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三公重返,紫电动清霜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魏青鸾心下大骇,想来这两山之间距离百余丈不说,中间山风呼啸,崖下水浪滔天,对岸便有人高声呼唤也听不清晰,这几下击掌之声稀稀落落,并未用力,竟然能令百丈之外听得明明白白,对方实力真可谓深不可测。魏青鸾在这山顶上住了将近一年,从未见重露宫有外客来访,不知这来人是敌是友,当下稳定心神,当桥而立,凝气喝道:“来者何人?”
对岸先是传来一阵女子娇笑,却渐渐转沉,最后竟变成了雄浑大笑的男声,令人心底发毛。魏青鸾尚未及反应,只见三个人影从对岸倏忽而至,快若电光雷影,一霎便到了他眼前,中间一位美貌少妇轻轻挑起了他的下巴,带点玩味地说道:“这小子轻身功夫不错,原来长得更不错。”
魏青鸾强自遏制全身不至于颤抖,挑起眼睛去看那三人。中间的美貌少妇一双狐媚玉梢眼,眉心一点赤红朱砂痣,仿佛新嫁娘似的满身着红,两耳坠子长至肩膀,镶满珠光。她一靠过来,魏青鸾便被那全身的脂粉气压得几欲昏厥。她却浑然不知,只当魏青鸾是害羞,娇笑道:“这小蹄子却知道什么是倾城颜色,都不敢正眼看我了。”言语之间竟没有半分自谦,那声音又秾又嗲,听得人好生难受。
那少妇左面站着一人,瘦伶伶的身形,仿佛骷髅架子一般,长衫穿在他身上,被山风吹得好似一面鼓荡的大旗,他戴着一顶巨大的帽子,将自己的面容掩没其间,尖声细气地道:“你还是先问他什么来历的好。”
右首边的男子相比这俩人来却正常得要命,一袭长衫一把折扇像个正经读书人,面容也难得清新挺拔,一副正气凌然的模样,他此时阖了折扇,却不打话,劲道带风,径直向魏青鸾胸口巨阙**指来。
魏青鸾当下一惊,先当自保,身子一缩,脚下一滑,整个人游鱼一般从那少妇手中滑脱,足尖朝桥面一磕,整个人斜斜向后飞去。眼见着要撞到铁索桥栏,他却背后生了眼睛似的,将手在那桥栏上一拍,人又向后滑开,没几下便到了隘口处。
那少妇没防备给他挣脱,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来,道:“咦,小蹄子果然功夫不差。”那书生“噫”了一声,打开折扇笑道:“十二三的娃娃,竟然有这本事,看来这武林代有人才出,我们也该老了。”那戴帽子的怪里怪气地道:“可这一手‘以退为进’的魏家轻功,他只学了一成,尚且成不得气候。”
那书生笑道:“今日成不得气候,有朝一日成了气候,我们便要吃亏。”他将折扇往腰间一插,抽出长剑,足下一点,不待魏青鸾做好准备,电光火石间早已欺至面前,微笑道:“小兄弟,有道是人生自古谁无死?”那长剑便要当胸贯穿下去。
魏青鸾吓得面无血色,当真生死关头管不得许多,双手不去护心,反而往那书生肩上一撑,整个人竟轻若落叶向上甩去,那书生那一剑便刺了空。他没料到魏青鸾轻身功夫竟有如斯境地,愣了片刻,魏青鸾却单手一甩,一柄袖剑滑落掌心,毫不犹豫地向那书生后心扎去。
“小娃娃好不作死!!”那少妇和那戴帽子的见状同时喝道,双双冷剑出鞘,倏然转到面前,一个提住了后颈将他拎在半空中,另一个攥住他手腕,当下就要扭断。
那书生回头笑道:“你们却怜惜他!他若敢一剑刺来,我便不用留情面,直截将他震落到悬崖下去。”话音未落,突然双手被紧紧攥住,他一愣,看向另外两人,却发现他们也被几双稚嫩小手拉得紧紧的,而正打算扭断魏青鸾手腕的那戴帽子人的脖子上,却架着叶重予的长剑。
郝文拧紧眉头,将叶重予的剑又勒得紧了点,道:“不许伤我二弟!”另外七个兄弟也分头使出吃奶的力气,将那书生和少妇抓得紧紧的。倒闹得这三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其实只要轻轻挥手便能震开他们,然而他们看到郝文手上持的正是叶重予行走江湖片刻不肯离身的“妖剑”,当下不能猜透这九个孩子到底是什么身份,因此反倒束手束脚,只得任他们抓着。
九个孩子三个大人就这样僵持着,倒还是魏青鸾唤道:“大哥,放手吧。”
郝文冷声道:“他们不放,我们也不放!”
