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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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汤等候于木栅门前多时,远远地看着那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心里有些泛酸,从小到大他想要什么会没有?几乎每个睹见他的女子,都心甘情愿地想嫁与他。却只有她,那个比起这世间女子都要妩媚、美丽、可爱、淘气的蔡葵澜,怎么就不能如同其他女子一样?非得让他拿着她麻烦。成汤根本就没发现作为高高在上的统治者的他,对于蔡葵澜有着猎捕一般的兴趣。
说人是犯贱的也未尝不可,越是容易到手的东西从不见得谁去细心呵护,而越想得到,却得不到的,就会激发人潜根里的劣性,往常可以赞美为锲而不舍的好精神;不易放弃,其实大多不过是劣性在作怪;不愿就放松自己,非要与自己过不去地叫劲,还自喜以为再与强大的敌人争斗,熟不知真正与自己战斗的一般就是自己本身。葵澜已经成功地激发他的斗志。
他没办法让自己摆出和蔼的笑容去面对这个挑战,却也不能阴霾着一张臭脸,让回来的两人觉察不对劲。于是他的表情变得怪异,似笑非哭,似怒非悖。
暧昧呀!暧昧,两人几乎快走到他跟前才发现此人的存在,仲马上向他的主君请安禀上离开他们以后的详细情形。葵澜也不避嫌,大刺刺地站在一边聆听,这次极其乖巧没有插话。成汤心不在焉地听完叙述,摆摆手,带上两人果腹去了。
自从上次蔡葵澜给予成汤的建议,成汤连番思考许久后,决定亲自前往有莘氏部落莘县(今山东西部莘县),以表自己诚意,请伊尹出山。再思索后决定把这段时间好生过着日子的小葵澜带上一起上路,她很聪明,有可能用得上她,或许私心里不想与这个几乎天天与他斗嘴为乐的小妮子分开。
“葵澜,明日与我一起去莘县拜见伊尹!”成汤对着小葵澜直接下达自己的命令。这让葵澜很不舒服,独尊的男人可真麻烦,但又想见见这位历史称赞的贤相——伊尹到底是何样貌,何种能耐,能让后人颂赞!当前与此人同行,十分不悦。
“可带上仲?怎样?”葵澜退步让到说:
“随你。”成汤怒气转身欲离去,她怎么就能那么时刻惦记那人。成汤愠色的脸带着鄙夷,这叫葵澜很不满,急急跑到他面前,伸开双手拦住他的去路,这叫成汤很是惊讶,正以为她投怀送抱,喜滋滋的乐在心头,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的摆出一张笑脸,还未发话,葵澜就气愤地哼声:
“如此专权瞧不起任何人,你以后是如何贤能管理这片疆域?连对他人最起码的尊重都不懂,你又何必亲自去找伊尹,即使你见到伊尹,请求他为你出谋划策,人家未必受得住你鄙夷他人出身的眼光,你就好生在商丘呆着,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呢?”
说完气冲冲地跑了,留下惊愕的成汤,他思索着她话中的意义,难道她都能感受他以生具来的优越感,根本不曾审视自己。确实如她所说,他出生高贵,为何要平视那些低微出生的人?那是错误的,若要求贤当然要矫正自己的言行做法,如她所说的,给别人尊重。葵澜啊你真是神仙下凡,一语惊醒梦中人。打定主意后,他带上士兵,让仲去唤葵澜以及彭氏之子,一起出行。
刚一上路,彭氏之子一边驾着牛车,一边回头问道:“主君,您要到那里啊?”
“我要去见伊尹!”成汤回答道,眼角瞟了瞟车中,正气鼓鼓的葵澜,心情大好,这丫头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真是娇俏可爱。
彭氏之子说:‘伊尹,只不过是天下的一位普通百姓。如果您一定要见他,只要下令召见而问他,这在他已蒙受恩遇了!
