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粮食风波瞎搅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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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一刀,老姜头倒在了血泊当中,当他最后一次看到黑影的脸时,惊讶和复杂的心情难以言表,喉咙里的血冒着血泡,老姜头无力的手伸向天空,想抓住什么又苍然垂下,一个生命就在1972年新年钟声还没敲响的时候离开了人世。
猛然的变故,黑影人也来不及想些什么,拿起麻袋走到粮食堆前,解开麻袋倒了半麻袋粮食,匆忙之中连门也顾不得关,在黑夜中消逝而去。黑影人没有想到,就在他反身刺向老姜头的那一瞬间,麻袋的边上被他不经心的划了一道小口。就在他往肩膀上扛的时候,麦粒从麻袋缝里洒了出来。
躲在了草垛中的王基法,因为站在了上风口,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的变故,他站在牲口棚的北边,呼啸的北风掩盖住了老姜头最后那声带着开玩笑的,也是临死前最后的那句话。什么声音也没有。风稍停的时候,空气中寂静的可怕。既然来了,就不能空手回去,等了等,王基法还是大了大胆子,也悄悄的摸向牲口棚旁偏门的粮食仓库。
突然,一脚踩到老姜头还没僵硬的手,被老姜头绊了个跟头,王基法吓的跳了起来,看到老姜头气息全无的躺在地上,喉咙里往外冒着血。王基法是魂飞魄散,吓得赶紧就跑,本身就不是当贼的料,怀里夹着的麻袋掉到了地上,也不知道,也根本想不起来。匆忙中也顾不得去捡拾。吓破了胆的王基法一身的冷汗撒开了兔子腿,飞也似得往家里跑去。
风又大了起来,偏房粮食库的两扇门板被风吹刮的一开一合,雪真的下了,1972年元旦的胶东大地笼罩在北风肆虐,大雪弥漫之中……
黑影打开院门,轻门熟路走进里屋,老婆坐在炕上的窗台前等着自己的回来。听到关门的声音,知道自己男人回来了。于是划亮火柴刚想点着窗窝的煤油灯,黑影一口气吹灭了火柴:“你妈的皮。别点灯。”黑影把麻袋放在地上,拿起水瓢舀了一瓢凉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我杀人了”;黑影老婆脑袋嗡的一声,蒙了。
虽然是丈夫经常出去偷鸡摸狗,夜里来,墙头上走的。出去偷点就是为了填饱肚皮,改善生活。但是也是有个原则问题,就是不伤人性命,如今说是杀人了,看来不是开玩笑。再说深更半夜的也没有开玩笑的兴致。
:“快,把粮食放地瓜格子上”:在胶东地区因为冬天寒冷,往往老百姓怕地瓜放在屋外给冻了,都要放在屋里,所谓的地瓜格子就是放在火炕上面屋檐下搭建的空中棚子里,地瓜窖子是在火炕的底下挖一个能放地瓜的大坑,上面地瓜格子一般不动用的,是留着开春当地瓜种用的,而地瓜窖子的地瓜就是胶东老百姓冬天的主食。所以一般农户有了粮食好吃的和钱财的都要放在地瓜格子上,他们认为那里最保险。
两口子黑灯瞎火的把粮食放在了炕上面的地瓜格子上,忙活完了,黑影人小心的蒙上了窗户。点亮了油灯。在地下放粮食的地方洒落着几粒粮食。糟了,麻袋漏。
黑影人的头“嗡”的一声大了。天亮了,如果生产队发现少了粮食,顺着粮食粒就能找到自己家门口。不行。一定要想个办法。黑影人着急起来。在地下急躁的转圈。忽暗忽明的油灯拉长着黑影人狰狞的脸。黑影想起了什么,转身又开门走了出去。屋外的风雪大了起来,夜已经深了。整个村庄都在睡眠之中。黑影走到胡同拐角处,听见王基法家里有动静,黑影把耳朵贴了上去。
这边屋里的王基法是连吓带怕,语不成声,上牙碰下牙,稀里糊涂,晕头转向的和哮喘老婆说:“老,老,老姜头,死,死,死了”。本来天就冷,炕上也没怎么烧火,王基法哮喘的老婆钱红子听王基法这么一说也是吓得嗓子就拉风箱一样,连虚带喘。本来嗓子有毛病,就喘不及,这下更是上气不接下气。王基法手上沾着老姜头的血已经干了,他拼命用水洗,想洗干净手上的血,他那里知道,从他开始动了偷粮食这个念头开始,手已经洗不干净了。
:“怎么死的”,:“不知道”。:“不是你干的?”:“不是我,我真不知道”。:听说不是自己男人干的,钱红子稍稍定下心,喘的也不像先前那么急了。“怎么死的”,“不知道”,连问了两遍,王基法这里光出汗没别的,钱红子问:“粮食呢?”:“没敢装”:这回王基法才想起麻袋不知掉在了什么地方。刚回去的汗又一下冒了出来。
