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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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侠目送走了豹女,将马车拆散,推入山谷,却把三匹公马胡乱惊跑。不知不觉,竟已东方渐明,这才猛发现昨夜慌不择路,径自投往长安方向。问询起早贪黑的当地乡农,此处京城仅只三十余里。但事已至此,只得随机应变,见机行事。
他们在一个乡镇小客栈中打尖,好生休整了一日。
第二天貂儿照旧抢先出门,只见十数铁骑飞奔而过。最前头的黄骠马上那人头戴金色斗篷,遍体金状,正是孟潜蛟!
她赶忙退跳入门内。不料萧景文早惊声尖叫开来:“昆仑妖女!”原来他双眼不肯安分,催马途中也一门心思瞧漂亮姑娘,却说巧不巧地发现了正与人争先一闪而出的貂儿。又惊又喜,脱口就叫嚷上了。
众府卫中,宇文云客反映最快。他提了铁斧掠进店中。公孙无洇得悉动静,长剑早自在手。宇文云客大斧猛砍,闷喝道:“老道长是何人?”公孙无洇长剑斜引,微笑道:“贫道昆仑无洇子。施主想必就是那宇文云客施主了。”宇文云客哼道:“昆仑弟子犯下滔天大罪,你不严加管教,反而要护短纵容,怙恶不悛么”
公孙无洇道:“自古以毒攻毒以牙还牙之举皆为逼不得已。宇文施主想必也自知铁赤两府府卫在外驱马闹市,如入无人之境;明火执仗,与强盗恶贼仿佛。”宇文云客怒视道:“神机营行事,合于皇律国法,岂容尔辈草莽胡乱置喙诬蔑!”
公孙无洇长笑道:“既然当今天下奉行的是成王败寇之道,老百姓自然没有权利发言。但兴盛荣衰,须也全在朝廷翻云覆雨,自得其乐之掌握方好。”
宇文云客闻言色变,厉喝道:“简直无法无天!”公孙无洇俗名公孙赤,年轻时是个放荡不羁的人物。这种脾气到老来虽有所收敛,但又难免偶尔情难自禁地流露出来。宇文云客的厉喝只换得了他的一声轻笑,长剑开出十数朵银花。每朵银花都严密地盯住宇文云客身上一处要害。
他二人都是当世高手,虽在谈笑之间,交换招式,亦已百余。
宇文云客仗着铁斧劲大凶悍,频频强攻。但公孙无洇剑招挥洒从容,显得游刃有余。
血龙等人却在街心同孟潜蛟展开大战!
那孟潜蛟初时对前夜所遇的青衣女子颇为忌惮,认为其武艺实已深不可测。他总疑心她定潜伏在暗处,因此留心戒备,刀法不免束手缚脚,平空打了个折扣。而他的聋哑八枪也在那夜客栈暗战中被杀了两个。余下的六枪这时和燕啼飞、钟离琪夫妇二人斗作一团。
而聋哑八枪原是一整体,去了两个,便似大刀缺了一角,威力自然大不若从前。他们只堪堪地敌住燕氏夫妻,阵脚涣散忙乱,仿佛一击即可将之溃败。
萧景文见无沂道长形体苍老,相貌良善慈祥,十分大悦,抡起双钩便冲他挑衅。无沂子也不打话,舞长剑从容应战。那萧景文原以为这瘦弱老头容易摆平,谁知他手中那剑神出鬼没,直迫得他脊背发凉。几个铁衣府卫仗着兵械要上前相帮,高星浩却阻止了他们,自己刷开铁扇抢步而上,道:“萧大人,本座来帮你!”
那萧景文吃紧得很,正巴不得叫人相助,因此连声道:“好,好!这老道实在可恶。”他二人联手实已胜过无沂子。但高星浩另有打算,只是一味随便敷衍,见招打式。尽管萧景文全力以赴,也仅仅斗了个旗鼓相当。
力敌昆仑众侠的孟潜蛟因心有旁骛,老注意提防他以为躲在暗处的青衣女子实施暗算,不敢稍卸了警戒,被貂儿等人一通强攻猛打搞得接应不暇。他在间不容发当中看到赵白燕率领着赤衣府众竟然作壁上观,甚感恼火。但他生性骄傲,只作视而不见,心想:叫你们知道本公子何等能耐,用不上一群饭桶帮忙!
然而毕竟激怒攻心,一个疏忽,给貂儿看得分明,在寒蝉雪羽匕首递出杀手十穿心第七式的同时,貂爪五闪手避实就虚,长驱直入,“哧啦”一下抓在他肩头!
幸得孟潜蛟百忙中尚避开了五分,被抓之处只现出五条指痕,殷殷地渗出些血迹来。伤势轻微,剧痛却彻骨,狂叫道:“紫貂,你给本公子记住!”
