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墙绿柳人如织 第二十七章 主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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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的红木大门紧闭着,里面不时隐隐传出高声的怒斥和低声的告罪。
见此架势,那些轩昂挺立面无表情的御前侍卫,也不禁暗自交换着疑惑而复杂的目光:皇上的性子素来是深邃内敛的,怎地近来忽然像变了个人?
独黄公公依旧镇静地守候在门外,眼观鼻鼻观心一脸淡然。但眼下那两圈明显的晦暗,分明泄露出他刻意掩藏着的深深疲惫。
轻轻的咳嗽声响起。黄公公循声望去,只见东檐廊柱下,一个模样机灵的小太监怀里抱着食盒,正躲躲藏藏地朝自己招手。他沉着脸四下打量了一番,便若无其事地朝那边走过去。
“您老人家一大早就什么都没吃,赶紧把这个喝了。”小太监从食盒里拿出一盅银耳莲子汤递上来,笑得分外殷勤,“小的刚从御膳房拿来的,还热着呢!”
“难为你有这份孝心!”黄公公眯起眼睛望了望小太监,接过汤盅闷声不响地喝着,一边偷眼关注御书房那边的动静。
小太监也顺着黄公公的眼神儿朝那边望了望,似是不经意地随口道:“都训了小半天了,怎么还这么大火气?也不知道皇上这病,丁大人到底给看得怎么样了。我方才远远儿看着,他进宫还随身带了个药童,架子摆得倒足!……”
话音未落,黄公公的脸已经“刷”地阴了下来,悄声训斥道:“狗奴才,刚夸你懂事。你这就找不着北了?事关皇上的龙体,是你配议论地么?再敢叨叨半个字让我听见。就你这贱命,十条都不够挨打!……”
小太监忙不迭地连声应道:“是!是!总管教训的是!小地再也不敢说了。小的该打!该打!”说着,抬手就朝自己扇了几个耳光。
黄公公脸色多少好看了些,冷冷道:“你赶紧回去吧。小心点儿,别让人瞧见
小太监收拾好汤盅,毕恭毕敬行了个礼。悄没声儿地去了。
他走得有些急促。压根儿没有回头。所以也就无从发现。黄公公那褶皱纵横地眼帘微微眯起。眸中射出一抹少有地犀利。
临近午时。御书房地门才重新打开。
七皇子和丁瑞虽然当了一上午地出气筒。照旧是强撑着笑意。而那个捧着药匣跟在身后地侍童。却一副灰脸嘟嘴地霜打模样。好像受了多大委屈。
黄公公料想皇上骂了这大半晌。定然已是口干舌燥了。急忙将早备好地茶点端进去侍奉。只和七皇子二人打了个招呼。着一个老成地内侍送他们出宫。
行至玉带桥上。却见太子带着几个人风风火火地迎面而来。到得跟前。竟一反常态地主动招呼道:“七皇弟。丁大人。这说话就到午膳时候了。你们要上哪儿去?”
七皇子停住脚步。从容应道:“皇兄安好!父皇这几日饮食不顺。愚弟获准带丁大人前来。为父皇诊治一下。好在没有什么大碍。已经对症开了方子。皇兄尽可放心!”
“哦?丁大人……”太子将目光移向一旁微笑不语的丁瑞,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着,“丁大人聪颖才华冠绝天下,没想到竟还于医术上有如此之深的造诣,真是令人惊叹!……父皇已经病了两月有余,不知丁大人是否诊断出,父皇这次的病到底所为何来?”
丁瑞稍稍倾了倾身体,淡淡答道:“承蒙太子殿下夸奖,丁某惭愧之至。皇上贵为一国之君,多年来日夜忧心操劳国事,况且年事已高身体日渐衰弱,纵有真龙之气护体,怕也难以支撑下去了。唯今看来,针灸汤药都只是治标地权宜之计而已,若要治本,总得寻个让皇上可以安心静养的法子,千万莫要再操劳国事为好。”
太子听得这一番话,心下早已是喜不自胜,表面上却故作悲戚慨叹道:“记得本殿下年少时,父皇每年都会带着我们兄弟几个去围猎。那时父皇雄姿英发的模样,本殿下到现在还清楚记得。如今我们兄弟均已长大**,父皇却日渐老去,怎不令人感伤!……”
流火与丁瑞飞快交换了一个眼神,也附和着齐声叹息。
太子殿下兀自伤感了一会儿,忽又敛起哀容,直直盯着丁瑞身后地药童道:“你这个童子有些眼熟,本殿下似乎在哪里见过。……丁大人,他既与本殿下如此有眼缘,不如你就将他送给我,如何?”
