表演,你说何必非要真正的夫妻才能在戏里演夫妻?”
我说:“你说得有道理……”
他说:“那么既然是表演,你为什么非要和昭君一起演?和别人不行吗?而且,昭君和你对唱了两千年了,你既然到人间来了,何不就换换新鲜?”
我轻轻一笑,我说:“两千年对我们神仙来说,也不是太长吧?”
司马相如也笑了,说:“我只是说,有些事情不必太执着,不必太束缚自己。就算各自在人间经历新的姻缘,也不算是对天国爱情的背叛,对不对?”
我说:“我知道。但是,叫我怎么说呢?谁叫我现在已经知道了呢?……再说吧……”
昭君终于在文君的引领之下翩翩而来。
我迎上去,我叫了一声:“昭君!!!……”
那边她的声音也几乎同时飘过来:“阿回!!!”
昭君啊昭君,你依然是那么美!
我们紧紧拥抱……
“昭君,我想念你!我真的想念你!我太想念你了!你可知道?”
“我现在知道了。对不起阿回,我在人间我不知道我是谁,我现在知道你知道我是谁而我不知道你……对不起,阿回……你怎么也到人间来了?你来找我吗?”
“当然是找你呀。当年你一个人走了,我追你到人间,可是又不知道你在哪里,无奈之下我只好先留下来再说。”
“我在台湾……”
“现在我当然知道了。我早就知道你,可是你一直不知道我。”
“那你一直可以看到我,我却看不到你……”
……
我忘了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走,拥抱着倾诉二十多年来的思念,直到卓文君突然提醒我们说时间到了。
五分钟到了吗?
可能这是我两千多年来所感觉到的最快的五分钟。
卓文君拉了拉昭君。
我们不得不松开对方。我拉着她的手,注视着她的脸,我说:“昭君,我一定来找你!”
昭君说:“我一定等着你!”
卓文君说:“走吧。”
我知道我们不得不分手了。可是这一次分手之后,我不知道下一次见面在什么时候,最坏的结果是在人间永远无法见面了。
卓文君拉了昭君一把,把她拉走。我握不住她的手,眼睁睁看着她又离开我。
昭君最后再叫了我一声:“阿回……”
我说:“我现在叫吴震宇。昭君,依婷,记得我叫吴震宇……”
她说:“我会记得你!你一定要来找我啊……”
声音渐去渐远……
我知道,她不会记得我。
对她来说,这只是做了一个梦,而且,还是一个记不清楚的梦。
也许,哪一天我真的去找到她,她可能说,我不认识你呀。
如果我说,我是吴震宇呀,你忘了吗?
她可能说,吴镇宇?香港影帝?
如果我说,不是那个吴镇宇,我是吴震宇,我也是阿回……
她可能说,你到底是谁?
如果我说,我是吴震宇,也是颜回,你是卓依婷,也是昭君,我们都是神仙哪,我爱了你两千年了!我为了你才到人间来的!
那她一定说:神经病!
我又被带回了南州。
我们停在云层上,我说不用送我回家了,我自己走吧。
司马相如说,好。
卓文君说,你保重。
我说,再见。
他们走了。
我一个人停在云层上,望见东方已经红了半边天。
我就在云层上观看了一次日出。
当旭日终于跃出来时,红光照亮了云海之中的一个我。
而我只感到蚀骨的孤独。
举目四望,云海茫茫……
我想用力地大喊,喊散我心中的孤独。
我一张口,仰天高歌:
孤单
孤单
爱原来是片海洋
飘飘荡荡
我望眼欲穿
……
盼了许久许久的与昭君的相会,就这么似乎只是一刹那之间,就已过去。
我灵感如泉水喷涌不止,拿起笔来近乎是一挥而就地写了一首歌。
这首歌名叫《孤雁》。
我把歌词交给阿永,阿永也灵感如泉涌,近乎一挥而就地给这首歌谱了曲。
几天后云霞到我们家来看我,她说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去看她了。
我说我在写歌呢。
我拿起了吉他,把我的新歌唱给她听:
我的心像一只孤雁
飞呀飞
飞过千山万水
找不到人让我依偎
我洒下一滴一滴
泪呀泪
流泪我是为谁
只想有你与我相随
酒喝了一杯又一杯
人一半清醒一半醉
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我该如何面对
梦做了一遍又一遍
歌唱了一回又一回
安慰自己事在人为
而我真的好累
我的心一直不停
追呀追
追过千山万水
追到哪里才有你陪
我的心一片一片
碎呀碎
化作一颗一颗
星星照亮你的心扉
写得太好了。虽然这是我自己写的,但是我一点都不用谦虚。
而且,阿永的曲写得更好。我弹着吉他,陶醉得闭着眼睛……
歌唱完了,我还在闭着眼睛反复拨弄着吉他,重复那几句的旋律。
云霞说:“你不是‘孤雁’,会有人陪你一起飞的!”
