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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事过去以后,我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我反思自己,我也有问题。师长政委骂我,其实有情可原。我这方面也确实有的地方该骂。我分析自己,我就是无拘无束的习惯了,养成了在说话、做事、处理问题上,随意而不慎重,感性多于理性,尤其是在我当上了团里的一把手以后,这个问题越发显现出来。我知道有很多人在盯着我的一举一动,在收集我的一言一行,在找毛病,在抓把柄,但是,我的天性使我还是不能慎重的对待这个严峻的形势,所以使那些人总能够找到这样那样的蛛丝马迹,给我送来一只又一只的小鞋,一次又一次地给我上眼药。
比如在教导团的第二年,我在年初的工作安排里,提出了一个口号:要把教导团,建设成最能战斗,最能吃苦,最能忍耐的部队。
提出这个口号,有个大前提,就是中央军委下发文件,号召全军向驻藏部队学,学习他们特别能吃苦,特别能忍耐,特别能战斗的精神。
还有一个小前提,就是驻藏部队这三个特别,真是特别的打动了我。我击掌叫好:这不正是我和我的部队需要的那种精神么?我们要建设一个正规化、现代化的建制团队,我们不但需要能战斗,我们还需要能吃苦,尤其是,特别是,眼下,我们还需要能忍耐。忍耐什么,这还用我多说吗?
我不否认,这个口号的选用,我考虑的不是很周到和慎重。而且当时脑袋里确实的带了一些情绪。但是,这个口号,在我们教导团建团初期,那是要树立起来的一股正气,那是一个建设部队的奋斗目标。那是符合教导团的实际的。
但对有些人来说,马上就感觉到了不舒服。
过了不久,我们团上报的全年工作安排被批了回来。上面是政治部领导的批示:请山云同志酌。关于你团的口号,吃苦和战斗还好理解,只是不知要忍耐什么?”

老依和佟副团笑嘻嘻地来到我的办公室,和我开玩笑。佟副团说:“巫团,看见了吧?这领导批示,说的是‘请山云同志酌’。酌啥呀?那是告诉你呢,让你作!”
这个作,是北方的土话,念的是第一声,念“嘬”。意思是胡作乱闹、找死的意思。“作死”就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老依和佟副团也对这个批示有想法,但是他们都不好说啥。
我想了想,提笔在这个批示下面,又批上了一句:“请查阅军委X号文件。这是年前师政治部转发的。”
我还在后面又加了一张纸,我写道:“我的理解是,吃苦、战斗、忍耐,都是我们部队永远要具备的精神品质。黄继光、董存瑞、邱少云,他们要不要忍耐?南京路上的好八连,他们要不要忍耐?我们的官兵,我们的部队,要不要忍耐?同甘苦共患难,是不是一种忍耐?谦虚谨慎戒骄戒躁,是不是一种忍耐?”
写完,我就叫收发员再复印一份,发回给政治部。
回过头,我对老依和佟副团笑着说:“我就继续‘作’到底吧。”
“口号事件”,就象无声无息地来一样,又无声无息地止住了。原因我也知道,他们不会拿这件事再做什么文章了。这件事,不是一个好的弹药和炮弹,如果纠缠下去,他们说不定会出大丑,丢大脸的。但是同时,我也知道,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反而更会恶从胆边生,怒从心头起。只不过,人家深得生存之术,忍耐之术。只是时机不到而已。他们何尝不懂得什么是忍耐,他们是忍耐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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