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决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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翎继续前行,其实这片沙洲并不大,夜幕降临,这里被茂密树叶遮挡,抬头就能看到圆月当空、星河璀璨。鸿翎在闪亮的北极星正下方找到了最终的路标——一块巨大的石头。与其说是块大石,不如说是座小山,与杭州传说中的飞来峰一样,据地图上记载,这也是块天外飞石,只不过传说从盘古开天辟地的那一刻起,这块巨石就飞来这里扎根了。
鸿翎爬上大石的顶端,惊喜地看到在月光的照耀下,脚下的地面呈现出一块磨盘大小的、淡淡的伏羲先天六十四卦方圆图,而正中原本是两仪图的位置则空留出一个四方的凹槽。她郑重地掏出船王印章,放进那个凹槽里正正好好,片刻之后,图案缓缓转动起来,并出现月牙形的缝隙,缝隙越来越饱满,最后形成一个满月形的入口。鸿翎正要进去,忽然感到身后传来冷飕飕的杀气,余光瞥见有几道寒光射来,匆忙挥剑一挡,电光火石间,几支忍者环形镖挡落在地。
“臭丫头,害得我们好苦!”幸存的三名忍者经过这一路生死考验,都狼狈不堪,恨不得致鸿翎于死地。
唯独宫真一安然无恙,手中握着一只状如白桦树枝桠的鹿角踱了过来,阴冷地微笑道:“船王,我要是这么容易就被你甩掉,就妄称是京都第一阴阳师了。”
鸿翎看到梅花白鹿洞鹿角,心里又恨又痛。却又无暇与他们纠缠,迅速跳入洞**中。宫真一等人赶上前去,惊见入口很快就由满月变成了半月,他们连忙钻了进去,刚一进洞**,入口就完全关闭起来。宫真一手中的鹿角发出银色地光芒,把漆黑的洞**照亮,只见**内如海螺壳一般旋转向下,幽深得仿佛没有尽头。他们追逐着鸿翎的影子和脚步声一直向下跑。不知跑了多久,终于看见底部居然是一道阴阳鱼图的幕墙。而鸿翎已不见踪影。
众人大惑不解:“她藏到哪里去了?”
宫真一盯着缓缓旋转的阴阳鱼图案迟疑片刻,走上前,试探地伸手触摸黑色部分的幕墙,结果整个手掌就像没入水中,而幕墙的后面果然存在着另一个空间,但两仪之间却不互通。他把手收回,对其他人说道:“这幅图是可以通过的。只不过。阴阳两仪似乎通往不同的地方,其凶吉未知。也不知船王方才进入地是哪一块?”
一名忍者自告奋勇道:“我进去打探一番。”说完,就一头钻进白鱼里。众人惴惴不安地等候在外面,不一会儿,就听见里面传来欣喜若狂的叫喊:“宝藏!我找到宝藏啦!我们发财了!”
听里面又叫又笑,夹杂着金银珠玉碰撞撒落的声响,外面的人再也按捺不住,争先恐后地闯了进去。立即被眼前堆积如山的珍宝激动得不能自已。
只剩下宫真一仍谨慎地待在外面,大声问道:“鲲鹏船王在不在里面?”
白鱼里面的众人皆为价值惊人的宝藏如痴如狂,哪里还顾得上其他。问了好几遍。才有人不耐烦地答道:“不在,不在,把宝藏运回去是正经!”
