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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紫二人赶到蓝田分舵,那升仙谷的一名弟子正与一蓝田弟子全力扑斗。虽然并不出彩,观战的人士却着实不少。貂儿在人群中打量小师姐黄萤,只见她一袭黄裳,身材娇小,还如往年模样,只是脸上多了一份叫她难以识辨的端严。在她下首的吴小菊一身天青色,倒仍旧满脸娇憨之气。貂儿忍不住冲她们做了个鬼脸。她们却都没看见。
那客席上坐着个细眉长眼的老者,陪同的是个老妇,五十好几,手执鸠头拐杖,目露凶悍之光。客主人身后,分别彪立十数弟子,相对虎视。
再看场中两个武艺低微者的决斗也接近尾声。篮田分舵弟子略逊一筹,被摁倒在地,无法挣脱。只得认败。吴小菊这时起身向那老妇拱手,朗声道:“小菊愿亮麻老君讨教高招。”貂儿循小菊的目光望向麻老君,这才发现那麻老君果然是个老麻子。只见麻子雀斑麻麻密密密密麻,挤脸上布得遍了,连嘴唇上都不甘落后,硬生上大大小小百十来颗。
那麻老君老气横秋地跃身一个“暴跳如雷”式落于比武场中,一脚把才站起的蓝田弟子踢出场外,横杖而立,叫道:“黄毛丫头,你下场来呀!”
小菊款款走至场中,微微笑道:“麻老君,您老人家的腿功可没白练呀!”貂儿闻言大乐,鼓掌叫道:“好!麻老君的腿功实在是高!”
她这一声吆喝,围观的众人自然听出也是反话,都轰笑起来。把个麻老君激得大怒,更不打话,执杖就扫!
小菊笑道:“你且看我的‘潇湘剑丝’。”身一闪,手中那拇指粗的弯曲黑棍中亮出一线银芒——小菊的剑,潇湘剑丝,天下最细最窄的一柄利剑!
她手上使剑,口里咭咭笑道:“麻老君,信不信小菊也挺好样的?连麻老君你都踢得动呢!”声到剑到。麻老君怒叫:“着杖!”反差点着了小菊一剑,只吓得她好一阵激淋。
比及鸠头杖到,小菊已灵巧地跃到另一方位,出剑点击双方交手近十招,麻老君连番遇险,小菊却轻轻松松,从容随意。那剑快而无息,至而无声,直把麻老君气得怒喝连连,同时又骇得冷汗涔涔。
只见小菊剑光洒处,引开鸠头拐杖,飞起左脚,蹬向麻老君臀部。麻老君“喝呀”大吼,扭躯运杖来砸小菊。还未将身完全扭过,早挨了一记飞脚蹬。她老人家就身不由己腾云驾雾到了丈外。亏她下盘功夫扎实,倒不至于跌得难堪。
小菊俏生生地,向麻老君夫人吟吟笑道;“多谢多谢,承让承让。”
那麻老君哼道:“且让你这鬼丫头赢一场!”
第三场又是双方门人弟子的较量。两个都是企鹅般笨拙的胖大汉子,扭打在一起,便像两只傻乎乎的灰熊在摔跤,恁地叫人忍俊不禁。
然这一场又是蓝田弟子败了。
黄萤深知舵中弟子都入手不久,未窥门径,哪得堂奥?自然很难取胜于敌。要不她也不会去信向商州委意求援。商州分舵的人此时尚未到来,与升仙谷又是约定以五局定胜负。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她只得暗暗打定一个主意,决定背水一战,向那谷升天邀战。
那谷升天起先不肯应战,却被小菊用激将之法惹毛,飞下场中,嘿嘿冷笑:“听武林传闻,黄萤剑法,居昆仑第一。连现任掌门公孙无洇老道也未必胜你。老夫虽然斗胆,倒要试试所谓天下第一名剑的昆仑剑法究竟如何!”
黄萤淡然笑道:“昆仑剑法,博大精深。本派之中,使剑能人甚多,黄萤功力浅薄,岂足担当第一妄誉?但在小女子看来,凭谷老之所学,尚不足放言一试昆仑剑法锋芒!”
那谷升天气得大叫:“小小年纪,如此倨傲。别认为你们几个小辈仗着丘无源名声,混出个’七少‘的绰号有什么了不得。老夫还从未看入眼里!”
貂儿听了,心下大怒:老乌龟,老而不死,出言不逊,先直呼我掌门师叔和师尊的名字,倚老卖老,又轻鄙我师兄妹几个。姑娘我记住了!
