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碎梦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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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空寂的大山,萧杀的秋风,吹得林间树木“刷”“刷”“刷”直响,给原本诡异的气氛凭添了一份阴森。.CoM
冷梦刀静静的穿过树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里射出的光冷得像刺,让人恐惧的刺。
他走得极慢,慢得似乎每一步踏出,都已经经过仔细思考。
他的右手紧握着刀,一把让人闻风丧胆的刀。
他静静的走着,可越是往前,他的身体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越是走近,颤抖得越厉害。
因为他正缓缓靠近一个让他思念,又让他恐惧,愤怒与悲伤的地方。
风,静静的吹过,吹过他散乱的头发,吹过他毫无表情的脸庞,却永远也吹不走他内心对这个地方的恐惧。
他忽然停了下来,停在风中,停在记忆中。
看着前方孤寂的大山,心里忽地升起一种熟悉的孤独与寂寞,记忆如潮水般狂涌而出。
他,仿佛又在这一瞬间回到了过去。
他的过去极简单,简单得让人害怕,漆黑的小屋中,没有一丝光亮,身旁永远只有一把刀,一把能让他活到现在的刀。
他的生活中,只有黑暗,危险与恐惧。
他的思想,永远只有仇恨。
从一开始,他就似乎已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了仇恨的恶魔,恶魔永远也不能生活在白昼,他们只能在黑暗中行走,在黑暗中吸蚀人的灵魂,吸蚀人的血液,来满足他们黑暗的心里。
他从小就充斥着这种黑暗。
他想摆脱,无数次的摆脱,可那座黑暗的小木屋,就像是一张无形的网,重重的将他困了起来,令他丝毫动弹不得,喘息不得。
他从不敢丝毫放松警惕,有时半夜忽然惊醒,竟然发现自己睡在蛇窝之中,有时旁边又是猛虎,有时又埋藏了无数杀手,稍不注意,便会丧失性命。
直到有一天,漆黑的小屋再也不黑暗。
因为他已能在黑暗中看清任何东西,那些埋藏的杀手再也不能逃脱他手上的刀。
于是,他走出了那间小屋,成为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碎梦杀手’。
他一直以后自己是没有感情的人,不会有朋友,也不会有牵挂,但直到那一天,‘望城峰’顶,那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那一个可爱至极的微笑,深深震憾了他,黑暗的心里第一次升起了一丝温柔,平静的感情荡起了一丝涟漪。
直至现在,他仍是不明白,为何第一次相见,便会有那种相濡以沫之感。
他仿似与她认识了很久。
花晓蓉,每次次念起她的名字,那毫无表情的脸上便会不由自主的闪过一丝微笑,那一丝温暖便会暖彻全身,他不能让他受到一丝伤害。
所以,在他看到凌云调戏她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拔刀,将其毙于刀下。
在看到她毒性发作的时候,他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痛苦,伤心,愤怒与恐惧。
他第一次失控了。
他第一感觉到,自己绝不能失去她,失去心中的那一丝温暖,那一丝牵挂,和那一丝希望。
为了她!
他甘愿付出一切。
所以他走了,又回到了那个令他恐惧的地方。
为了她!