我从歌曲的意境中醒过来,我说:“什么?”
她说:“我说你不会是‘孤雁’的,一定有人愿意与你一起飞。”
我脱口而出:“是你吗?”
云霞的脸更红了……
我真想抽自己几个耳光。
我明明知道我不能和云霞在一起,可是偏偏总在“勾引”她。
我又想她爱我,又怕她爱我。
我应该检讨,应该反省,应该自责……
云霞轻轻地说:“你飞得太高了,我真怕跟不上你。”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沉默着。
云霞说:“吴震宇……”
我说:“嗯?”
她说:“还记不记得,四年前……不是,现在是五年前了,当时我离开南州,你送我走的时候,为我唱的歌?”
我拨动琴弦,唱了几句:
我可以抱你吗
爱人
让我在你肩膀哭泣
如果今天我们就要分离
让我痛快地哭出声音
我可以抱你吗
宝贝
容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
你也不得已
我会笑笑地离去
音乐把我们带回到五年前。
那一天,云霞在我肩膀哭泣,我轻轻抱着她,也忍不住哽咽。
可是,那时候云霞所流的眼泪,又有几滴是为我流的?
我看见现在云霞的眼圈又红了。
我说:“还触景伤情吗?”
她说:“我不是伤情,我是感动。”
我说:“感动什么?”
她说:“感动你为我唱的歌!”
我说:“是这首歌本身写得好。张雨生写的,那可是文曲星哪,不过现在回归天国了。”
她说:“不,是你唱得好。”
我说:“别这么夸我。我是写小说的高手,不是唱歌的高手。”
她说:“我就喜欢你唱的歌。”
我说:“我的小说难道你不喜欢吗?”
她说:“喜欢喜欢!《扯淡》扯得太棒了!我们家的女孩子们都崇拜死你了!”
我说:“你不崇拜我吗?”
她说:“当然崇拜你啦。”
我说:“五年前为什么不崇拜我?”
她说:“那时候我都看不懂……真的,我不懂你,那时候。可是……”
我说:“现在懂我了吗?”
唉,我又该抽自己耳光了。
云霞的脸像天边的云霞……
我胡乱拨着吉他,唱着乱七八糟的歌,掩饰着我心里面的又爱又怕!
阿绍问我说,你到底喜不喜欢云霞?
我说喜欢呀,但是我没有办法呀。
他说男人不要说没有办法,办法总比困难多!
我说你说得真好,祝你和丹早日携手!
一说到丹,他的豪言壮语就没有了。
大概人都是这样,说到别人的时候总是积极向上充满乐观,一说到自己就长吁短叹地说我实在没办法呀……
阿绍如此,我不也如此吗?
他说我们的情况不一样,丹是已经拒绝过我了,可是云霞没有拒绝过你呀,而且我看得出来,云霞是喜欢你的,每次我们家里谁提到你,云霞的眼睛就发亮了,在她看来,你就是她的骄傲!
我长叹说,命运捉弄我……
阿永和阿武也开始做我的工作了,都纷纷劝我把云霞娶回家,说这叫“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我说:“两位老兄,别人不知道我的身份可能不理解我为什么不能和云霞在一起,你们怎么也不理解我?”
阿永说:“理解你。但是我觉得,前世的事情不该成为今生的障碍。”
阿武说:“同意,怎么可以因为前世而误了今生呢?阿震,你想想。”
我想了想,我说:“谁说一定会误了今生?也许我可以和昭君在一起的。”
阿武说:“你那个昭君不就是现在的卓依婷吗?人家现在是大明星了,多少男人在悄悄流口水啊……”
我说:“你也流口水了吧?”
