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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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掌门公孙无洇无法脱身察看师侄伤势,长叹道:“可怜本门弟子!”貂儿早自弃却刘留泉,跃至虎舵主旁边。见那陈玥娴挟着白鹭,拖着彩蛛毒蜈刀尚站在那里,遍瞪了她一眼,道:“放下我鹭师姐!”
陈玥娴讪讪地向后退了数步,却不肯放人。貂儿无暇顾及别的,俯身检查虎舵主伤创:
他左臂似竹节鞭般节节卷起,从掌骨到肩关节处,总共被斩了十七刀。每一刀都深切至骨骼半寸以下,只余些少皮筋相连。
如果胳膊被一刀砍断,那也便不会有如此恐怖。可掩月刀法偏偏就是这样邪门,连续地斫了十七刀,且刀刀又使伤者连筋带骨,倍受苦楚。这番疼痛,叫人怎堪忍受?
然而叫人欣慰的是,除了这条废了的左臂,他身上倒再无伤痕。貂儿颤声道:“虎师哥,你很痛吗?”
虎舵主人已昏迷,嘴里却嘶嘶地哼道:“割...割断......”貂儿一怔,随即明白,但她却不敢下手,只愣愣地看着。赵白燕见状,说道:“貂儿姐姐,快割断他的手臂,马上止血!”
黄萤在战圈中见貂儿迟迟不动手,当下赶来,手起剑落帮助师兄将左膀齐肩卸掉。貂儿惊慌道:“萤师姐,你怎么砍断虎师哥的手臂!”黄萤道:“要救他性命,可顾不得别的了!”将虎舵主的头枕在膝上,喂下昆仑派**用来止血疗创的丹药,又在伤口撒上药物,叫貂儿帮忙包扎。赵白燕也自在一旁七手八脚,虽然作用不大,倒也未忙里添乱。她甚至显得比貂儿要眼明手快,精伶干练。
那胡不畏这时已与刘留泉缠作一团。只有血龙、苍鹰两个苦斗那孟潜蛟,情况十分不妙。貂儿眼看师兄师姐险象环生,一抹泪道:“虎师哥不碍事,大家放心!”说话中,人已加入战阵。
孟潜蛟乍受杀手十穿心寒芒侵袭,微退半步,呱呱笑道:“貂儿姑娘,事到如今,你们还不快快请那白发女子现身?”貂儿哼道:“凭你也配么?”孟潜蛟大为恼怒,嘿道:“那你们大伙儿今儿都给我乖乖地趴下吧!”
话音未落,有人突然干笑两声,道:“嘿嘿,只怕未必。”貂儿见声到人不到,心中纳闷,叫道:“你是谁?”那人仍旧干笑道:“臭丫头,连我老人家都忘啦?真该打**板子!”貂儿听他声音苍老,却为老不尊,气怒道:“死老家伙,装神弄鬼,小心撞到真鬼,给活活吓死!”
那人嘻嘻笑道:“臭丫头,你倒还记得我老人家是死老家伙?没错,我的的确确是死老家伙。我就是鬼呀!”他白日装鬼,貂儿虽不信,全身也起了鸡皮疙瘩。孟潜蛟阴笑道:“老东西,管你是人是鬼,本公子刀下人鬼通杀!你既来送死,我便欢迎至极。”掩月魔刀横空而起,又对鹰龙二人痛下杀手!
正在这时,众人眼前一花,一小老头土雀子似的弹将出来。
这小老头身着厮仆服饰,头系蓝布条,嘴角上撇两条小老鼠胡须,满连的怪模怪样。他一蹦之下,恰好落在孟潜蛟双腿中间,伸出两只大手,正好捉住他双足,提在手里,哈哈笑道:“这小子块头不大,咋这样沉甸甸的?”却看也不看,随便地扔将出去了事。
他拿住孟潜蛟,适时解去血龙、苍鹰危厄,笑嘻嘻地冲貂儿挤眉弄眼。貂儿猛然知他是谁了,叫道:“呀,原来你没死啊!”
小老头扁着大嘴道:“臭丫头,我老人家也以为你死啦!”貂儿道:“好玄呢,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完蛋啦!”小老头道:“我老人家岂非和你一样?幸亏天无绝人之路。”
孟潜蛟金鹞子般侧立丈外,呵呵冷笑道:“是么?今日碰上本公子,你们就不会那么走运喽!”
