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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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苗氏想不到方才和自己如此这般的,竟是一位皇亲国戚,心里更是甜润,脸上也觉生辉了起来,倍感自己的身价不凡。
路珠忸怩地说道:“是附近兵营卫所来的高千总,他说那个姓岳的大人,是王府的一等侍卫,却跟随保护您,您却这么年轻,指定是位贝子爷。”
正说着,岳钟麒一撩帘子匆匆进来,向刘慕宁一揖说道:“少爷,附近的卫所千总带人在外头等着呢。知县怕卫所的人手不足,已经派人去州里请绿营派兵去了。这里咱们的人,大老爷他们几位也都布置妥当了。外面马上就要拜堂了,少爷不去看看热闹!”
刘慕宁一听拜堂了,问道:“新娘子漂亮吗,身材如何啊?不行,我得去看看。”说着便拔脚就走。
“这老小子摆了一百桌,”岳钟麒一边紧跟着,一边低声回道,“有千百来人呢,这老小子还真有排场,看他这架势也是个为富不仁的主!”
“等咱们灭了那些蒙古的鞑子土匪,再敲这老东西一笔吧。”刘慕宁贪婪的说道,但好象想起了什么,问道“那些蒙古鞑子还没有消息吗?”
岳钟麒思索了下,说道:“我想他们也许已经有人,潜进路家庄里了!”
“肯定会混进来不少,不过那残虎还没有露脸……”
二人说话间,已来到路家大院正厅,刘慕宁沿着石阶走了上来,穿过大厅,迎面便是一片两亩多大的空场,西边已搭起戏台,刚刚开戏,正唱跳加官等帽子戏。
空场东边摆满了桌子,前一排十桌,坐满了人,都是一些穿长袍套马褂的乡绅,后面一排是一些当地的教读先生、老秀才、郎中之类,一个个嗑着瓜子儿、吃着茶聊天,漫不经心地看着戏文,显得矜持斯文。
往后几排的人越来越穷,有蹲在凳子上喝茶,抽旱烟的,有敞着怀、斜披老羊袄的,还有些蓬头垢面的孩子,在桌子腿间又钻又爬、叽叽嘎嘎又笑又叫捉迷藏的,满场的人声鼎沸。
四班吹鼓手,比赛似的一个比一个吹打响亮,和着噼噼啪啪的爆竹声,所有这些融汇在一起,显示出主人的交际之广和他的气派为人。
刘慕宁抬头看看正厅两侧的楹联,只见门楣中央挂着一个门扇大的“喜喜”字,见雷震天在门洞里,他怔了一下才醒悟过来,赶忙紧走了几步,跟着新郎新娘身后,亦步亦趋地走向正堂。
满地满院的都是核桃、红枣、粟子,爆竹声在头顶、耳边响着,火星儿迸到脖子上灼得他不住打颤儿,至此刘慕宁才明白新娘子那块蒙头红巾的妙用——没那玩艺儿,这滋味确实受不得!
从门口到堂房不过三丈余地,那两名兴歌郎不知得了多少赏银,扯着又宽又亮又有弹性的嗓子唱得欢快:
春葱玉指如兰花,三寸金莲似元宝。
云袖轻摆招蝶舞,纤腰慢拧飘丝绦。
另一位立即答应:
从来君子不怀金,此意追寻意转深。
**诸亲聊阔叙,毋烦介绍父老心。
霎时间堂里堂外紫雾弥漫,金花缤纷。司礼的扯足了嗓门请路百万上座,一对新人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

刘慕宁和岳钟麒在一旁看着热闹,只见路珠穿戴齐整,上前搀起新嫂嫂,路二福随后跟着送入洞房。
此刻厅里厅外爆竹燃尽,鼓乐歇止,稍觉安静了一些。刘慕宁这才从喜庆心绪中回过神来,用目光四处搜寻起昌隆镖局的人。
厅里院里挤满了人,却那里寻得见。
雷震天见刘慕宁盯着人群瞧,便从侧面沿墙挤了过来,在背后拍了拍他的肩头,小声道:“老大,我在这儿呢,这里太乱,借一步说话!”
刘慕宁一转脸,见雷震天满脸都是乱蓬蓬的络腮胡子,不禁笑道:“我说的呢,睁大着两眼就是寻不到你,原来你小子也学人家易容了!”说着便随雷震天,绕过西边专为女眷设的席幕,到了正堂后边。
刘慕宁想起方才和路苗氏那番风流,不禁一笑。
雷震天见刘慕宁大敌当前,还如此沉着,倒是由衷地佩服,笑道:“这时老大还能笑得出来,兄弟我实在是太佩服你了!中庭里一半土匪一半官兵,一个不小心,火烧起来就不可收拾!”
刘慕宁看着庄丁们,抱着一捆一捆的蜡烛往筵席上去,心里陡地也是一紧,望了望暮色愈来愈重的苍穹,问道:“残虎来了么?怎么没看见?”
“申牌时分来的,在那个黄二的屋里。”雷震天压低声音说道。
刘慕宁很是诧异,逐问道:“不是说好的,先把他灌醉,绑上的吗?”
雷震天摇头叹道:“这残虎拿得很稳,是滴酒不沾啊。”
刘慕宁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点点头说道:“告诉老慢和小快,给我死死看牢了他!筵席一散,先一刀砍死他,其余蒙古鞑子群龙无首,就是逃走几个也是无所谓的!”
雷震天抚着满脸假胡子,说道:“老大说的是。不过我觉得总有点不对,好像要出别的枝节似的……”
“唔?什么意思?”刘慕宁很才惊奇的问道。
“我也说不大清楚……但土匪一共才百多人,加上官兵和咱们的人,也不过三百人上下,正厅里现有四百多人,还一个劲地再加桌子,哪来的这么多不速之客呢?”
雷震天慢吞吞说着,似乎有些犹豫:“再笨的土匪也晓得个策应,残虎放心在这里,肯定外面有布置,那……人数就更不对了。哦,还有一桩事,临大门那张桌子坐了个青年人,就是手里拿着一个铁匣子的那位。十分显眼的,老大留神了没有?”
刘慕宁偏着头略一思忖,立刻想起来了,说道:“看上去样子很是彪悍的那个,我见着了。怎么,他有什么异样处?”
雷震天夸张的道:“他是贺礼送得最重的,五百两白银!”
刘慕宁也吃了一惊:五百两!那可是朝廷五品官员一年的俸禄,这人是什么来头?不及细思,已见一群丫头老婆子,从西边簇拥着新郎路二福过来,便知洞房礼成,新郎招呼宾客来了。
刘慕宁眼见说不成事,低声道:“让我五叔去盯住他,要格外的留心这个人!”说着返身便回了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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