丁瑞镇定地笑道:“殿下开口讨要,丁某怎敢不从?不过这孩子是丁某的远房堂弟,丁某近来奉家父遗命四处搜集奇石,堂婶便叫他跟我到各地见些世面。倘若能在太子殿下手底谋事,自然再好不过。但他高堂健在,丁某不好代为做主。不如待我回去修书一封将此事禀明,料想家中无不应允。不出三五日,丁某便将他送到殿下府上,殿下以为如何?”
太子将眼珠微微转了转,哈哈大笑道:“既是丁大人地堂弟,料想将来定然也是状元之才,若只在本殿下府中做个仆役,岂不是屈煞了?这件事,倒是本殿下唐突了,丁大人莫要见怪!……时候不早了,本殿下要先去探望父皇,回头你们二位来我府上,咱们好好喝一杯如何?”
“多谢殿下美意。但丁某重孝在身,委实不太方便,请太子殿下千万见谅!待三年孝假期满后,丁某定去府上请罪,陪殿下一醉方休。”
“对啊,皇兄。我在京城探视的期限也差不多了,得赶紧回敏州去。这顿酒,我们还是来日方长。”
“好,就依你们。来日方长!”太子又是一阵大笑,当下作别。转身欲去。
就在两拨人于玉带桥上擦肩而过地瞬间,太子右手边一个虎背熊腰的侍卫忽然猛地踉跄一下。瘦小单薄地药童猝不及防。竟被趁势挤出护栏,“噗通”一声栽进河里。他一直捧在手中的那个药匣,也在众人惊疑地注视下被抛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哗啦”摔散在地上,各种医具滚得到处都是。
“这。这,怎么这样不小心?!”太子一副刚回过神来地模样,大声训斥道,“还不赶快帮丁大人收拾好!”
命令一出,一干侍卫立刻动了起来,当下仔细将东西一件件捡起。见药匣已不能再用,便叫内侍就近取来个食盒,姑且放在里面。与此同。那厢边早有两个侍卫跳入河中,将胡乱扑腾连声惨叫的药童捞起。就这么浑身滴答着水架到太子面前。
望着已然面色发青抖作一团的药童,太子满面怜惜地摇摇头。向着一名侍卫吩咐道:“瞧这孩子冻得,若是因此着凉生了病。叫本殿下如何向丁大人交待!……还不赶紧去寻些干净衣裳!对了,再备上一大桶热水,让这位小公子好好洗个澡去去寒气!”
说罢,又向着丁瑞笑道:“这几个家伙粗手粗脚,无意冲撞了令弟,还请丁大人包涵。”

“太子殿下这是哪里的话!区区小事,请殿下莫要放在心上才是!”说着,深深施了一礼,笑意淡然地携药童跟着那名侍卫去了。
“愚弟本来约好了和丁大人一同上路,如今也只好去等他一等。皇兄保重,就此别过!”七皇子拱了拱手,也随之而去。
待几人走远,太子殿下脸上的温和笑意骤然褪去,对着身边侍卫低声问道:“你们可发现了什么?”
“回殿下,那药匣中地瓶瓶罐罐,小人都亲自打开来看了,连破碎的木片都已查验过,没发现异常。……”
“那药童也确实是个男孩无疑,而且,他身上并未带着什么不寻常之物。”
太子听罢,沉吟良久,皱紧眉头喃喃道:“怪了!难道他们大老远来趟京城,真的就只为了给皇上诊病么?”
待药童梳洗完毕,已是半个多时辰之后。穿戴好那侍卫寻来的崭新衣帽,却显得肥大了些,颇有几分狼狈。
七皇子见状,又瞟了眼丁瑞手边那只太监们惯常使用的食盒,笑道:“这个时候,父皇该是用过午膳正在散步。我们现下这副模样,若是还按着原路出宫,难保不被父皇碰上,又何苦自找那份尴尬?不如就近从偏门悄悄出去算
侍卫为难道:“七皇子殿下,这偏门之外不远,便是年老患病的太监宫女居住之地。二位均是身份尊贵,若万一有什么好歹……”
未等他说完,七皇子便挥挥手打断道:“哪儿那么邪乎,只从旁边经过一下便有了好歹?何况,我们这位丁大人精通医术,纵使真染上点小毛病也难不倒他。总比凭白送上去再给父皇骂一顿地好!”
侍卫见状,知道拗不过,便不再言语,只是多叫来些人严加护卫。
一行人出了偏门,沿大路行了一炷香功夫,忽见十几名娇柔宫女被鞭笞驱赶着向前方一片茅屋而去,悲泣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七皇子一向自命怜香惜玉,见此情形不禁动容,向着身边侍卫问道:“这些姑娘正是青春美貌,而且个个面色娇润身材袅娜,不像患了重病的样子,为何会受到如此对待?”