黑影人贴着王基法家的窗户根,偷听着王基法钱红子两口子的讲话。听到这里,嘴角慢慢露出笑纹,沿着墙角又回到了家里。:“睡觉”:老婆连问也不敢问,在劳累恐慌迷糊中,黑影人一家也踏进1972年的元旦。

就在王基法跌跌撞撞的沿着路找麻袋的时候,雪是伴着新年越下越大了,就在偷着没偷着杀人没杀人的忙活当中,还有一双眼睛看到了发生的一切。。。。。。。
临近年关,豆腐坊的生意开始好了起来,胶东这个普通的小农村静宁所也开始忙碌起来,这个不起眼的小村算起来也不过几百年的历史,胶东地区沿海所谓的所也就是明朝洪武年间才建立起来的,当时倭寇盛行,为了沿海的防御和稳定,明朝时代从内陆地区逐渐迁移过来大量的移民,静宁所的含义就是希望沿海边陲能安宁的意思,这个小村不大,主要有卢张王钱四大姓,以后陆续又迁移过来姜宋两姓,村子中间的十字路基本就是卢张王钱四姓的划分地,卢姓人口较多,据史书县志记载卢氏在胶东地区的老祖是明朝抗击倭寇的卢大山将军,卢将军后来就在胶东安家落户,人口逐渐繁衍,以后还出过一位秀才,也许是因为多年征战厌倦战争的缘故,清朝开始,卢氏以耕读为主,清朝的津宁所多位秀才除了卢姓以外,基本就没有他姓,又因为卢姓住在村子南面。所以年长的一般称卢姓就是南学。
十字路北就是王姓和钱姓所在,张姓也分居在村南两边,其余姜宋两姓人口少,也就是在村子边上散居。几百几十年来,几大姓氏在静宁所生活,倒也相安无事,在经历了兵荒马乱。天干地旱,甚至于解放前解放后的大灾挨饿年代,几代人依旧挺了过来,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是也是饥饱有加,平安度日。
现在虽然说是生产队集体劳动,但是老王家多年的豆腐手艺依旧没有失传,割资本主义尾巴还没有割到连豆腐也不让吃的地步。冬天过节豆腐还是传统的手工艺产品,资本主义是不会、也不能推着转圈的石磨磨豆腐的。
大名王得宝的哑巴在半夜让尿给憋醒了,王得宝父母也是没福,早年多年不育,虽然说生了一个儿子,但由于小时候感冒,打青霉素针结果打过量了,给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子给打成聋哑人了,用现在的话就是医疗事故。但那时的农村的确贫穷,又没有文化知识,医生一看哑巴了,就说是高烧烧的,老实巴交的老王头就只是干着急流泪急出一身的汗,也没有第二句话可说。就是命呀。在封建的没有知识、没有文化的旧社会、老年代,忠厚老实的庄稼人还能说出什么来?
王得宝其实说是哑巴,也多少会说一点话。因为是六七岁才成了聋哑人,有些话还是能吐出半个不清楚的字来。就是因为说话少,所以太多的心眼被埋在了心里。于是聋哑人的王得宝是分外的聪明。
睡到半夜一泡尿憋醒的哑巴王得宝隔着院墙看到了贴着墙根走路的黑影人,也是人小鬼大,背着粮食回家的黑影人在风雪之夜被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看了个一清二楚。打了个尿激灵,,哑巴王得宝擦了擦眼角的眼屎。穿上裤子的哑巴把看到的一幕深深的记在了心里。就是因为多看了这一眼,为日后的日子埋下了祸根。
下半夜吱吱呀呀的石磨在老王头的厢房里响起,老王头和老伴推起了石磨,赶早在生产队上工以前把豆腐磨好。起码还能卖出点,省得走门串户的跑腿。是老王头多年的规矩,虽然是快过节了,地里没有什么农活,人们起的不用那么早,但是王老汉还是忙活了起来。昏黄的油灯,转圈的石磨。老王头两口子在忽闪忽闪的油灯下卖力的磨起豆腐来。
十六岁的哑巴王得宝算不上劳力,但起码也是长大了的儿童。对于经常偷鸡摸狗的黑影人,王得宝知道许多秘密。生产队刚种下的花生地,种子让谁给扒了去,王得宝是心知肚明,只是苦于有口说不出来,也是一肚子的憋屈。隔壁老王家的鸡不见了。让谁偷着拔了毛开了膛,进了肚子。王得宝也是一清二楚。就在石磨的转圈声中,王得宝又睡了过去。
窗外的雪已经很厚了,天终于亮了,牲口棚中灵性的牲口在忐忑不安烦躁中度过一个恐怖的黑夜后,在天明时敞开了嗓音,拼命嘶哑的狂叫,马嘶,驴吼,骡子叫惊得牲口棚中打窝的麻雀呼啦啦的惊飞。村子里的起早的人家炊烟已经升起了。
黑影人的老婆驱赶着小鸡沿着庭院、门前的小路在雪中觅食。一行行的鸡爪印在白色的雪地上把所有的印迹踩踏的凌乱不堪。看着低头啄食的鸡,黑影人放下了一颗忐忑不安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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