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三光”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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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完最后一科,我们都像中了彩似的欢呼,平日里热火朝天的校园在两天内呼啦啦变得冷清下来
姚谷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说:“大后天吧,才刚放假,想休息几天再走,坐车很累的。”
“能不能后天走呢?”他问。
“为什么?早一天跟晚一天不都一样?”我奇怪地问。
“我爸后天晚上来接我,我想先送你回去再走,你那么没用,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何况如果你行李太多怕是搞不定,得将你送你上车我才放心。”他说。
我一想,也是,一个硕大的旅行箱我是无论如何也扛不上公车的,总不能老打车,又不是钱多了花不完。
上了公车后,人多得可以将我身上的赘肉挤成油脂冒出来,我被挤得摇摇晃晃,姚谷用他庞大的身躯侧身护着我,我突然就想起了《美妙人生》中韩成烷在公车上护着他的协约妻子郑世珍的情景,他们不是真的夫妻,所以他不能搂着她或者拉着她的手,只能用身体护着她……
一个紧急刹车惊醒了我的沉思,我竟然受惯性支使猛地扑进姚谷的怀里,他嘤咛一声,估计承受我这颗重量级炮弹的突袭并不是太好受的事。我忙后退一步,正想拉开和他的距离,突然又来一个刹车,我再次结结实实地占了他的便宜,我恨不得将司机扔下车去,虽说我确实是个色女,可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陷我于不仁不义呀?
好不容易到了车站,我爸在运输公司工作,今天刚好轮到他开W市通往家里的班车,我只需等他来,把自己和行李往车上一塞就能回家了。可等了好一会儿就是看不到老爸的影子,一打电话才知道路上塞车,他得迟一会儿才到。
我看着盯着远处出神的姚谷,心里寻思着怎样才能打发他先走,要不等会儿我爸看到他估计又得怀疑是他的未来女婿,他这人比我还自作多情,只要在我们姐妹身边方圆一公里内出现的男生都会被他用审视未来女婿的目光剖析一遍,要是他怀疑后再给他老婆吹一下枕头风,那我的假期就铁定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了!想到我妈磨人的功夫,我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乖儿子,都送到这儿了,等会儿我爸就来了,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告诉你坐哪一路车,省得我走后你不会坐车回去。”我说。
“我叫姚谷,”这小子竟然重重地强调了一下,显然他在我非要给他当妈这件事上不愿意妥协,说,“我知道怎么坐车,等你爸来我就走。”
“不用等他了,他一来我上车就可以走了,你还是先回去吧。”我继续劝说他。
“不,你爸没来我就不走。”他倔头倔脑地说。读…啦
我真想狠狠踹他一脚让他滚回去,是我爸又不是你爸,你怎么比我还积极地等他呀!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我爸这小人还真是用龟速爬着来的,我不由得暗暗庆幸幸好姚谷陪着我等,等待是最让人备受煎熬的,有个人在旁边说话解闷时间好打发一点。
听见喇叭声时,我伸头一看,硕大的卧铺车开进车站来了,车还没停好就看见我爸在上头朝我招手,我一兴奋就冲上去隔着车窗跟他说话。我爸问:“自己一个人来吗?行李重不重啊?”
“不是,有一个同学送我来。”我想起了姚谷,顿时不自然起来,心里盘算着到底要不要让他见见我爸呢?
“男的女的?在哪儿?快,让我瞧瞧。”我爸激动得两眼放光,一副恨不得从车窗里钻出来的样子。
我哭笑不得,都什么表情呀,好像你女儿没人要巴不得马上推销出去一样。
我回头一看,咦?人呢?
我疑惑地走到行李旁,观看四方,姚谷确实不见了。心底漫起一层淡淡的失落来,都等了那么久,他怎么就不多等那么一会儿呢?不过片刻时间,却又是如释重负。女人啊,真是善变!
手机突然“滴滴”地响了起来,我拿起来一看,是姚谷的短信:小毛驴,我说过要等你爸来送你上车的,陪你等了那么久只是怕你一个人无聊,你爸来了就没有我的事了,不想给你任何的困扰,我先走一步,到家了给我个信息,一路顺风。
我看着信息发呆,一种混合着内疚和感动的思绪让那一刻的心境变得酸酸的。
期末考试成绩出来后,我竟然没有补考,最担心的电路分析也刚好及格,帮主说刚达到警戒线而老师慈悲放过去的,看来黑山老妖比传说中多了一点点仁慈才让我死里逃生。我们四个中只有肉丸挂了电路分析和英语两科,其他人还算安然无恙,那一夜我们的眼泪都白流了。
没有补考,我的寒假过得格外滋润,对家里一切能塞进嘴里的东西,我和西米都实行“吃光、啃光、吞光”的三光政策,一个月下来吃得我脸部的线条圆润不少,我爸不满:“你在学校也是这样吃了睡睡了吃的吧?肯定都没锻炼身体。”
“谁说的?我在学校参加了3000米长跑,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去练跑,还拿了第八名呢。”
“真的吗?那有多少人去跑啊?”我爸高兴得眼睛都眯起来。
“九个。”
我爸的笑容僵在脸上,我妈忙打圆场说:“只要不是最后一个就好了,跑完3000米不容易啊,还有人给你垫底呢。”
“没人垫底了,九个人跑,一个弃权了。”
“你个死丫头竟敢戏弄我们,看我不打死你。”我妈大喝,我忙转身就跑,刚才是谁说跑完3000米也不容易来着?