魏青鸾苦笑道:“这三位哥哥姊姊若是想甩开我们,没片刻功夫我们都得去这崖下喂鱼。”虽然这些人年龄与叶重予并差不了多少,但他知道那少妇是个爱美的,因此叫她一声姊姊,讨她欢心,又道:“只是他们看着这柄剑的面子,才没下杀手。你说,他们是谁呢?”
郝文全身一震,他早在想这三人会不会正是重露三公,然而看见魏青鸾身陷险境,压根容不得细想便冲了上来,眼下听他这么一说,当时双手一松。他们兄弟在这山崖之上朝夕相对议整年,一个眼神便心意相通,当下除了魏青鸾尚且受制于人外,其余八人都同时放手,向后滑开一步,刷地一齐拜倒在地,口中叫道:“师父恕徒儿们无礼!”倒把那三人骇了一跳,那少妇道:“你们这招‘先兵后礼’,究竟是什么玩意?”
倒是那书生转得快,微一沉吟道:“你们是叶掌宫带进来的?”
郝文答道:“是。”
书生看着他手中“妖剑”,蹙眉道:“叶掌宫尚且安好么?”
郝文低声道:“叶叔叔早在一年前过世了。”
那三人倒不吃惊,相互对看一眼,仿佛早已料到。他们迈开大步,越过隘口向宫内走去,只见那些平常不见踪影的黑衣哑仆此时竟似乎从地里长出来一般,齐刷刷在隘口边跪迎着。
那三人径直走到叶重予的墓前,都不开口,只静静地看着那碑上的名字。突然那书生“哇”地一声,竟然泪流满面,跪倒在墓碑前,像个孩子似的双手在泥土上乱抓,哭得昏天黑地。那戴帽子的和那少妇也各自掩面垂泪。哭了半盏茶功夫,那书生陡然站起身来,拭去眼泪,收住哭声,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又是那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那少妇也抹去眼泪,面色如常,恰才的悲戚之色都随之扫了干净。
九个孩子都被他们这奇怪至极的举动骇住,只是瞪着眼睛,不相信世上还有这般人。那三人早走到他们面前,那妇人道:“这么说来,你们便是重予先前救下的那九个孩子了。”这几句话说得软语温存,好不受用,谁料她突然厉声喝道:“你们之中哪一个姓颜?!”说话间她那戴满珠光的手指向下一按,离地面尚远,却震得她手底下地面石板碎成四瓣。
郝文强自镇定心神,不卑不亢地回道:“兄弟们中并没有姓颜的。之前的确有一位,被颜老伯和一位骆姓的女子前来救走了。——就是他们打死了叶叔叔。”
颜宏赡打死魔头叶重予的事,江湖上早已传开了,想来这重露三公也有所听闻。但那妇人兀自不信,怒道:“颜宏赡和他的媳妇骆可儿?他们那点微末道行,想伤到重予,再有十条命也不够!”旁边那书生按住她道:“红粉莫急,这先放过一边。我们倒是知道,叶掌宫怜惜四世五门灭门之惨,又动好才之心,这才冒天大的风险,从每一门救出一位天资聪颖的孩童,打算在这重露宫中抚养**,教习武功。可是你们竟说,五门之首颜家的孩子被颜老头救走了,那便该只有八名孩童才对,——为什么会有九名?”