宫真一听说,笃定地走进黑鱼图案中。里面是一个看似无边无际的昏暗空间,四周就像张开无形而诡异地蜘蛛网。令他无法向前迈步。而就在不远处,耸立着一块状如蛟龙的奇石,微微透出碧青色的冷光。鸿翎攀爬到石龙头顶。从石龙的右眼里取出一卷卷轴,回头瞧见宫真一,冷笑道:“阴阳师,你走错了地方,这里可没有金银财宝。”
宫真一试图挣脱,却徒劳无功。心想,这里一定是张下了某种结界,只有船王印章的持有者才能进入,而她手中的卷轴才是宝藏中最贵重的宝物吧。他笑了笑,说道:“可是这里有你啊。若是把船王弄丢了,我们即使找到宝藏也出不去啊。”
“你很聪明。不过很可惜,我并不打算带你们出去。你们留在这里与宝藏相伴到死,岂不挺好?”鸿翎狡黠一笑,正准备离开,突然一支灌注灵力的箭迎面飞来,她猝不及防,宫真一地破魔箭划破她的右臂,带着她的血迹插在了龙眼上。霎那间,奇石中传来一阵异样地波动,差点将鸿翎震下来。她惊得脸色煞白,指着宫真一,怒骂道:“该死的阴阳师,你这一箭,放出了石头里的妖龙,恐怕我们都死无葬身之地!”说完,她跳下奇石,潜入镜面一般的水中。
宫真一不明所以,方才那一瞬间,他只看见从奇石地下泛开一圈冷光涟漪,随后束缚他的蜘蛛网就自动解开了。他忙也跃入水中,水底已溢满奇石地冷光,他清晰可见百米深的水下原来还有一个窄小的闸口。鸿翎正用船王印章打开闸口准备出去,宫真一伸手拽住她地左脚向后拖,企图抢夺她手中的卷轴。二人争夺之间,突然一股剧烈的旋流将他们分开,他们抬头看见奇石的底部露出一截龙尾一般的东西搅动得水底不得安宁,人在水中不可自制地翻卷旋转。
鸿翎几番挣扎,终于甩开宫真一,顶着旋流强大的水压,艰难地用洛神剑勾住闸门的铜把手,可以感受到妖龙恐怖的力量就快完全释放,死亡如此之近,千钧一发之刻,她随着漩涡从半开的闸门门缝里钻了出去,然后立即将闸门封闭起来。
鸿翎拼命往水道尽头的光源游去,听见身后一声声妖邪的低吼从闸门内闷闷地传来,渐渐离她远去,最后平静下来。当她疲惫地爬上

感到既庆幸又忐忑。水道连接的是一个岩洞,有光洞顶洒下来。鸿翎正不知如何出去才好,通讯鹦鹉忽然从腰间的鹦鹉螺里窜了出来。朝鸿翎清脆地叫了一声,似乎要带路地意思。鸿翎心中一动:难道是他?难道船长也来到这里了吗?
鸿翎在通讯鹦鹉的引领下走出岩洞,眼前豁然一片碧海银沙。远远的,她看见一艘大船如蛟龙一般从滔天巨浪中冒了出来,是敖广号!看到屹立在船头的那个熟悉的身影,鸿翎心中抑制不住的欣喜和激动,浩空船长驾着敖广号来接她了!鸿翎欢喜地朝岸边奔去,突然一声呼唤,让她戛然止步。
“鸿翎。”展翼的声音听起来很平和。鸿翎却听出表面平静下的怒涛涌动。他骑在马上,带着浴血沙场后的创伤和疲惫,又凛冽得令人无法正视。
鸿翎看着展翼向自己伸出右手,缓缓摊开掌心,一颗熠熠耀人地黑珍珠呈现在她的眼前。展翼朝她露出一抹最柔和的微笑,“鸿翎,你说过,除非我拿着北洋明珠夜苍穹来迎娶你。今天。我把夜苍穹带来了。”
那颗夜苍穹,有一种说不清的摄人魂魄的色泽,就像此时的他的眼眸,很黑,却很亮,在燃烧,在泣血。鸿翎震撼地呆立于原地,不知如何面对。
展翼下马。朝鸿翎缓缓走来,仍面带微笑:“你为什么不过来?你不愿嫁给我?讨厌我吗?还是恨我?”他每走一步,都有血滴落在沙滩上。
“少帮主!”敖广号上的人见展翼走近少帮主。都替鸿翎悬心。浩空涟跳下船,青色地雷霆已握在掌上,正欲阻止展翼前进,只听鸿翎着急地喊道:“别过来!你们都别过来。”