成汤愠怒道:“这不是你所知道的。如果现在这里有一种药,吃了它,耳朵会更加灵敏,眼睛会更加明亮,那么我一定会喜欢而努力吃药。现在伊尹对于我国,就好象良医好药,而你却不想让我见伊尹,这是你不想让我好啊!”
于是把彭氏的儿子赶下车让他回城,改仲来驾车。葵澜从车厢里跑到牛车驾坐前,忙跟着仲唠嗑,根本无视后面那道凌厉的视线。成汤直接无可奈何,不知道为什么就想纵容她,更多是她的确来自与他们不同的地方,谈不上什么约束,何必把她束缚失去原有的本性,变得与他的那些部下一样唯唯诺诺?始终不好。
当他们路过那片绿林,还是抑不住地惊呼,不知已枯萎多少年的林子,才几天时间,就变成曾经描述中的郁郁葱葱。清晨柔和的阳光薄透过大片大片绿叶间隙里洒在林间道路上班驳
突然一个急刹,吁……马扬起前蹄跺了跺,前方站立一风华女人,轻微的风掀起那妖娆的青丝,那弯柳一般的细眉重蹙起,嘴角泄露着鄙夷:
“葵姬,我不会让你活得自在,风玄的事,我还没找你算帐呢!”话音刚落,一条白色丝带劲道强力地直直对着蔡葵澜的胸口冲去,杀气突然间弥漫与整个林子间,岂料,白丝带刚飞到葵澜胸口一尺处,风因子的结界使之软软地掉落;一个反阻,那女子捂着胸口,步履轻盈数十步,转过头一脸狰狞,嘴角泛起轻蔑的微笑:
“我等着你!”
轻柔地一跃,不见踪影,留下面面相觑的一群人,弄不明白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对于当时人更是懵然。
牛车缓缓地前行,蔡葵澜怔怔地回望着那条林间路上,早已不见踪影的女人给她的震撼,比起被流门丢在这个蛮夷的年代还要多;直觉上,她认识这个女的,可就是想不起在那里见过,难道真如流门所说她的记忆随着轮回转世出生而被封印了?脑海记忆的根底深处潜意识地不要她去想起,要她不再去思念,那么她要想起的是什么,要思念的是哪个谁?

仰着头望了望湛蓝的天空,空无一丝云彩,滚滚炫目的太阳在这世界里洒满了光明与温暖,一缕阳光照在陷入沉思里的葵澜身上,那金色的长发如同引起共鸣一样熠熠发亮,那种温存的庸懒使葵澜闭上双眼陶冶在如此感官中,好熟悉,犹如上千年上万年的熟悉感。沉沉地睡去,嘴角带着幸福地微笑;成汤没有发问那个女子是谁,为什么要袭击她,因此就算大家有满肚子疑惑也不敢出口询问。成汤见她已沉睡过去,怕是受了惊吓,才刚刚放松了紧绷的情绪。伸出手抱着她挪了挪,让葵澜枕在他双腿上,能睡的更舒服。唉……也只有这个时候,她不会总是与他抵触,变得乖巧无比,怎就不会在醒着的时候也对他温顺些吗?
葵澜翻了个身,小巧的鼻翼微微皱起堕落到无边的梦魇里,她在四周都是漆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做着自由落体运动,没有任何踏脚点,一直不停地掉落;一道金光从无尽的深底里卷住葵澜,把她拖进满天白雾的世界里。一个身穿金光铠甲,眼眸纯金透亮,面如刀削般坚毅俊朔,手执一件浑浊武器,一声细小声音由脑海里响起,那是混元辉戟,曾经她还把玩过呢!特别是与她有着同样的发色,那金丝灼伤了她的心,阵阵的抽痛;那男子伸开双臂,意思要她投入他的怀抱,她在梦里,就这样无意识地迈开步子缓缓前去,一只手拉住他,那是一只苍白、病态、修长极漂亮的手,顺着手臂抬头往上一睹,那是一张如此美丽的脸,桃花双眼勾人心,细唇抿嘴笑春秋,该是如何绝代?世间万字难以描述!