郝文拧起眉头,上前一步道:“……徒儿并非武林四世五门的嫡系。徒儿是郝家的长子,父母都是顺风镖局镖师,我便跟着父亲走镖长见识。那日遭遇悍匪,父母惨死,叶叔叔恰巧经过,见我可怜,便将我带上山来。我到之时,已有九名兄弟在这里了,不久之后颜宏赡便杀了进来。”
那书生点头道:“听你说得真切,若不是叶掌宫带进来,怕凭你的本领也不能活着到达此处。而且见你这模样,也半点不像颜老头或者骆可儿。那你知道叶掌宫如何会被颜老头暗算?”
郝文道:“徒儿当时不懂武功,不明就里。但叶叔叔当时似乎有重伤在身,且伤在心口,因此……”
他此话一出,重露三公脸色都刷地惨白。那少妇惨然道:“我知了。这世上除了那人,谁又能伤得到重予的心?”那书生突地又泪如雨下,泣道:“掌宫英雄一世,独步江湖,偏只有这事总也看不开!”那戴帽子的道:“不论掌宫如何想,他既死了,这仇总是结下了。”
孩童们都睁大眼睛不知道这三人在打什么哑谜,却见他三人突然收住情绪,望向这九个孩子道:“既然叶掌宫吩咐过要教你们武功,我们虽然从不打算收徒,也只得破一回例。”
那少妇娇笑道:“既然大家都是一家人,我便来给你们介绍。我们便是‘重露三公’,在这重露宫中,‘妖剑’叶重予若是皇上,我们自然便是三公了,因此自号。这书生叫做游箬,江湖人称‘毒心剑’,他剑上有毒,心里头哪,却比剑更毒!这瘦高个,叫做向飞,人称‘尸仞剑’,为啥这样叫呢,你看看他面容就知道了——”说着一把扯去了那人挡脸的帽子,露出一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孔,仿佛死尸一般,半青半白。那少妇这才笑指自己道:“至于我嘛,我叫齐红粉,外号自然是‘美人剑’,果真人如其名,你们说是不是?”

“毒心剑”游箬,一会哭一会笑变脸比变天还快的书生,下手狠毒。
“美人剑”齐红粉,红钗红裙满面脂粉珠光宝气的少妇,颇为自恋。
“尸仞剑”向飞,面若死尸说话怪声怪气的活死人,少言寡语。
江湖上闻名耸动的“重露三公”,就是这三个怪家伙!
郝文在心头暗暗下了定语,努力地再想些什么来分散对于手臂上酸楚的注意。头顶上太阳炙烤着滚烫的铁板,而他们九人顶着这铁板,铁板上还摆着一碗水,已经在这太阳底下活生生站了俩时辰了。
铁板滚烫的温度已经烫的手不能碰,顶在头顶上那部分接触点只觉得头发也要烧着。齐红粉却还在旁边拍手笑道:“游哥,你看他们头顶的水会不会沸?”