展翼早看到浩空涟,也隐约听见他们喊鸿翎为“少帮主”。步伐愈发摇摇晃晃,终于体力不支,跪倒在鸿翎面前。
“展翼……”鸿翎忙上前扶住他。心如刀绞。
展翼抬眼盯着鸿翎,嘴唇因失血而苍白,极力保持冷静地问道:“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鸿翎被他的目光钉在原地,莫名地惶恐,不知如何回答。
“说啊!”展翼提高嗓门问道。
眼泪无声滑落,鸿翎嘴唇发颤,艰难地吐出那个埋藏在心中很久的秘密:“我……我是鲲鹏海帮的少帮主,老船王赵渊的孩子——赵鸿翎。”
夜苍穹从展翼的指缝中滑落,滚到鸿翎脚边。尽管预想会是最坏的答案,但真真切切地听她说出口时,还是太难以接受。刹那间,展翼觉得犹如万箭穿心、五雷轰顶,太震惊、太愤怒、太痛苦,反而面无表情。他深吸一口气,问道:“六年前,我在敖广号遇见的那个少年,是你吗?”
事到如今,鸿翎只有咬牙承认:“是。”
“佛渡岛上,下令斩杀聂南辰地人,是你吗?”
“……是。”
“钱塘江边,亲手杀死李雯龙的人,是你吗?”
鸿翎每回答一个“是”,都能感觉到展翼的心在碎裂、在流血,直到心如死灰。她地心何尝不也陪着他碎裂、流血?不知不觉中,她在爱恨之间越陷越深,今日她终于亲手把他推入万丈深渊,可一同粉身碎骨的,还有她自己。
“你……你为什么要欺骗我?”血淋淋的真相摆在面前,展翼已经无力愤怒了,更多的是悲哀,深切的悲哀。
不!鸿翎很想告诉他:并不完全是这样地!我隐瞒身份并非是存心要骗你啊!可眼下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展翼什么也听不进去,他失去理智地拔出了龙涯刀,而鸿翎出于自卫,本能地抽出洛神剑,当两把阴阳相生相克的神器交架在一起的瞬间,他们又同时后悔了,因为这意味着彻底决裂,再也无法挽回。但他们还是无限凄楚地交架着刀剑,一动不动。太迟了,后悔地太迟,明白的也太迟。
“你一开始就认出了我,却别有用心地隐瞒身份……我真愚蠢!你从未真心待我,我还愚蠢地信任你,愚蠢地爱上了你。”老天给他开了个最大的玩笑,他拼命追杀的仇敌到头来正是自己最爱的人,更痛心的是,她不是真心的!还有比这更残酷的打击吗?展翼痛苦地闭上眼睛,落下一行痛泪。
七尺男儿的眼泪,就像是熔岩滴落在心坎上,比大刀砍在她身上更让鸿翎痛彻心扉。她从未想到会伤他这样深,也从未想到失去他的信任和爱,竟会是这样疼。她看着眼前这个男子,曾经他们那么亲密,如今却咫尺天涯。
正在此时,聂北斗带着一队人马赶来,远远就喊道:“展翼,展翼!有朝廷水师的船队进入大鹏湾!展翼!”赶到跟前,展翼已经因伤势过重而失去知觉。
意识恍惚的鸿翎则被浩空涟拖走。“我们撤退!”他从这二人的对峙中,已看出了端倪。这世间情字最伤人,他怎会不知晓。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离开。
有船员问道:“船长,那宝藏怎么办?”
浩空涟看来一眼鸿翎怀中的卷轴,说道:“少帮主已经拿到了最珍贵的宝贝。其他的,不要了。”
“回家吧,船长,我想回家。”鸿翎失魂落魄地躺在浩空涟怀里,哭也乏力,只想找一个避风港尝试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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