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实际上，我要有钱，我是真想交，我是一定交。但是，现在工厂确实没钱。如果政策规定这罚款非交不可，我也是坚决照上级的指示办。明天一早我就上银行，我就是头拱地，也要再贷三百万六十万。我要一分不差地上交这笔罚款。”
我又苦笑一声：“处长，你该理解我。我交上这罚款。三百多万哪。我想我这厂长也就当到头了。我怎么向全厂交待？我怎么向公司交待？”
我有点像自言自语：“就是大伙支持我，就是公司老板支持我继续干。我还怎么干？我这厂长，干了不到一个礼拜，让政府给罚了三百多万。我还有脸干下去吗。公司不撤了我，我也撤了我自己。”
处长还是块老姜，表情上不为所动。他一抬身站起来，说：“好了，我们今天就交换到这吧。我们回去也向上面汇报一下，具体数额以正式文件为准吧。”
我赶劲问：“那正式文件什么时候能下来？”
处长说：“也就这一两天吧。好了，巫厂长，留步吧。”
我说：“我还是下去送送处长和各位领导。”
我其实有事要下楼去，因为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到了小车跟前，我大声告诉司机：“把各位领导都送到家！记住了，都送到家。”
我又把司机拽到一边，小声告诉他：“要一个一个地送到家，把地址都记下来。然后赶紧回来见我。”
我们几个一起回到我的办公室。一进门，我就说：“现在看，亏了我没安排他们吃饭喝酒，亏了我也没陪他们。要不，我有嘴都说不清楚了。怎么就有钱喝酒，没钱交罚款？”
老邱、简立他们都说：“可不是咋的。要不就坏了。原来还以为他们是没喝酒不高兴呢。现在看，多亏没喝。”
老孟说：“可这事咋办哪？这三百多万，还不要了咱们厂的命了！”
我说：“对呀，咱们死活是不能交。但也事不宜迟呀。文件要是真下来了，白纸黑字的，想不交也难了，”
老邱说：“那咋办？”
我说他们说：“你们都听见了，我说的话，是明确告诉他们了：让我交这些罚款，就是逼我下台，就是逼工厂黄摊。我估计，他们不敢真的要三百多万，谁敢因为要三百万的罚款，把价值一个亿的大厂子逼黄啊。现在，就是交多交少的问题。”
简立说：“厂长说的有道理，可他们能让我们交多少呢？”
我说：“这就看我们做工作了。做得好，交得少。做得不好，少交不了。不过我猜，可能会罚我们五十万左右。”
老邱说：“五十万？那我们也承受不起呀。”
我说：“就是呀。我现在就是朝一分钱不交努力。”
我告诉他们：“今日事，今日毕。不能拖到明天。一会司机回来，告诉咱们他们四个人的家住址。咱们连夜行动。”
“干啥去呀？”他们明知故问呢。
我说：“送礼呀！上门送礼去。”
他们都很吃惊：“巫厂长，你还会送礼呀？我们以为你不会这一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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