阿武说:“不,我喜欢张柏芝。”
阿永说:“我喜欢林心如。”
我说:“没问你。”
阿永说:“反正我就是觉得,昭君毕竟不是铁板钉钉的事,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呀?万一你这边傻傻地等着,人家那边嫁人了呢?而云霞在你身边嘛你又说不能要,结果搞得云霞也跑了,昭君也嫁人了,你最后孤家寡人一个……”
我说:“那万一我现在和云霞在一起了,明天我又和昭君在一起了,云霞怎么办?”
阿武说:“那不更好了吗?”
我说:“好什么呀?”
阿武说:“那你就两头都不吃亏了呀。你想想,现在,你有云霞,美人在抱不要太舒服啊,对不对?以后,你有了昭君,正好这个云霞呢也没新鲜感呢,正好甩掉……”
我说:“你这是混账逻辑。”
阿武说:“爱情就是这样,别顾虑太多,在情场上,不是你伤害我就是我伤害你,你不想伤害任何人,所以你只好自己被人家伤害!你以前的历史教训不就是如此吗?你太君子没有用。有时候女人是‘下贱’的,她就是喜欢被男人‘欺负’,你不‘欺负’她她觉得不舒服。所以你以前就是太‘君子’了,不‘欺负’人家,人家怀疑你这男人不正常。”
我说:“别说了,我知道你是‘博士’。”
阿武说:“这都是经验之谈。你别看那些女人酷酷的,好像很转,你就把她搞到床上去,看她还转不转?”
我说:“老兄,别扯太远了,我们现在在谈正正经经的爱情与姻缘,不是谈规则。”
阿武说:“说正经的,我的意见也很简单,把云霞摆平,至于你把她摆到床上还是哪里随便你,反正把她摆平就对了。以后,如果有了昭君,就把她甩掉,如果没有昭君,就跟她过。我看她也不错,比昭君——就是那个卓依婷也不差。这样呢,你就稳如泰山了,两全其美,不管以后有没有昭君,你都抱得美人归,岂不妙哉?”
阿永说:“太对了。这叫‘风险转移’,把风险转移到别人头上,你旱涝保收。”
我说:“不对。风险应该自己承担,怎么可以让别人为你的风险买单?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阿永说:“你这个不符合人类生存法则,什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这是跟孔子学傻了。人类的法则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我说:“这是人类的丑恶!但是我们是神仙啊!神仙怎么可以向人类的丑恶低头?”
阿永说:“可是现在我们也是凡人。好,你不是经常说吗,姻缘是由月老安排的?你和云霞五年前失之交臂,五年后,月老又把她送回到你的身边,这不就是说明了你们的缘分吗?既然你说姻缘由月老安排,你就应该接受这个安排。至于昭君不昭君的,反正以后回归天国她还是你的,何必非要在人间也做夫妻呢?”
说到姻缘我就有点答不上话了。是呀,如果我和云霞是命运的安排,我难道可以不接受吗?
我说:“让我想一想。”
云霞真的是我的“真命天子”吗?
如果是,我只好接受,——说“只好”好像很勉强,实际上,如果月老真的把云霞安排给我,我很高兴。
当然,我更希望月老把昭君安排给我,毕竟昭君才是我此次人间之行的最大目的。
可是月老到底把谁安排给我了呢?

我决定再到天国,去看一看我的姻缘册。
我再次来到天国,我直冲月老的“姻缘楼”。
月老一见我,吃了一惊:“吴文曲,你怎么来了?”
我说:“月老,我想看一看我的姻缘册。”
他说:“看姻缘册?”
我说:“我的姻缘册在哪?”
他说:“你想看姻缘册干什么?”
我说:“我想知道一下我未来的妻子是谁。”
月老笑笑说:“这个知道它干什么?提前知道了不就没趣了吗?”
我说:“没趣就没趣吧。我的姻缘册呢?”
他说:“可是,从来没有本人看自己姻缘册的先例。”
我说:“我做第一个先例不行吗?”