郝文当下吃了她的心都有。
这样下来免不得有些羡慕起一早就因为晕眩而放弃这种比赛的顾雨溪来。他现在正坐在阴凉地里,游刃有余地应对着齐红粉的调笑,身子孱弱一直是他为兄弟们所嘲笑的把柄,没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他带点笑的眼睛正盯着双腿打颤的大家,伸出手指轻轻一指,故作惊讶地向齐红粉道:“唉呀,老八的水洒出来了。”
弟兄们渐渐都支撑不住,继老八之后,一个接一个打翻了头顶的水盘,跌坐在地上。还歪歪扭扭勉强撑着站立的是老五路永澈,老七凌翎,老二魏青鸾,自然还有年纪最长的郝文。
郝文有些诧异向来定力不强的凌翎竟能够撑到现在,却发现他用的是讨巧的办法,铁板虽然滚烫,但他只用头顶顶着,两只手并没有去扶,自然减少了被烫着的地方。他站得笔直,头顶的碗、铁板的轴心和身子的重心全在一条直线,优雅轻松之极。然而要做到这点,恐怕必须得心无杂念,纯净纯粹,才不受外界干扰,保持全身气息情绪平和稳定。九人之中,大约除了老七,也没人做得到了。
正思想间,突然听得“啊呀”一声,却是魏青鸾打翻了头顶的茶碗,松松脱脱地站到了阴凉下。齐红粉却似乎没料到他会打翻茶碗,“唉”了一声,像是想什么心事似的,玉手支起了下巴,一双眼盯着魏青鸾看了许久,仍然舍不得去看几眼别人。
凌翎脚下一软,伸手取下茶碗铁板,道:“我站不动了。”走下一边。原来他虽然技巧过人,但毕竟年幼,耐力尚且不足,在太阳下站上俩时辰,已快到极限。虽然他碗中水未洒出,却晓得自身界限,当下不再硬撑,甘愿告负。
场上当即只剩下路永澈与郝文二人。虽然九名兄弟间经常相互较劲争先,但对于路永澈,郝文却打心里佩服。路永澈虽然年纪尚小,却敢做敢为,骨骼清奇,秉性爽直,对文武都常有独到见解。郝文常想这孩子果是奇才,若假以时日,想必会成为名动江湖的一代侠客。而自己相较之下则天赋平庸至极,怪不得幼时父亲便总不看重。因此他常常趁半夜无人时独自习武,想自己年纪最长,若是落于人后,岂不被兄弟们看轻了去。
郝文正胡思乱想之时,突然手上一轻,铁板和茶碗都被人取了去。抬眼看时,却是游箬伸手取的,他笑道:“你们也恁过正直,都只顾自己,没一个想下手使些手段,让别人顶的茶碗打翻。我看你们这样白白举着,到猴年马月才能分出胜负?不用比了。”
齐红粉道:“反正你们功力深浅,我们也看了大概。大多数还得从基本功做起,根基没扎牢靠,学不得上等的功夫。”她葱指一点郝文,又一点路永澈,再一点魏青鸾,道:“除了这三个娃娃,其他的基本功要再加倍地练!”她转头对身边的一名老哑仆道:“监督教导他们这些基本功法,便拜托老杜你了。”那哑仆行了礼,垂手站在一旁。
魏青鸾奇道:“我端这铁板茶碗的粗浅功夫尚且不到翎儿,怎么也选了我?”齐红粉微微一笑道:“你那点微末心思,瞒不过我的眼去。若换了游哥向哥,恐怕是花不过你。不若这样:从今儿起,你便作我的直传弟子吧。我还没收过徒弟,你可算是长徒呢,荣幸不?”
魏青鸾心里暗叫一声苦,却也不敢明说。齐红粉盈盈转脸,对游箬和向飞道:“我可选了个好的,你们俩挑吧!”
向飞阴阳怪气地道:“只有根基扎的牢靠,肯吃苦的,才学的来我的招数。”说话间身形倏忽而出,将郝文的脖颈一提,道:“刚刚端茶碗便看得出,你这娃娃腿脚扎得实在,肯硬撑,能吃苦,好强。跟我走吧!”将郝文提在手里,还未待他开口,便将身一纵,形若蝙蝠,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视线之中。
齐红粉大笑,朝游箬道:“向哥手脚伶俐,只是被他挑中的娃娃可要吃大苦头。这下你没得挑啦!”又看着路永澈道,“这孩子若给了你我都觉得可惜,天资又好,根基又正……”谁料游箬悠然自得地摆了摆手,对路永澈道:“你难得是学正统武学的根子,基础是重中之重,还是多练习些好。你家齐姊姊别看这个模样,武功路数却是武当一脉的正宗功夫,等你根基扎得稳了,让她教你最好不过。”松松脱脱便将路永澈踢还了齐红粉。
齐红粉赶紧搂过了魏青鸾,急道:“你莫不是要跟我抢他吧?”
