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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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乾整整忙了一个下午,连午饭也没顾上吃。傍晚十分,他终于累得走不动了,坐在茶馆门口的馄饨摊上呼呼喘气。摊子老板认识他,殷勤地招呼:“张捕头,忙哪?给您端碗馄饨?”张乾连话都懒得说了,只是没精打采地点点头。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了上来,张乾早饿得前心贴后心,也顾不得烫,端起碗来就吃。喝了几口汤,精神慢慢放松,他的胃口也没了,下午他几乎跑遍了全城,却一无所获。
张乾先去了张府。张府管家陪着他将老太爷的卧室、书房、煎药的厨房都转了一遍,他也逐个询问了张府的各色人等。众人都说:张老太爷身体硬朗,平时不是去绸缎庄转悠,就是在书房算帐。梁文清开的补药一直锁在他床边柜子里,到吃时儿媳妇拿去煎煮,也是儿媳妇端回来给他喝,一般下人接触不到。张老太爷虽然有些财迷,人倒也和善,没听说有什么仇家。张乾问起张老太爷娶三姨太的事儿,众人都含含糊糊的不愿多言,几番打探,才有一个多嘴的厨妇说:是因为大太太生了两个女儿,而二太太只生一个儿子,就是张文,老头儿总以没多几个儿子为憾事,娶三姨太,倒也不全因为好色。
张乾第二处去了绸缎庄,这回是张文掌柜亲自接待。从他嘴里,张乾得知张老太爷的外甥林大人将不日抵达凉城奔丧。在绸缎庄内,张乾也没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几个伙计说张老太爷为人精明,近七十岁的年纪,帐算得比儿子还快。至于仇家,伙计们都摇头不知,做生意虽然免不了与同行伤和气,但还没听说把谁逼到山穷水尽的。
张乾心里郁闷,坐在馄饨摊儿旁发呆,一碗滚烫的馄饨渐渐凉了。老板觉得奇怪,平日挺精神的一个人,今天怎么呆愣愣的。他试探地问:“张捕头,给您再盛碗新的?”张乾醒过神来,冲老板笑笑,匆匆几口吃光了馄饨。他把碗一撂,伸手掏银子结帐,说:“老板,您再给装一碗我带走。”

张乾回到县衙时,天已经擦黑了。他托着馄饨来到监房,看见门口只有徐安一个人正坐着喝酒,瞧见他来,赶紧站了起来。张乾懒得打招呼,冲他摆摆手,径直去了里面。
梁文清已经醒了,此刻,正被手上的剧痛折磨得心烦意乱,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有如此疼过,不但疼而且屈辱。梁文清想起很小的时候,有一次不小心撕破父亲一副名画,惹得父亲大怒,动手打了几下,就委屈得不肯吃东西,趴在床上哭了一天。那真把母亲心痛坏了,亲自下厨做了好几样江南小吃,在床头边用香味逗他,边轻声安慰他。记忆中母亲的脸永远温和宁静,如果她得知自己趴在这样一个肮脏的地方,任别人欺辱,不知会不会难受得哭出来。
梁文清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与抗痛上,张乾的脚步声都没有听到,使他觉察的是一阵饭菜的香味。从昨至今折腾了两天,他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现在早已经饥肠辘辘,只是被身上的伤痛压着,没显出来。徐安倒是尽了自己的本分,给他端来一碗冷饭,梁文清知道双手根本不能动,也就没费那个力气。此刻闻见饭香,不用想,也知道是张乾来了。梁文清在万般苦痛中感到一些温暖,终究还有人挂念着自己。
张乾端着碗进来,看见梁文清趴在地铺上不动,就蹲下身,轻轻地用手肘推推他的背,叫:“梁文清……”梁文清嗯了一声,想用小臂撑起上身,将头转过来,撑到一半,腰腿间剧痛,又摔了回去。张乾吓了一跳,连忙把那碗馄饨放在地上,抱起梁文清。梁文清哆嗦着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张乾麻利地褪下他的下衣,看了看腿上的伤,又小心翼翼地捧起梁文清的两只手,检查了一番,然后说:“很疼吧,我又拿了点儿药,还好,没伤着骨头。”他又想起什么,略微有点儿不好意思,“早上那四十板子我也是没办法,我要不动手,其他人打得就狠了。唉,可惜不能全都为你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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