他说:“不过,我劝你不要看。”
我说:“少废话了,姻缘册在哪?我要赶快回去的。”
他说:“还是不要看的好。”
我说:“行了行了,我自己找吧。”
我到那边巨大的档案架上去寻找我的姻缘册。
月老说:“真的要看我可以给你看,不过看了没趣可别怪我。”
我说:“时间宝贵,人生短暂,快点。”
月老慢吞吞地过来从档案架上抽了一册出来。
我一把拿过来,封面上果然写着“吴震宇”。
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
吴震宇,私自下凡之文曲星。公元1981年12月12日午时降生于江苏南州。
我匆匆一瞟就翻到第二页,这一页一共三行文字:
1996年

失败
我想果然姻缘册上早就注定。
我连忙又翻到下一页,还是三行文字:
1998年

失败
我想那么下一页应该是丽了。
果然:
2002年

失败
原来我过去的三段爱情故事,在月老的笔下就只有轻飘飘三个“失败”,干净利落。
我翻到下一页,我急切地想知道我现在和未来的姻缘。
这一页上赫然写着:
2007年
云霞
失败
我晕!又一个“失败”!而且是云霞!
难道云霞其实根本没有爱上我,完全是我自作多情?
或者,就算她爱上了我,我们的结果也还是失败?
又或者,难道是真的如阿武所说,我以后找到了昭君,又把她甩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连忙翻到下一页,我想看一看,月老究竟把谁安排给我了?会是昭君吗?
我一看……
什么都没有。
一张白纸。
我连忙再翻,发现已经没有了,最后一页了。
我又快速地把姻缘册整个地翻了一遍,还是这样,云霞之后,我的姻缘册就只有一张白纸。
可是这排在最后的云霞也是“失败”的呀。难道,我没有姻缘?
我看看月老:“怎么回事?没有了吗?”
月老说:“没有了。”
我说:“那我的姻缘呢?我的未来妻子在哪里?”
他说:“就是这样。”
我说:“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我一辈子的姻缘就只是四个‘失败’加一张白纸,然后就没有了?”
他说:“就是这样。”
我说:“什么?你是说,没有我的姻缘?我是注定孤独一生的吗?”
他说:“所以我叫你不要看嘛,是你自己要看的。”
我急了,我大声说:“为什么这样?月老,我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什么把我整成这样?失败失败失败失败,四个失败!为什么这样安排?我堂堂文曲星,难道不配有我的爱情吗?为什么安排我是一生孤独?为什么?”
我越说越激动,最后把我的姻缘册砸在了月老脸上。
月老说:“我叫你不要看嘛……”
我说:“看不看不都是这样?我要不看我就不知道你小子原来这样整我!你说,你为什么这样整我?让人间那些女孩子一个都不爱我?你说呀?你他妈的给我说呀……”
我冲过去揪住了月老的衣领,我说:“你今天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饶不了你!”
月老挣扎着说:“吴文曲,别冲动别冲动,有话好说……”
我更加揪紧他的衣领,大声说:“别耍滑头!总之你今天给我说清楚,为什么把我的姻缘安排成这样?”
他说:“这不能怪我呀,我是按法则办事。”
我说:“什么狗屁法则?”
他说:“你私自下凡,从本质上来说,你就是人间多出来的一个人,人间的姻缘我都有安排,可是你偏偏多出来了,所以姻缘就没有你的份了。”
我说:“放你妈的臭狗屁!什么多出来一个人?就算我不下凡,我这个身体还是要出生的,只不过是一个凡人而已,对不对?这个‘人’本来就是该有的,什么叫多出一个人?你他妈的再狡辩我揍你啦!”
我举起了拳头,月老连忙叫起来:“别打别打。我是月老你是文曲星,大家都是神仙……”
我说:“既然大家都是神仙,你为什么和我作对?”
他说:“不是我和你作对,我说了我是按法则办事。虽然你这个身体是人间本来就该有的,但是既然你下凡占了人家的身体,你当然不是那个本来就该有的人了……”
我说:“叽叽歪歪太复杂了,简单点说,反正我在人间是一个正常的人,我又是才华横溢玉树临风,——虽然比本来的样子丑了一点但也还行吧?你为什么偏偏安排人间的女孩子都不爱我?你这样做到底是什么道理?”