小老头伸袖摸摸脸,眨巴着眼睛道:“小伙子,你真这般狠?”孟潜蛟适才给他抓住双脚丢了出去,虽没摔伤哪里,脸面上终究极不好看。他瞧这老头形貌委琐,不象有什么大本事的人,,也没怎么将他看在眼里,阴阳怪气地道:“老家伙,你若嫌活得不耐烦了,尽管放马过来,本公子绝对**之美。”
随着小老头的出现,局势已发生突变。场上半数人两相罢斗,都在旁边观看他如何变戏法。黄萤,赵白燕已将虎舵主伤创包扎稳妥。黄萤见陈玥娴半拥着白鹭,快步过去,劈手夺来。陈玥娴面无表情。令狐骐则大痛其心,自知远非黄萤敌手,只暗暗后悔开始没将白鹭一刀杀死。
却听那小老头叽叽笑道:“好小孟,你嘴巴上说得多光滑,比你老娘的白**还滑不溜手哇!我老人家今天倒偏偏要撞撞南墙,看你小子有多大本领**之美!”孟潜蛟大怒,骂道:“死老鬼,你去见阎王爷吧!”掩月刀似投梭般插往小老头面门。

小老头吓得团团乱转,呀呀叫道:“哎哟——去见阎罗天子喽!”掩月刀尖戮至,他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孟潜蛟刀锋明明落空,知这老头子耍花枪。他后退两步,严阵以待。如此等待多时,只见那小老头双眼圆睁,口吐白沫,竟尔死去,不觉十分惊奇,暗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这臭东西居然被我比画半式就吓死了,又可谓是奇中之奇。
正作如是想间,小老头忽然吱哦吱哦地嘶叫两声,僵尸般蹦跳起来!孟潜蛟头个念头是:尸变!但接着忖道:可恶!老东西装神弄鬼。
他跨出半步,掩月刀怒指小老头咽喉部位。小老头见刀尖飞来,忙蹲身伏下,青蛙一般朝前蹿,小小脑袋急撞向孟潜蛟腹部。孟潜蛟让开。小老头咯咯笑着,猛钻进他跨下去了。孟潜蛟想不到他竟施出如此下贱无赖的招数,给他钻了空子,被掮在肩头,脑袋向下,拔步拖行如飞。
孟潜蛟气怒如狂,将刀狠命捅击小老头背心。那小老头却恰倒好处地将他掼出丈外。这次居然没能挣扎半下,结结实实摔作了一个狗啃泥的形状。
但他迅速爬起,冷眼相看。知道那小老头是深藏不露的高人,再不敢轻举妄动,只狞笑道:“老家伙,你叫什么名字,是王八蛋的就请别说!”
小老头手拈短须,得意洋洋地道:“我老人家大名传遍天下,岂有不可告人的道理!不过小子,你先仔细听好,千万不可失态。否则,给惊成个屁滚尿流,那就是我老人家的不对喽!”他边摇头晃脑地说着话,左手中指边往孟潜蛟脸上指指戳戳。孟潜蛟方才接连吃过他两番苦头,哪里还敢小觑了?全神贯注,提防他突然又玩出叫人匪夷所思的鬼花招。小老头却只是凭空乱点而已,并不作怪。
貂儿见他犹自天花乱坠,夸夸其谈,就抢在头前叫道:“他姓风,名光,外号叫做‘游乐老三’!”原来小老头是与她有授艺、救命之德的风光游乐老三。
那日他跳下悬崖,竟摔在一个污泥滩涂上,呷了几口臭稀泥后,屁事也没半点,喜出望外地逃过了生死大劫。
魔刀传人听到他的名号,又领教过了他的厉害,心下蓦然生起逃念。他也不打话,掩月刀一拖,腾空而起,跃过数丛屋脊,径自去了。
风光也不追赶,乐呵呵地道:“让他逃吧,终须有逃不脱的一天。”貂儿见他这样随便放走了大恶人,心头气鼓鼓地,把张小脸也绷得紧紧的,不肯露出一丝欢颜。
孟潜蛟一逃,昆仑派又增生力,绝对具有压倒之优势。昆仑掌门以一敌众,衣冠虽已不整,仍旧稳占上风。萧景文、高星浩始终只和无沂子战作平局,徒耗双方气力,便两相罢斗。
无沂子长剑收回,走来跟风光叙话。二人略尽寒暄之礼,风光便叫道:“公孙赤,枉你年过花甲,怎还如此好斗,和些个后生小辈纠缠不休?快请住手了,大家休息。让该走的走掉,该留的留下。留下的都来听我老人家讲故事,岂不快活?”
公孙无洇年少时,同风光曾有旧交,是以话语便不拘俗套礼节。他知风光外表看似诙谐古怪,其实颇富智略。当下一笑道:“好吧!宇文施主,咱们就到此为止吧。”从容逸出战圈,剑返鞘内,脸带微笑。
此时场上剧斗已停。铁、赤两府各人尽列在两丈以外。那四名哑汉更在孟潜蛟遁去时抬了同伴的尸首离去。
风光将神机营六大高手逐个打量了一遍,说道:“都不错,真想尽数留下来给我老人家摆龙门阵,可这时偏偏又没你们什么事。那就算了吧。”他挥挥手道:“都走吧,越快越好,别磨磨蹭蹭浪费时间。”
众人尽皆一惊,貂儿立马嚷道:“让他们走?”风光道:“对呀。你不同意吗?你想留下谁啊?”貂儿心想赤衣府地大可不必留,铁衣府的却非全部留下不可!因而便把目光在宇文云客、高星浩、萧景文三个脸上打转转。
但这三人虽然都十分可恶,倒也没有让她抓住罪大恶极的证据。高星浩十诈害死了师叔钟离雷硖,可他却曾救过她两次。若这时仗势欺人,将他杀掉,未免太也恩将仇报了一点,并且不是英雄好汉的处事之道。
在她心里,高星浩对她所施的小恩小惠固然不能为害死师叔之极大恶业赎罪,但要她亲手诛杀一个三番两次施与救命之恩的人于利刃之下,又感到着实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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