他头上斗篷早已歪在顶门,垂纱只遮住了鼻子以上的部分。愠怒之下,旁人只见金纱映得金光郁郁的嘴里白森森两排牙齿,分外恐怖。
血龙从右进刀。孟潜蛟向后微仰。那斗篷原已不稳,这时掉落下来,被百忍刀风一卷,顿时七零八落。

就这当口,钟离琪短刀起处,劈倒了一个哑汉。燕啼飞三节棍影迭迭,打得敌人咕咕怪叫。似乎既愤怒又惊惶。那公孙无洇长剑飘逸,倏尔冰魄剑雨,忽然天机剑雾。宇文云客防难胜防,显然已经不是对手。铁衣府卫们见状,急忙上前协助首座大人作战。如此方将局势堪堪地扳平。
与无洇子激斗正酣的萧景文已累得满头大汗。他见高星浩随意挥洒,潇洒自在,心中甚是愤愤不平,叫道:“高星浩,你浑水摸鱼怎么着?”高星浩甩袖道:“萧大人嫌本座碍手碍脚,让你不能大显身手么?那本座便退下!”萧景文又不蠢,知道他若当真退下去,自己可得吃不了兜着走,让无沂老道那支剑招呼得晕头转向找不着北不亦乐乎。当下忙道:“别,可别。本座只是觉得我俩合力,许久都斗这贼道不下,脸面上未免挂不住。”
突闻一声惨叫,又一哑汉被钟离琪劈倒。孟潜蛟那忠心耿耿的聋哑八枪,已只剩了四个。作为他们的主人,自然万分心疼。他终于不能继续保持目空一切的骄傲了,而是怒气冲天地叫道:“赤衣府只是来看热闹的么?”赵白燕不冷不热地回道:“本座正是来看大名鼎鼎天下无敌的孟大公子究竟有多么了得!”
孟潜蛟道:“那你慢慢看吧。悉随尊便。殷大人、刘大人你们二位难道也是来看热闹的吗?”殷晓露目光一沉,并不说话,却把身跃起,双鞭取向小菊。刘留泉见殷晓露出手帮孟潜蛟引开一个敌手,,他可不乐意那样。挥舞着方便铲猛冲向公孙无洇,暗中打定主意虚与委蛇。
不料貂儿以为他要合同宇文云客“擒贼擒王”,好立大功,怒道:“刘大人,本姑娘却还在此!”脱出战团,从半中拦截住他的去势。赤衣府卫们亦闻风而动,陈玥娴、令狐骐、田柏舟三个又接过白鹭的攻势,刀风呼啸,把她层层围住。白鹭怀着身子,动作难免有所不便。三名赤衣府卫大沾便宜,一顿强攻猛打,白鹭竟然处在了劣势。
这时最为高兴的当非孟潜蛟莫属!他于顷刻间却了三个强敌,感觉大好。虽然余下的苍鹰、虎舵主、血龙、黄萤、胡不畏五人都是当代一流高手,但却也压制不住他勃发的气焰。且那神秘的青衣女子此际还不出面,想必已离开了队伍!
他心头再无顾及,立时又嚣张起来!
赵白燕一个人观战,只觉索然无味。她眼看着孟潜蛟渐渐得势,只恨得牙龈痒,可又不方便名目张胆地反帮昆仑派打他。
她也在奇怪那倏忽来去的青衣女子怎么迟迟不肯现身。她甚至不自量力地希望能与之比一场武。
昆仑一方五人中,胡不畏的实力显然略逊一筹。他见貂儿斗那刘留泉简直太浪费了,就哈哈一笑,要与她对调位置。貂儿此时已知刘留泉并非真打,心下正有退意。二人待要互换敌手,忽听孟潜蛟咕咕怪笑,令人毛骨悚然。掩月魔刀罩定虎舵主顶门,飞速直下,间不容发!
血龙大骇,猛冲过去,挺身擎刀格住魔刀。百忍刀虽非神兵,却也实在是柄好刀。他倾注全身功力于双臂上,接下这记杀着!双刀相击,金铁争鸣,血龙滑退五尺,足下轧出两道深深的痕迹。
孟潜蛟刀式不减,凌空而下。虎舵主暴退七尺,仍给魔刀追及,卷入弥漫半边天宇的刀光之中!昆仑诸侠只眼睁睁地看见血光迸射之处,虎舵主血人搬滚出丈外,血水铺洒一地,宛似红毯,触目惊心!
血龙与虎舵主师门手足情深,交情过命。见他如此,睚眦欲裂,高举起长刀吼道:“龙爷今日与你同归于尽!”猛地一口鲜血喷出,跌坐在地。原来他与魔刀争锋之时已负内伤。
孟潜蛟冷冷地哼道:“同归于尽,痴人言梦!”血龙奋然跃起,长刀如虹,势如疯虎。苍鹰、黄萤、胡不畏三人亦自急于报仇,心浮气躁,因而适得其反。
白鹭飞身掠至丈夫身边,见他浑身血染,不知是生是死,眼前蓦地漆黑一片,晕死过去。尾随而至的令狐骐举刀便要切她脑袋。陈玥娴急忙架住。令狐骐怒道:“陈客卿要做什么?”陈玥娴道:“抓活的!”令狐骐皱皱眉头,把雁翎刀收回了,退在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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