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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新兵到部队半个多月的时候,连里传出要给每班选一个副班长。按当时的情况,我们班的副班长非常青莫数。他也是一副志在必得的心情。而且越到邻近的时候,越说话少,干活多。给人一个既积极、又稳重的感觉。然而事情急转直下,连里突然决定重新分班,改变了原来以地域分班的状况,各地的、城乡的、全体新兵打乱重新编班。对我来说还算好,因为基本都保留了原来的一对红,所以我和常青都没动,一起留在了二班。老瓦和他的对子也留下了。还有班长没动。一下子走了五个同乡、同学加战友。又一下子搬进来五个农村兵。我发现常青一下子就有了变化。笑容是硬从脸上挤出来的,连走路都僵僵的,尤其是看那个新搬进来的叫管富的新兵的眼神都不对劲。其实,那五个新兵都是他们一个县来的,和他是纯粹的老乡。但他就是高兴不起来。尤其是连队晚上开军人大会,宣布了副班长的命令,事情就明白了。管富当上了副班长,成了名符其实的管副。常青虽然也在班务会上表了决心,说要和五湖四海的战友搞好团结,服从命令听指挥什么的,但是他受的刺激似乎不小,连胸脯都没有从前挺的鼓溜了。又象他刚来那天似的,又搓手心又捏手指头的。班务会后他对我嘟囔,说连里这回选的是贫下中农的后代当副班长,有人说他不是真正的贫下中农出身。还说他管富算什么贫下中农,早十几年就搬县里去了。说归说,他还是很快就振作起来了。一如既往地做着各种分内分外的工作,按他在班长面前表示的,用实际行动协助班长、副班长工作,使二班成为先进班。
说他协助班长我信,说他协助副班长,我可不敢打保票。常青和管富,就象两个天生的冤家对头。要说一个贫农后代,和一个实际上也是是贫农的后代之间,也没什么阶级仇民族恨的,再说还是十几年前一个屯子住着的、现在也是一个县的纯老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他俩就是尿不到一个壶里。管富曾经几次对常青的才能表示出一些不屑,传到我的耳朵里的原话是,尽是农村那些玩艺,花里胡哨的。所以只要班长不在的时候,常青有些活动请示到他的时候,基本上就没有顺溜的时候。常青面子上对他还算恭敬,可每每受了管副的冷落,就会在背后忿忿地对我说,还说我是农村的,他不也就是刚搬到县城嘛。他俩从来不明着斗,也就是一个场合会不同。那就是比“哨”的时候。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个“哨”的准确写法和确切含义。按我的理解,就是比俏皮话。当然是村农村的歇后语、顺口溜、三七疙瘩话什么的,反正说起来是一套一套的,不知是不是有教科书,还是有什么专业训练,词汇量多的惊人、形象程度惊人、连续性惊人,当然还有贬损对方力度也惊人、而且下流程度惊人。如果能参加几场“哨战”,对一个人的文学水平以至社会经验,那会有意料不到的提高。往往这种争斗发生在助民劳动这种相对宽松的场合,不然我料想借他俩一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在那种纯真年代搞这种**。比方说有一次,我们帮附近生产队修稻田地的田埂子。本来天好好的,忽然黑云压顶要下雨的样子。我们都暗暗窃喜。这时常青突然冒出一句:死媳妇肿牛子,这不是不能干了吗?我还在懵懂着瞎琢么哪,死了媳妇或是肿了牛子,跟今天的干活有什么关系呢?旁边的几个农村兵已经嘿嘿的笑起来了。管富也突然冒出一句:裤腰挂死耗子,硬装打猎人。常青似乎连想都不用想:被窝里支葡萄藤,看你那**架。管富也不是善碴子:尿罐子镶金边,就长一张好嘴。他俩往下就收不住了,你哨我,我哨你,唇枪舌战几个回合,往往是管富先收口,我想也许他这方面的战斗力不如常青,也许他顾及班副的身份,不和常青一般见识。我觉得,他俩越哨,关系好像越不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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