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一个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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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初降,李瑾随着刘彘回到朝阳宫,一进门就被王美人候了个正着。王娡显是早已探得消息,心急火燎的屏退左右,对刘彘和李瑾细加盘问。
李瑾和盘拖出,王娡面露愁思,顿首叹息:“此前便从馆陶公主处闻得自刘荣被废后,太后无时不刻不在算计着如何让梁王继承大统。此间看来,形势已颇为凶险。馆陶公主今日着人稍信来,不几日太后大寿,各诸侯王均入宫庆贺,想来太后想趁此时机将梁王扶上正位。”
李瑾在脑海中使劲回忆着自己以前有否对梁王的得罪之处,似乎两人连面都没见过,自然没有,那这样便好,无论谁做太子,咱这小脑袋暂时还长在自己脖子上。
既然没有性命之忧,那便别去趟那浑水了。
“想不到此番是前门拒狼,后门引虎,刘荣刚倒台,梁王却要来夺位。要是这番败了,朝阳宫上下恐怕没一人能活命了。”王娡忧心忡忡。
高,实在是高,如此这般,李瑾便再没了后路,只得硬着头皮上。应后世的一句名言: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
有点类似于策划公司ceO的李瑾,再次打起了小九九:“太后偏爱幼子,因此梁王最大的凭籍便是太后的亲情。如若有人用内乱的史实劝诫,或许太后能收回心思,毕竟国家之乱,骨肉相残才是她最怕见到的。”李瑾话虽如此,但心中实在没太大的把握。
“此法我早已想过,但何人能劝得太后回心转意?便连窦氏栋梁窦婴都因反对梁王被太后开出门籍,更有何人能担此大任?”王娡问道。
李瑾挠了挠头皮,继续说道:“窦婴的障碍恰恰在于他的身份,若是旁人劝说,太后未必会如此气恼,但窦婴乃她的族侄,因此让她寒心。这恰恰说明太后对亲情非常看重。”越亲的人背叛,伤口就越深,这浅显的道理王娡自然是一点即通。
“事到如今,也只得试上一试,但谁可担当大任?”王娡只对最后的人选感兴趣。
“我已物色好人选,明日我便走上一遭。”李瑾做出一副“世事尽在掌握”的姿态,着实装了一回智者。不过在他心里,确实已经想到了一个人。
翌日,李瑾在王美人的协助下偷偷溜出宫去,直奔袁盎的府上。
袁盎本对李瑾有好感,早知李瑾已经入宫伺候胶东王,此番前来必是有要事相商。遂引李瑾入内祥谈。李瑾直入主题,虽料定袁盎在刘荣被废后已经倾向于刘彘,但在自己面前也必定会惯例般推就一番,却不料袁盎剑眉一竖,目朗如星,一口将此事应承了下来。李瑾心中暗暗赞叹:不惧难,不畏死,光明磊落,一诺千金,真乃侠也。
正事谈完,李瑾正欲告辞,忽闻一声清啸,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门外飘了进来:“剧信奉家父之命前来看望大人。”李瑾随着声音转过头去,一个英气十足的面孔出现在他视野之中。
这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一身经典的侠士装备,黑衣素袍,长发飘飘,腰间别着一柄利剑,剑鞘古朴沧桑,雕刻的纹路却因岁月的流逝而愈加突出。从这人的身材和气质看,定是当世大侠,而这大侠此时却对着袁盎躬身作礼。
“哈哈”袁盎发出了李瑾曾在电视剧中听见无数次的那种笑声,走上前去,伸手将剧信扶起:“老夫如今已是孑然一身,哪还称得上什么大人?令尊乃老夫至交,不知身子可好。”
“家父身子骨倒是硬朗,只是行动不便,所以特别吩咐小侄前来探望大人。大人若有什么差遣,小侄自当赴汤蹈火。”剧信恭立一旁,毕恭毕敬的对袁盎说道。

袁盎抚了抚已经花白的胡须:“剧孟大侠乃老夫生死之交,定是听闻最近长安不太平,担心老夫安危,故令贤侄前来,保护这副老骨头。令尊之好意,袁盎心领了,但确实用不着。老夫已是一介草民,不会对任何人有威胁了。”
剧信不答话,却将眼光转向了李瑾,锐利的目光看得李瑾很不自然。“不知这位少年却是何人?”
“这是老夫最近交往的一位好朋友,颇有侠士之风。”袁盎向剧信引荐了一下他这个尚未及冠的“忘年之交”。李瑾与剧信互相打了招呼后,自觉的告辞离去。
趁着时间还早,李瑾到平阳公主府走了一趟,平阳公主一见李瑾前来,眉开眼笑,捏着李瑾的脸蛋问个没完。卫青等人闻得消息,也匆匆赶来,但徘徊在门外不敢进屋。公主倩然一笑,让众人进得厅来,众人顿时闹作一团,李瑾俨然成为府中最受关注的人物。
特别是卫少儿,对待李瑾格外热情,想来混入皇宫的李瑾在她看来更加值得崇拜了。
李瑾与众人寒暄之后,单独对公主汇报了目前的形势,公主点点头,嘱咐他在皇宫内苑需处处小心。
与公主依依惜别后,李瑾溜回了宫,**还没坐热,就听太后那边传出消息,各诸侯王已经入宫,太后着各王孙往长乐宫一见。李瑾在王娡的授意下,不辞辛劳的跟着刘彘上了路。
长乐宫与未央宫不同,满眼都是苍松古柏,宫内溪流纵横,鸟语花香,真是绝佳的养生之处。
待刘彘赶到宫内的后花园时,园内早已堆满了人,遍地的锦衣华服直瞧得李瑾眼晕。窦太后端坐在上位,满眼慈爱的端详着她的儿孙们。
刘彘恭恭敬敬的对太后行礼,这时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由远及近:“母亲,母亲,武儿来看你了。”紧接着一个中年男子的身影从外面飞奔而来,扑到太后面前,扑通跪在地上,抱着太后的腿大声哭泣,如丧考妣。此人不是“以孝闻名于天下”的梁王刘武还会是谁?
众王孙均露出鄙夷之色,但却不敢有只言片语,都尽量配合着这“凄凉”的气氛。
太后却也老泪纵横,将儿子扶起,仔细端详,并不时用手抚摸着儿子的头发:“武儿已经长出白发了。”
李瑾见这对母子这副架势,在心里着实BS了一番:梁王刘武确实名不虚传,若是晚生两千年,拿个金鸡百花奖什么的犹如探囊取物;窦太后也不遑多让,最佳女主角未必轮的上,女配角却是十拿九稳。
瞧这对母子演这场戏,虽然情节略显粗糙,表情略为浮夸,但毕竟演员算得入戏了,从神态,声音,动作等等方面均拿捏的天衣无缝。
只是,内行看门道,面对满园的演员,两人的表演究竟能拉到多少同情票,就不得而知了。
刘武接着哭喊道:“孩儿日夜思念母亲,请准许孩儿从睢阳修一条甬道直达长乐宫,以便随时觐见。”
这番话一出来,李瑾的下巴差点脱臼:连韩信也只能“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你小子倒好,即修即用,你想什么时候兵发长安,谁都拦不住你。
不过纵使是金鸡百花最佳男主角,也别把观众当傻子,看当场所有人的表情就知道,刘武很不得人心。
靠演戏吃饭是不长久的,李瑾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在这一刻他就敢大胆预测,刘武最终将败在自己的演技上。
毕竟他还不是奥斯卡影帝,在这个年代,能配得上那个身份的只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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