在家里没有电脑,我挺不自在。已经习惯了每天晚上回到宿舍就上一会网,因为魔音总会在十一点时亮起头像,那个时间段,已经成为我跟他不成文的规定。
在家里闲极无聊的日子,我便会想象一下他会是个什么样的人,除了知道他是男的,其他的我一概不知。或许他是一个跟我年龄相当的学生,或许他是一个稚气未脱的中学生,或许他是一个经历沧桑的老男人……
我相信他跟我一样对对方有着一定的好奇心,毕竟聊了那么多,心里都有一个模糊的轮廓,但他从不要求视频聊天或者更进一步的了解,我们的交流仅止于网络,下了线,便是两个不相关的人。
也许知道得多未必是好事,人与人之间,越简单越好。非要刨根问底,或许事实会让你接受不了,保持着美好的幻想空间,相互之间反而更没有压力。
北极熊又打电话来,或许他已经不能算是我哥了。刚上高一那会儿我妈趁送我去报到那天站在教室外头跟班主任说:“我希望我女儿在高中里能一心一意地准备高考,她的成绩已经够差了,谁要是想打她主意得过了我这关才行,她要考不上大学我就唯他是问。”她那嗓门本来就大,加上是有意向着里头说的,一教室的人都听见了。
让老太太这么一闹,班里的男生对我敬而远之,没见过这么不上镜还这么狂的丫头!只有一个男生跑来跟我说要认我做妹妹,套用一句流行的话:那时候太天真了。从小没有哥哥饱受西米欺凌的我巴不得有个哥哥,我使出强力胶的功夫对我妈又粘又缠,我妈终于同意我认了他。
高三那会儿北极熊终于忍受不了我成天假小子般跟男生打成一片,不打自招地对我说当初只是因为我妈的话不敢表明自己的立场,又不想被其他男生捷足先登,才会认我做妹妹守着我不让别的男生接近我,说难听点儿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当最后得知他在我面前一副模范哥哥的模样而在其他人面前以我男朋友的身份私自接收并偷看我的信件时我怒火中烧,坚决地将他扔到仅限于同学的人堆里,亏我当初还向我妈打包票说他的思想绝对纯洁行为绝对磊落呢,要是我妈知道了我做鬼也不得安宁了。
“你说,我有哪里不好?像你这种没身材没面貌的人,又凶悍野蛮,除了我还有谁要你?你根本就没有必要再做无谓的挣扎,即使你结婚又离婚再结婚再离婚最后也还是得回头来找我的,除了我谁受得了你那臭脾气?你不跟我是你的损失……”他在电话线那头大叫。
“那你就等我结婚又离婚再结婚再离婚那时再回来找你吧。”我挂下电话。
这事儿完全是取决于个人,我若喜欢他,那便是不可多得的浪漫;我若不喜欢甚至反感这种做法,那就是欺骗行为。
可惜的是,我不喜欢他。
喜欢,不喜欢,虽说只是一字之差,却足以改变无数的人与事。自打他之后,我对那些校园里认来当哥哥妹妹的一律报嗤之以鼻的态度,仿佛他们在我眼中就像妖怪在照妖镜面前一样,我都看到骨子里去了。
“又是北极熊啊?”我妈问,他第一天到我家拜访时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走路左摇右摆的,西米便给了他这么一个雅号,其实我觉得他除了像北极熊一样肥嘟嘟的,远远没有北极熊可爱。
“北极熊好像很久没有来我们家了,他该是对你摊牌了吧?”我妈漫不经心地说,我大为吃惊,难道我妈知道了?
“妈,你是不是……偷听我们讲话或者撬我抽屉翻我日记什么的?”我问。
“啥?把我想得这么不堪,你们几个小屁孩才几节花花肠子就想蒙我,我吃的盐都比你吃的米多呢。那时你还傻傻地真以为白捡个哥哥了,要是我不答应你,你还不以家长跟你有代沟不理解你不支持你不体谅你寻死觅活的?人家又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哪有那个闲功夫给你当哥哥。”
我张大嘴巴惊奇地发现我当初的推断有误,我一直自信地认为在进化论中我要是进化到了人类时,我妈充其量只是个三叶虫。
“我可告诉你啊,虽然是考上大学了,但读书期间最好还是不要谈恋爱啊,那是早恋(这个年代都上大学了谈恋爱还是早恋?何况过了年我都19了),想当初我这方圆几百里的美女被人踏扁门槛也洁身自爱不跟谁拖手约会什么的,直到遇上你爸直接结婚了。大学里什么地方的人都有,要是不小心被那些“捞仔”骗到外省那山旮旯里去当小媳妇我就白白生你养你一场了,连本钱都收不回来。你现在只要好好读书,等你毕业找到好工作,那时男朋友多得能让你用来砌墙呢。”
“你又骗人了,人家就愿意让你用来砌墙?当初你也是这么对我说的,结果我现在都大学毕业了你还不让我谈恋爱。你那个年代都不用谈恋爱就直接进洞房了,现在你在大学不谈人家谈,到时毕业后好男生都是名花有主的,哪还轮得到你?要不是我读大学时偷偷培养着一个,恐怕到现在还是单身呢。”大米不满地抢白着。
“我在教育你妹妹,你存心拆台是不是?”我妈恼羞成怒一巴掌朝大米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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