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现在都啥时候了？还开玩笑呢。我告诉你们吧，我们去给他们送礼，一方面是增加点感情，这不是主要的。我们主要是要通过送礼，让他们看出我们真的是实实在在的穷，穷的可怜。”
我进一步解释：“他们现在知道我们相当困难，但是也许以为我们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以为我们几十万还能拿得起的。我们要通过送礼，让他们感觉我们真是穷，真是交不起罚款。一可怜我们，这事就好办了。对不对？”
大家一听有道理，就继续商量咋办好。
我说：“我想有三条。一条是，要去，就四个厂领导一起去，显得心诚，看出班子意见一致，全厂意见一致，真是交不起罚款。第二条是，送的东西不能贵，点到为止，这是关键。要让人家看出是真可怜，让人家感觉到，咱们是真没钱。送礼都送不起，寒酸得丢人。第三条，送的东西便宜，但要有档次。就是说，穷也要穷出水平来。”
意见统一了，就商量送什么好。我说：“简立，你女同志，你说说，要是你老公过生日，送啥？”
简立想了想，问：“多少钱标准哪？”
我说：“大概二、三百吧。”
她又想了想说：“现在挺时兴羊绒衫的。还挺有品位的。”
我说：“那好啊，就送这个怎么样？”
简立说：“质量好的要一千多呢！”
我问：“有没有二、三百的？”
她说：“有倒是有，就是让人一摸一看，马上就知道是低档货。”
我说：“那就对了。要是觉得我们送他高档货，我就弄巧成拙了。”
四个厂长，一起坐车。先去采购礼品，又一起去送礼。
在去处长家的路上，我的心里一阵一阵的难受。
这是我第二次送礼。第一次，是为了我从团长的岗位上退下来，我有生第一次违背自己的良心。这一次，虽然不是为的我自己的利益，但是我也必须再次做这种违心的丑事。
我在路上反复的想着，该怎么说，该怎么送，该怎么抽身出来，该怎么留下一点愿望。我一阵一阵的起鸡皮疙瘩，我为自己在心里演练的话语恶心。
没办法，就象要生孩子的孕妇一样，恶心也要挺着。
他们看我不说话，觉得我有点反常。
简立说：“巫厂长，你要张不开嘴，就让我说吧。”
他俩也符合：“我看巫厂长也不象干这种事的人。”
我说：“算了，还是我说话吧，别让人以为我们多不情愿似的。三十六个头都磕了，害怕这一哆嗦了！”
我还就不信了，我什么都能干好，还怕送一点小小的礼吗？
到了处长家门口，按我们商量的，敲开门，不进去，就站在门口，几句话就走。
趁着处长有点发愣，我说：“处长，我们班子几个一研究，觉得还是请处长多多支持我们的工作。我们真想好好感谢一下。工厂再困难，我们也必须登门表示一下我们的感谢和诚意。”
处长迷迷糊糊地接过那个不太沉的包装袋，刚要说什么。我就已经摆手再见了。我们一边下楼，我一边说：“处长，关门吧。欢迎随时到工厂看看，”
又坐上车，他们三个说：“行，就这么说。行。”
我苦笑一声：“不行也没招了。我都冒汗了。”
处长、副处长、两个科长，一圈跑下来，我真的快休克了。尴尬、卑贱、虚伪、丑陋，重压着我的灵魂，窒息着我的心脏。
就象飞机降落一样，太快了，就要失重了，就要窒息了。是不是人要是堕落的太快了，也是一个同样的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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