一头银潺潺的长发交缠在一袭白袍绣金领襟上,撅扁的嘴唇显露他百般的不愿,琥珀色的眼眸透着绝望般的阻止,轻微摇着的头似乎都在阻拦葵澜不要走向那个金发男人的怀抱!
葵澜矛盾地一来一回地望着两人,此时一卷白丝绦子缠住那银发男人,迅速后退,现出一名女子的身影,丝绦拽在那女子手中,即使她面容不是很清晰,但是葵澜还是看清了她是谁,不就是刚刚拦在路中间那名风华女子。男人松开手,轻拂她的手心悄悄地放上风因子,她握紧手指,根本未来得急看一眼身后那名绝代男子,也没去瞧瞧手里拿着什么,匆匆地朝金发男人奔去!谁知,她还没有跑到那个男人的怀抱里,那男人就消失不见了,她坐在那片黑暗里,呜咽难受,平开双手掩面哭泣,结果看到手心里那不规则的瑰红色宝石,不正和她打一出生起,脖子上所佩带一样?
她为什么要为那个离去的金发男子哭得欲死欲活?为什么那女子是那么似曾相似的厌恶?
一下子,从梦中惊醒,直坐起身,眼角还啜着泪珠,好诡异的梦;侧身望见若有所思的成汤,转头看到埋头冥想的仲,真是让他们操心了。虽然与成汤时有不合,可大多时候他表现出的都是关心她,人不能不知好歹;她闷闷地说:
“你们别担心了,没有什么事的,该来的跑不掉,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
两人齐齐看她一眼,各自忙着手中事,未再过问了。葵澜看了看天空,走了一整天,她也睡了一整天,此时已是入夜了,周围林子里,晚风吹得叶子与叶子间摩擦出稀稀唰唰的声音,还有些田地里的蛙声,蟋蟀声,由远及近聆入个个的耳朵里,虽然美妙,不过在此情此景下,还是略显荒凉的害怕,成汤还是让大伙原地休息,睡一晚再上路。
白日已睡饱的葵澜,想趁这时到处走走,成汤望了眼仲,便吩咐由仲陪伴她、保护她;成汤第一次看到她流露出那种无助而柔弱的眼神,甚至连平时的活泼劲都没了,那双无辜的大眼无声地道谢,让成汤心里一阵暖流,他也不想再涂添她的烦恼。仲再一次沉默地陪着她走入林子深处,她朝汩汩声响的地方走去,那里一定有水!刚到一股小溪边上,就已能看到漫天飞舞的萤火虫,点点绿光营造出一个童话般的夜晚,也抹去她心头上那些怅然、那些谜雾、那些惊惶。
忽然一阵凉风徐来,一个白色身影由远及近,到达视力目及的范围时,葵澜已惊愕到发不出任何声响,那头银发,那张脸与她梦境中遇到的那名白袍男子一模一样;悬空的男子悲哀地伸出右手抚上她的脸,露出绝望的神情,当手指触碰到肌肤的瞬间,一切又烟消云散恢复如常。葵澜呆呆地望着,不知所措,那手指碰上脸颊的温度,她是感觉到的,可是怎么一眨眼的时间,他就不见了呢,为什么要露出那么悲哀的神色?让她的心也跟着抽痛?她转过身望着与她同样惊讶还未恢复神情的仲,两人相看沉默。
这时,成汤寻来,睹见两人的神色复杂都充满了不可思议,他咳嗽了一声:
“走吧,士兵们捕杀到几只野猪,刚涂抹了盐烤制好。”
两人跟随着成汤回到临时搭建的营地里,葵澜愤恨地咀嚼着难以下咽的野猪肉,何时才是个尽头,真难吃!刚才的情景早已抛逐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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