黄萤却只浅浅一笑:“谷老此言差矣。”那谷升天也自觉词不达意,恼羞成怒,喝声道:“丫头,你休学那老气,咱们废话少说,着我流星弹!”黄萤笑道:“谷老,你看清楚了。小女子黄萤昆仑群剑谱第一类剑式’飞泉剑练‘八十一式之内,定叫你流星弹脱手而飞。”
那“飞泉剑练”是昆仑入门剑法,而且总共八十一式。黄萤如如此说法,自是未将谷升天当做劲敌。谷升天素来自命不凡,倚老卖老,哪里按捺得下,忿吼一声,将那流星弹尽力攻打蓝田分舵主。

黄萤不疾不忙,左右双剑挥出,身随剑移,让过那流星弹,口里说道:“这是飞泉剑练起手式‘奇峰嵯峨’,谷老肯定识得的。”
飞泉剑练不过昆仑弟子入功夫,看似平平无奇,在黄萤剑下却快若迅风,其速惊快至极。谷升天吃了一吓,方知她适才放言并非大话欺人,急退跃开,沉着应敌。
而黄萤却将右剑紧贴膊后,并不使用,左剑似白凤点风,一剑跟一剑,自如挥洒。谷升天挡到二十八剑的时候,额门已渐汗痒。黄萤左剑做羊角状下,道:“谷老,这是飞泉剑练第二十九式‘深谷风雪’。”谷升天慢退一步,肩上被剑刃割伤,幸未出血。
貂儿见这套平平无奇的剑法在小师姐的剑下竟有如此威力,不觉极为惊喈。她虽自小学那貂拳,对于剑术,却也有过把玩。昆仑剑法之总纲,全在乎昆仑群剑谱。这一系列剑谱共分飞泉剑练、玉柱剑浪、金刚剑芒、萤光剑影、秘府剑踪、青瑶剑霞、天机剑雾、冰魄剑雨、玄玑剑气九类。俱各九九八十一式,飞泉剑练是入手剑层。以此类推,最高层次便是那玄玑剑气。貂儿看黄萤剑底威力,知道她即便没有练成玄玑剑气,那冰魄剑雨必已得心应手。
但见黄萤身似黄莺,剑若灵凤。招招行云流水,水到渠成。那谷升天却汗珠满颊,气色不佳。手中流星锤亦笨重、迟缓了。
黄萤见此情状,心想也不便再耗下去了,道:“谷老,这已是第七十二式‘危崖疏星’,可得留神了!”说话之际,七、八点剑星闪飞而出。谷升天自料躲避无功,奋叫一声,攥紧链条猛击剑星,破釜沉舟。但随着一声裂帛之声,谷升天暴退六尺,低头看肩头至胁下给划下一道长缝,身上却又未见伤痕。他这下方知黄萤存心不伤自己,心中怅然,垂手道:“长江后浪推前浪。黄舵主,老夫败了。”
升仙谷的人见谷主败迹,均觉脸上无光。黄萤道:“输赢胜败,不过寻常事。山外青山楼外楼,能人之上有能人。谁也不能常胜不败。”貂儿心想:萤师姐说得没错。想貂儿我自打涉足武林后,可真败过不少回。这些年来最厉害的对手就是大罗天主了。连师父他老人家都不是敌手。可是结果,却还不是落败身死?虽然单打独斗,谁也打她不过,可是我们却不跟她单打独斗。除却大罗天主,能人就数师父啦!可是他又落得个怎样的结局?依我看啊,就算武功最高,也不能永胜无败,又岂止山外青山楼外楼?
正做如是想间,只听麻老君喝道:“现在双方各两胜两负,我们来比过第五场!黄萤,你快遣人上阵,胜败如何,就看这盘啦!”
黄萤道:“胜负已判。第五阵仍将由小女子出阵。”麻老君叫道:“岂有此理!哪有一人连战两场的规矩1”黄萤道:“规矩乃人所定。何况我们约战时又未规定参战者不得连战。”
那麻老君冷哼,闭阔无言。谷升天横眉竖目地道:“黄舵主,你认为升仙谷就此输定了么?”黄萤道:“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
谷升天道:“不错,凭咱老夫妻俩,就算联手也只能落败。可黄舵主既要连战两场,我们也只好请出帮手助拳。”
吴小菊嘿然道:“不知谷谷主请来助拳的是哪路高人?”谷升天道:“平常人物,自然远不及黄吴二舵主万一,请之无济于事。因此,老夫拜请来的,乃是当今天下驰望的神机营中人!”
场中人听说铁、赤两府亦来搅和这场纷争,不禁都悚然动容。只见外院齐肩走进两名黑衣人。左首那人二十二岁左右,面如润玉,却隐隐泛出枯黄色,身材极高,十分消瘦。手捏一把乌沉沉的铁扇,全长两尺以上,扇骨起码有十七、八支。右边那人身材矮矬,但长得结实。浓眉大眼,脸上布满粉刺,背后交叉着两柄乌黑的双钩。这两人身后,尚跟随有五名腰佩长刀的黑衣武士。
那高瘦青年斜视场上诸众,把右手微曲向自己道:“本座姓高。高星浩。禁卫亲军神机营辖下铁衣府统领。”说罢,便在谷升天的座位上大喇喇地坐了。长得结实的那个青年也自报家门道:“本座萧景文,铁衣府统领。久闻蓝田分舵主是昆仑一派使剑好手,早欲讨教高招。今日得谷升天邀请,于是欣然前来。”边说边往场中一站,自是要与黄萤竞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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