我们的大声争吵引来了许多神仙朋友,大家都过来看着,不知道我们怎么吵起来的,不好贸然上来劝解,都在边上围着看。
月老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我揪着,觉得很没面子,于是也放大了嗓门说话,以显示他是理直气壮的。
他说:“我是秉公办事,秉公办事!”
我说:“你脸皮太厚了!明明我人品才华数一数二,你却安排人家不爱我,明明有些人人品恶劣屁的才华都没有可是却美女在抱。你还有脸说你是秉公办事?你这不但是和我过不去,也是和人间的美女们过不去,你可知道人间的爱情悲剧有多少?都他妈的红颜薄命,美女们哭的眼泪足以流一条长江了。”
月老说:“这怎么好怪我呢?这要怪人性的丑恶!如果美女们都不贪小白脸不贪钞票,就不会这么多红颜薄命了!我也是按着人类的本性来安排姻缘的,我也不能随心所欲呀。红颜自己愚蠢,你怎么能全怪我呢?”
我说:“好,就算你有你的道理。但是,有些明明男才女貌天造地设,你看……”我指给他看,陆游和唐婉,赵明诚和李清照,梁山伯与祝英台,我说,“你看看,这些人难道不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吗?你为什么要让他们偏偏缘薄,让他们不能长相厮守?陆游和唐婉,哪里得罪你月老了?你偏要派一个老太婆去拆散他们!赵明诚和李清照,又哪里得罪你了?你偏偏让赵明诚短命,让李清照尝尽苦楚!梁山伯与祝英台,也没得罪你吧?人家同窗共读十八相送,这么情真意切,你为什么偏要拆散他们让他们都气死?你还有什么理由说你是秉公办事?你简直是人间真情的刽子手!”
大家齐声喝彩:“骂得好!”
我说:“我和昭君,明明相爱两千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我和她都在人间,你为什么不让我们在一起呢?对你来说,大笔一挥举手之劳,可是对我们来说是关系终身的大事,你为什么不做个顺水人情呢?为什么偏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蠢事呢?为什么偏要把人间的姻缘都搞得乌烟瘴气你才高兴呢?”
月老脸气得通红,伸着脖子说:“我再说一遍,我是照法则办事……”
我说:“法则你个头啊!”我用力地敲了一下他的头。
月老抱着头说:“文曲星不能打人呀。”
我说:“你自己欠揍怪谁?”
大家齐声说:“揍他!”
月老说:“大家听我说,听我说。吴文曲数落我的罪过,无非就是两点,一是我把凡人的姻缘搞得乌烟瘴气,这一点我认为不能怪我,这是因为人类的本性丑恶,个个贪财好色,又目光短浅愚昧无知,我只是顺着人类的性子来安排他们的姻缘,这是人类咎由自取,怪不得我。至于第二点嘛,说我把才子佳人的美好姻缘都毁灭,这一点我完全是根据宇宙法则来安排的。宇宙法则就是:天妒英才!天妒红颜!天妒良缘!你们看陆游和唐婉,赵明诚和李清照,梁山伯和祝英台,他们既是英才也是红颜,又有良缘,你说这三点都有了,天能不妒你吗?宇宙法则规定,越是美好的越是要毁灭他,越是美好的越是不能让它长久。因为只有毁灭它才是成就它,只有短暂的才是永恒的。所以,我按照宇宙法则,把美好的姻缘安排成悲剧。这可不能怪我吧!”
我用力推了月老一把,把他推倒在地上,我说:“既然宇宙法则这么混账,你还做混账的帮凶?你也是混账!”
陆游走过来说:“人间本来就缺少美好,你还要说什么越是美好的越是要毁灭它,你真是良心何在啊?”
赵明诚说:“什么天妒英才!是不是你妒英才啊?你借着天意乱排姻缘,你厚颜无耻!”
梁山伯说:“人性是丑恶,可是你为什么还要助长这个丑恶?你为什么不利用你安排人间姻缘的权力矫正这种丑恶?你为什么还故意安排人间只爱钱与色,让人间本来就难得的真情在钱与色面前不堪一击?你这是纵容不正之风!你这是为虎作伥助纣为虐!”