游箬笑道:“谁要跟你抢,我心中早另有人选了。”
齐红粉大奇,道:“在我看来,除了这三个娃娃,旁的都……”游箬讥讽道:“谁和你一般没有眼光。”顺手向旁边一扯,拽住了一直在树荫下乘凉如今都快要睡着的顾雨溪,道:“我便选他!”
他这一句出,周围疑惑之声一片连着一片,齐红粉吃惊地张大了嘴,将手掩在面前,不敢相信地问:“他?他体质弱得很。”顾雨溪也连忙道:“多谢师父抬爱,只是徒儿这身子不争气,恐怕……”游箬胸有成竹地笑道:“谁说体质弱便不能习武?武学贵在天赋。招式变化为表,内息深厚为本。我看你天资聪慧,呼吸绵长,心静如水,正是练内家的好材料。待内力深了,再返修外功,便容易的多。”
顾雨溪没料到自己竟还能习武,一时间讷讷地竟说不出言语,那张在这个年纪便似乎淡看生死的俊美脸庞,此时正因为欣喜而跳动着红润的光泽。游箬看着他笑道:“你想学了武功,好替爹娘报仇吗?”
顾雨溪闻言一怔,半晌安静地摇头。他道:“我不记得了。”
游箬一愣,问道:“你说不记得?”
江湖五大名门之“双剑倾城”顾家,三代单传,人丁稀薄,但绝不在正室外另纳妾室,夫妻恩爱白头偕老。顾雨溪的父亲顾末升,别号“天涯公子”,潇洒异常,却娶了同族之中有“女怪”之称的顾小娴为妻。赫连誉设下毒计令顾家灭门之时,将顾末升活活凌迟,却令顾小娴看在眼里却不能解救,使这一位身怀绝艺的怪才女杰目眦崩裂、血泪横流,生生泪尽而死。顾家惨案耸动江湖,一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孩子却说“不记得”?
顾雨溪道:“回想那天,我眼前一片漆黑,偏偏什么也记不起来。只记得后来叶叔叔的手伸了过来,扯起我……然后等我看得见时,已经身在重露宫了。”
游箬暗道这孩子定是刺激过甚,将那天的情景都刻意忘却了。他想起那天惨状,苦笑道:“你记不得,却是好事。等你大了,再跟你细说。”
当下齐红粉扯过八个孩子——郝文先前已被向飞独个儿带走,因此不在内——站到叶重予的墓前,恭恭敬敬地磕头拜师。齐红粉神采飞扬,拍着叶重予的墓碑,便仿佛拍着他的肩膀一样,喃喃道:“重予,你瞧,我今儿也收徒儿、做师父了。”游箬却又两眼泪盈,孩子们这下都要笑出声来,魏青鸾打趣道:“大师伯,你的眼泪也太不值钱。”游箬怒道:“小孩子家懂得什么!悲来则哭,喜至则笑,能哭能歌方为大侠!若要学我这功夫要髓,便不能惺惺作态,妄图遮掩蒙骗。像你这般讨巧的性子,可学不来我的功夫!”
齐红粉也怒道:“干什么你总是针对我的徒儿?你爱哭爱笑,自个儿去,别带坏了孩子。”转脸对孩子们道:“好啦,正事要紧。我们重露宫弟子,拜的都是叶重予的门下。即便是我们重露三公,原先的师父虽然不是重予,早先熟手的武器也并不是剑,但得以在江湖扬名立万,靠的全是重予传授的剑术。因此虽然年龄相近,并未拜师,但他也算是我们的师父了。”
“你们兴许也有听闻,重露宫常被称为江湖邪派,我们也懒得去跟那些所谓武林正派较真。虽说是‘邪派’,却与其他武林师门并无二致,也并不做杀人越货、盗卖嫖娼的生意。只有三条门规,我宫中人务必遵守:其一,未出师弟子不得擅自出山;其二,不得使用除剑以外的兵刃;这其三……”
她顿了一顿,眼光缓缓扫过这些举家灭门的孩子们的面庞,与游箬对看一眼,这才道,“这其三,便是无论何时,不得与江湖第一邪派赫连世家为敌。”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