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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他俩怎么争,不管形势对谁有利,我都理所当然地站在常青这边。不仅仅是因为常青是我的一对红的关系。我当时虽然年龄小,不怎么会看人,在区分好人坏人、亲人仇人、以至于真人假人上,都没什么明确的标准。但我当时却隐隐约约地对农村兵和城市兵的区别有了一点看法。我的心里头,实际还是把管富和常青都当作一样的农村兵。我觉得他们都有一些共同点,挺有意思的。
开始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其实农村兵并不比城市兵更能吃苦,干活的时候,在不怕苦不怕累方面,城市兵一点也不比农村兵差。
有一回,新兵连旁边的团后勤的马棚的草料堆着火了,我们都在心里呼喊着:这下子立功的机会到了!都奋不顾身地冲上去。其实也只能端着脸盆往上浇水,火大的都靠不近人,根本也别想救灭它。只能围成一圈,不让他烧到别的地方。等到火完全熄灭的时候,我们一面隐隐的惋惜这破火烧的,也没给我们立功的机会呀,一面偷偷打量其他人,看看是不是自己比别人更脏、更像救火英雄的样子。一看,我们自己都憋不住地乐,就那么点的小火,我们都造的和小黑鬼似的,穿的衣服从上到下都是纯黑色,都黑得分不出谁是谁了。这时我惊奇地发现,农村兵身上的埋汰程度反倒不如我们城市兵。
就这一回,也不能做这个结论。可就连平时到炊事班帮厨、从刨媒堆烧火、削萝卜摘菜叶子、到打扫卫生倒泔水、往往也是城市兵抢在前面。甚至新兵连厕所刨大粪的工作,也被人家一班的城市兵给霸下来了。我甚至天真地以为,这是他们农村兵在家干活干得太多了,累的,累出了偷懒的习惯。等到我慢慢的成熟一点的时候,我才明白,那纯粹是我的一种错觉。在部队,永远地存在一种竞争:就是农村兵和城市兵的竞争,而这种竞争一般来说,是被严格地限定在一种良性的界限之内的。在这场竞争里,城市兵无一例外地会一马当先先拔头筹,而后好景不长,农村兵定然会顺理成章地后来居上笑到最后。尤其是在我们那个时候,这几乎已经成为一条定律了。

原因在于一个最大的区别,农村兵的目标明确而且实在,而城市兵的目标或者模糊,或者天真浪漫,或者根本就没有什么打算。所以一旦是骡子是马地遛上一段以后,各自的优势和劣势很快就明显起来。看人家,虽然好像土里土气、傻里傻气,但是人家韧劲十足、还能忍辱负重,轻易地不会放弃或者改变自己的目标。所以在部队领导的眼睛里,农村兵个顶个的有长期战斗队思想,值得长期培养。我那时候不懂事,还看不到这些,只是傻乎乎地在内心深处有一种优越感。我也从来没有对常青说过这个。我站在常青这边的理由,除了我们是一对红,一荣俱荣,一辱俱辱以外,还在于我就是觉得管富没有常青的本事,我就是佩服常青。这种感觉,我想连常青自己也是。
常青和我,或者说是我和常青相处的很亲近。我当时个头矮。也就是一米五八。我俩走在一起,其实挺不成比例的,有时叫人看了挺有意思的,但是也没妨碍我俩天天在一起。除了找我写东西的时候,它总是把我当小孩逗着玩。
只有我俩在一起的时候,他说话也就不太在意,时不时地故意逗我。比方有时他冷不丁地说:“给你破个闷儿。一头有毛一头光,出来进去冒白浆。是啥?”还不等你寻思,他就说:“小破孩,别想下道了啊。是牙刷!”
他就这样,引着你不往好地方想,末了又好像他最正经似的。还有一次他问我:“什么东西越使越粗,什么东西越使越细?”。遗憾的是,没等他说出答案,连里有事就冲断了。后来他也继续没说。所以直到今天我还在常常自己瞎猜。
至于他和他们同乡新兵瞎扯的时候,大都背着我,但有时候还会顺风传进我的耳朵一些,都是我当时根本就不明白的、也根本理解不了的,象什么四大红、四大白、四大蔫、四大硬什么的。他背着我说,我也不在意。因为那时我对这些破事也没什么好奇心。他也不来污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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