唐婉、李清照、祝英台齐声说:“扁他!”
我和陆游、赵明诚、梁山伯一拥而上,拳打脚踢。月老顿时鬼哭狼嚎哭爹喊娘……
大家鼓掌喝彩:“打得好!”
月老大叫:“救命啊……”
终于,孔子闻声而到。
我们住了手。月老大叫:“孔圣人救我呀。”一边叫着一边爬到孔子跟前去。
此时月老已经成了一个鼻子歪到耳朵边鼻血直流的“熊猫”。
孔子说:“阿回,怎么回事?”
我说:“夫子,月老这小子安排姻缘太无理,我把他揍了。”
孔子说:“你……你怎么可以打月老?就算月老安排得有不对的地方,你也完全可以按照正常途径申诉吗?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你忘了夫子的教导了吗?”
我说:“夫子息怒。实在是月老太气人了。”
李清照说:“圣人不要怪阿回,刚才是我们几个喊‘扁他’的。”
唐婉和祝英台连忙说是的是的。
孔子看看她们。面对女人连孔子也不得不给点面子啊。
月老说:“孔圣人,你的学生打我,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孔子说:“行了,你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月老说:“圣人,你不能偏袒你的学生啊。”
孔子说:“你先去洗脸吧,老兄。”
月老说:“圣人要主持公道啊。”
孔子不耐烦地挥手说:“行了行了,你先去洗脸吧,这样子太难看了。”
月老只好去洗脸了。
孔子看看我,说:“你的姻缘册呢?”
我从地上捡起姻缘册,递给孔子。
孔子看了看,说:“这月老也太过分了,你是我的学生他这么欺负你,简直太不给我面子了。”
我说:“夫子,我和昭君都在人间,就请成全我们在人间的缘分吧。”
孔子说:“这个事,我不好插手啊。”
我说:“夫子,您总归有办法的,月老再怎么也不能不给您面子。”
孔子说:“这不是面子不面子的问题。”
我说:“夫子,您一定要帮我。”
孔子想了想,说:“阿回,这样吧。现在是人间的2007年,我给你五年时间,如果你能够在五年之内名扬天下,我就让月老把你的姻缘补上,这样好吗?”
我说:“是我和昭君吗?”
孔子说:“这个我不能给你保证。反正一定会给你一个,决不会让你孤独终身的。”
我说:“可是人间的名气往往与才华不成正比,我虽然是文曲星,对才华自然十分自信,可是在人间成名是二分才华八分运气,万一我五年内没有碰到这个运气,那我不是……”
孔子说:“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我说:“可是我若五年内不成名,我的姻缘还能有吗?”
孔子说:“那么这样好不好?五年之内,或者你名扬天下,或者你的艺术达到人间的最高境界,两者有一,我就一定会替你争取,派一个姻缘给你,让你享受人间幸福。”
我说:“多谢夫子!”
孔子说:“阿回,你要多努力。至于昭君嘛,我一定会尽量帮你的,你就安心读书钻研艺术,知道吗?”
我说:“我知道了,我一定拼死努力,五年之内,要么名扬天下,要么达到人间最高境界!”
孔子拍拍我肩膀:“好,不愧是我孔丘的得意弟子!阿回,你写的那个《扯淡》,我们天国的神仙们也看了……”
我说:“啊?你们也看了?”
孔子说:“大家都关心你呀。大多数神仙都认为确实写得好,比人间那些徒有虚名的什么作家不作家的都好。”
我说:“我在人间的许多朋友也都看了,现在神仙们也看了,大家都说写得好,看来天地之间只有出版社的编辑说不好了。”
孔子说:“千万不能泄气,也千万不能自满,要不断努力。就算人间没有识货的,也不能因此停止前进。当年我们周游列国,不也一样没有一个国家肯采纳我们的主张吗?但是你看看后来呢?历史接受了我们。这才是真正的成功!”
我说:“是,我记住了。”
孔子说:“好了,你回去吧。”
我说:“是。夫子保重。我走了。”
孔子点点头:“继续努力,永不停止!”
我说:“弟子谨记!”
孔子说:“走吧。”
我对边上的神仙们拱了拱手,我说:“各位,我回人间了。”
大家说:“保重。都等着你的好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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