侍卫忙着人前去探问,不久回报道:“只因一个宫女突患恶性伤寒,病得极重,不过几日便奄奄一息。管事的女官怕声张起来受到责罚,又怕这病在宫中传染,便将与那患病者同屋地宫女一起送到此处隔离。”
七皇子听罢,黯然叹道:“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真真可惜了!”自小长在深宫地他怎会不知,这些宫女一旦进了那片茅草窝棚,再想出来,怕是就极难了。
丁瑞却无半点哀伤之色,只是淡漠而好奇地喃喃道:“不过几日便奄奄一息?这般凶猛的伤寒之症实不多见。我倒真想亲眼看看。”
“都说医者父母心,你这人。怎么却只有一副铁石心肠!如此凄惨地妙龄女子,你全然不加过问。却只对那劳什子地伤寒感兴趣!”七皇子委实看不过,沉下脸来责怪道。
丁瑞却也不恼,依旧笑嘻嘻答道:“想来,菩萨心肠都留给七皇子殿下这样地性情奇男子了,轮到丁某时便只剩下这铁石心肠。……话说回来。丁某这只爱猎奇地铁石心肠也未必全无用处,若给我侥幸治好了这奇异的伤寒,不也省得七皇子殿下为这些女子黯然神伤?”
七皇子闻听此言,立刻转怒为喜道:“说地是啊!若真治好了,你丁大人的妙手仁心自然铭传天下,那几个宫女也不用悲凉终老了。就这么办!”说着。也不待旁人回应,便对那侍卫吩咐道,“你叫些人去保护丁大人。要片刻不离左右地好生照顾,一旦发现有什么苗头不对。赶紧撤出来便是了。我就先到马车上静候佳音。……对了,这孩子刚在河水里泡过。还是不要去那乌烟瘴气的地方,随我们一起先回马车。”
侍卫虽然面带无奈。却还是分出些人手随丁瑞去了,自己则护送着七皇子一路回到在宫外等候的马车上。
又过了将近两个时辰,当七皇子殿下正就着酒酿煎鱼和小酥肉畅饮时,丁瑞换过一身衣裳,面带疲倦地回来了。
刚上马车,便见七皇子凑过来不住声地问道:“如何了?如何了?”
“晚了。”丁瑞静静吐出这两个字,伸出白皙灵活的手为自己倒了杯酒,又拈起一块木犀糕送到嘴边,才淡淡叹道:“我到地时候,那患病的宫女已经呕血而亡。没有赶上查验她最后的症状,真是可惜!”
七皇子怔然片刻,忽又发急问道:“其他的宫女呢?也被他们囚禁隔离了么?”
“那倒没有!她们个个健康得很。”丁瑞虽然如平日般淡淡笑着,声音却平静得没有半点热度,简直要让人疑心,他是在为那些宫女没有染病供他研究而遗憾,“我给她们开了预防的方子,又让人煎了药汤给她们周身熏洗,便该没有事了。只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们先前居住的屋子被封了起来。”
“这便好!这便好!”七皇子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转身对着车外地侍卫笑道,“如此一来,我总算能安心回去敏州。此番劳你护送陪伴,辛苦了!”说罢,放下车帘,吩咐车夫驱马而去。
马车出了京城,径直驶向官道。
七皇子默然思忖片刻,朝车厢角落里侍坐的药童使了个眼色。那药童俯身一礼,身手麻利地由车门处退了出去。
“居然惊动了太子殿下,此行的收获,倒真大得有些出乎预料。”七皇子仰首饮干一杯酒,意有所指地笑道。
“恐怕不止如此。我们跑这一趟地收获,也许远远超出了你的估计。”丁瑞倚在车壁上,慵懒地把玩着珊瑚扇坠,淡淡接口道。
“哦?你方才执意要走那一趟,看来定是发现了什么特别地东西。……先别说,让我猜猜!……”七皇子歪着脑袋想了想,笃定地笑道,“你一定是发现了这次投毒的主谋,我说得没错吧?”
“聪明!”丁瑞赞赏地轻轻鼓掌,又故作神秘地补充道,“确切地说,是发现了背后主谋,以及扳倒这主谋地方法。”
紧赶慢赶几天几夜,那天杀的项目第一期终于按时交上去了。
昨天睡了一整天,天黑以后爬起来写文,写到后半夜居然又睡着了,然后天亮醒过来继续写。
于是,忘了分章了b……一共写了这么多,统统先传上来。
华丽丽地四千六百多字啊!纵使无法弥补欠更多日的罪孽,多少也能表达肥猫决心赎罪的诚意了吧?
总之,晚上还有一更。
爬走,找地方吃顿丰盛点的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com,章节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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