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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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慢慢驶动,繁锦闹了脾气,好半晌安静下来。
他看她不说话,想起刚才的种种,越发烦闷,便停下车。看到街角一个卖糖炒栗子的正挑着扁担走来,想起她病时他曾经带去给她,当时是那么欢喜。
“你等我。”戚爷走下车。繁锦心里不自在,便探出头,不想迎面一个自行车冲过来,她只觉得颈子被人用力拉扯,那条金刚钻链子便不见了。
戚爷听到吵嚷,立刻跑了回来,看到繁锦的脖子正汩汩流着血,只觉脑中“嗡”的作响。
戚爷的黑眸在看到血的同时瞠大,繁锦看到他自车中拔出一把短枪便追着那贼人跑去。
她唤之不及,不到一刻钟就听街角处传来枪声。血刹时从头冷彻脚底,蹒跚地跑过去,就看到那个飞车贼已经躺在血泊中,背上一枪毙命,连呻吟都来不及。
“啊……”她低哑地想要惊呼,却发现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路灯昏黄,映着戚爷一身被喷溅的血,好似暗夜的夜叉。正握着手枪冷笑地看着她。
“死了。”繁锦好半晌才低吐而出,路人惊叫的声音响彻整条街,刹时乱做一团。
“你为什么杀了他?”
“伤害你的人,都必须死。”
她一怔,冷笑。
血泊中散落的金刚钻如碎星一般闪耀,灿灿莹亮,却是死去的冷光。
繁锦走上前,蹲下身拾起。
“你在不开心什么?”
“我的项链散了,难道不能不开心么?”
“这种东西,你尽可以要多少有多少。”
她不屑,“但我只要这一条。”
戚爷终于无可忍受。“闭嘴!”
“生气了么?”她直直看着他。“你却永远不会了解被你杀害的人的愤怒!”
巡捕房的人来的很快,看到戚爷拿着枪,只得很“客气”地邀请了两位回总局。
碍于戚爷的面子,巡捕房只是很程序地做了笔录便送他们回去。
繁锦是独个儿回到衡山公寓的,开车的是程达,她没有问戚爷哪里去了,程达已经自动自发地调侃戚爷回了戚家府邸。
她一听之下便有淡淡失落感袭上心头,萦绕不去。
一连请了三天假,学校方面都是程达打点,她终日除了睡还是睡,半步房门不肯出。
那日血泊中的死人脸好似刻在脑子里,挥之不绝,她辗转睡不下,痛苦至极。
戚爷来了电话,她也不肯接,只嚷着头疼,佣人的眼神闪烁,繁锦想了想还是接了电话,电话那头戚爷声音沙哑。
“有没有想我?”
“没有。”她直截了当。
“呵呵——”他低沉的笑声很有男人的阳刚味,仿佛在撩拨她的心。“可是我想你怎么办?”
“我看不出。”
“怎么,连敷衍也惰了?想要什么礼物么?我下午去看你?”
“我要的你给不了。”
“说说。”
“我只要那条金刚钻链子——”
戚爷便狠狠挂掉电话,她猛地怔了一下,顺着手上的电话线绳看去,只觉弯曲一片。鎏金拨盘上的数字有些扭曲,她一阵头晕,有种想要回拨的冲动,终究是忍了下来。
能与不能有时很简单,可是却无法抉择。

意外地,下午戚爷叫程达送来了她喜欢的“威廉姆斯”乳酪蛋糕,她才懒懒起身。
打开房门,正穿着黑色蕾丝睡衣,程达的眼神闪烁,推门而入。
古旧落地钟响了十四下,天气有些阴雨,西风径自袭来,戚爷穿着三件式西服黑套装,长风衣刚步下汽车便被猛风卷起下角。
孙天雷几步上前敲开衡山公寓的门,佣人瞧见主人,纷纷低头行礼。
戚爷拿下黑绒绅士帽,又退下外衣,结果在递给佣人的瞬间又收回,只见他小心翼翼地自内兜里掏出一个红绒首饰盒子,攥在手里。
孙天雷看到戚爷瞅着那首饰盒子,一脸温柔,心下叹然。
他跟了戚爷出生入死十几年,还没见过哪个女人能让爷如此上心过,这一次的苏小姐如此玲珑温婉,怕不是真的动了情吧?
“繁锦呢?”戚爷随口问道。
佣人忙不迭回道:“小姐在西侧卧室。”想了想还待欲说什么,便瞧见主人已经走上楼梯。
孙天雷瞧着不对,质问:“有什么不妥?”
那佣人犹豫下,“雷爷……程先生也在。”
孙天雷皱了眉,刚萌出一个可怕的可能性,便只听见二楼一阵喧嚷。竟是用力推门砸碎花瓶的声音!
孙天雷赶到的时候,只见戚爷怒发冲冠地站在门前,程达衣衫不整地仓惶立在一旁,而繁锦则坐在床沿,似笑非笑。一双弯弯媚眼,遥遥盼来。
“戚爷,是她……她勾引我的。”程达整个人已经软了,孙天雷叹口气,正欲掏出枪,戚爷便一把抢过。
枪口抵在了繁锦的额头。
“说!”
她还是笑,异常妩媚。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怔。
“是,我勾引他。”
便传来保险开杠的声音,她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反而闭上眼。
“我没有任何对不起你,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悔恨。”
戚爷左手狠狠一甩,便瞧见一个红光闪过,砸在紫檀木衣柜上,半开盒口,里面的钻石流出粉红色彩。
她看到,一怔。
她想起刚才在电话中说的,原来他是听进去了么?
“我对你的好,都是错的么?”
她只觉苦涩,心头好似被刀子刮了一遍。甩过头,一字一句道:“我不稀罕你的好。”
握枪的手指骨骼轻微作响,如果能将她整个人碾碎成齑粉,再挫骨扬灰,在天地间洒得干干净净,是不是真的可以将她的背叛从这个世间抹去,再不留下半分痕迹?
他冷笑一声,便一巴掌掴下,毫不留情。
“真是贱!”他恨极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沙哑。“杀了你脏我的手,马上给我滚出这里!”
她歪着头,长发掩住容颜,没有任何人看得清她此刻的表情,只是肩膀无可抑制地颤抖着。
然后一步一步走出卧室,下楼。
一个不稳,佣人走上来搀扶,她只是推开。
这就是她要的,不是么?
背叛、报复……只是还不够,与她的痛相比,远远不够!
只听得楼上一生枪响,震徹天际。
那佣人吓呆了一瞬,再回首,只见大门不知何时打开,苏繁锦一个人,已经去的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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