他第一次想到了背叛。
他的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可他握刀的手,却镇定自若。
冷梦刀深吸一口气,又举步向前走去。
群山连绵,高耸入云,双峰相对,形成一道天然屏障,而中间,则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树林的背后,则是一片巨大的庄园,谁能料到,这里便是江湖上最为神秘的‘杀手组织’——听风门。
冷梦刀静静的走在林间,厚积的树叶被其踩得“吱呀”“吱呀”作响不绝。
“谁”?不知何处谁人问了一声,声音低沉,似远似近。
冷梦刀紧盯着前方,一步步的往前走,口中冷冰冰的吐出一句话:“‘山有木兮木有枝’,青木”。
林间再无声音,黑暗又重归死寂。
冷梦刀穿过树林,步入庄园。
那庄园之内,没有一丝光亮,遍置残砖烂瓦,杂草丛生,乍一看,几如废墟一般,阴森森的,直给人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冷梦刀静静的穿过房屋,直向地下室走去,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一个人,冷清得让人害怕。
空旷的地道里,只有冷梦刀“吧嗒”,“吧嗒”的脚步踏地声。
“谁”?地道里忽然闪出两名黑衣人,挡住了冷梦刀,其中一人低沉着声音道。
“青木”。冷梦刀缓缓吐出两个字,口气依然冷得可怕。
先前那人静静答道:“庄园重地,任何人等,不得入内,青木护法请回”。语气冰冷,不带任何感情。
冷梦刀却不答一语,脚步一错,已然闪到两人身前。
两人的眼中陡然闪过一丝惊讶与恐惧。
刀光一闪。
只一闪,重又归于黑暗。
冷梦刀静静的走了过去。
大蓬的鲜血忽地从两人喉咙间狂涌而出,如雨点般洒落在地,交织成一幅美丽而诡异的画面,让人惊异而恐惧。
穿过狭长的地道,前方乃是一道巨大的铁门,门上挂了三把大铁锁。
没有丝毫迟疑,冷梦刀右手一晃。
刀光一闪,如黑夜中的一道闪电。
极快!
极亮!
“当”,一声脆响,继而‘哐啷’一声,三把大铁锁尽皆落于地上。
冷梦刀伸手一推,“吱呀”一声,铁门缓缓向两边打开。
冷梦刀静静的步了进去。
里面乃是一间极小的石室,中间摆了一张石台,台上放了一个精致的黑木檀香盒。
冷梦刀定定的看了看,忽然伸手将盒子打开。
在打开盒子的一瞬间,他的心里,已然想好了十二种可能发能的情况和应对方法。
出乎意料,盒上并无任何机关。
盒中正放着一颗花,那花生得如莲花一般,通体透明,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幽香,美得让人忍不住想抚摸。
冷梦刀静静的关上盒子。虽然脸上仍没有一丝表情,可眼中却闪过一丝惊奇与疑惑:“如此重要的花,为何明目张胆的放在这里,而且盒上也无任何机关,似乎是早有人知道自己会来取,故意放在这里一般”。
冷梦刀心下虽又惊又疑,可此时花已到手,他也管不了这多,脚步一错,向外走出几步。
忽听狭窄的通道中,传来一阵极熟悉的笑声。
冷梦刀全身一颤,不由自主的止住了脚步,紧了紧手中的‘碎梦刀’。
那笑声来得极快,冷梦刀刚刚止住脚步,那笑声已到跟前。
旦见来人一身黑衣,后披紫色披风,脸上带了一个铁制面具,只留一双眼睛于外,身材婀娜,一双手背负于后,浑身散发着一种强烈的威严之气。
冷梦刀“刷”地一下跪了下来,口中恭敬道:“参见门主”。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听风组织’的门主——蓝彩衣。
蓝彩衣冷哼一声道:“你还知道我这个门主”?口气冷得可怕,夹杂着一股威严与愤怒。
冷梦刀浑身一颤,手里渐渐沁出冷汗,但握刀的手,却仍然定如磬石。
似乎看穿了冷梦刀的心思,蓝彩衣更为愤怒,冷喝道:“莫非你还想与我动手不成”。口气虽冷,却夹杂着一股凄凉之意。
冷梦刀跪在地上,不发一语。
蓝彩衣叹了一口气道:“放下盒子,我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冷梦刀浑身抖得更厉害,但却没有半点放下盒子的意思,右手沁出的冷汗已把刀柄湿润,可仍是很稳。
他已准备出手。
准备背叛。
蓝彩衣冷笑数声,缓缓道:“就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丫头,你就要背叛我,你-------,哈哈哈哈”!,说到此处,她忽然纵声大笑起来,笑声中,夹杂着一种深沉的哀伤。
冷梦刀仍跪在地上,可全身已抖得如抽筋一般,心里一个声音不住在叫:“原来她什么都知道,那她为什么要让自己来这里,难道是用盒子来试探自己,莫非这盒子有什么不对”?在他倒下去的一瞬间,他终于明白了,这盒子上‘有毒’,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宽阔的屋中点了几盏油灯,将屋中照得一片昏黄。
冷梦刀缓缓睁开双眼,第一眼,便看到坐于台上的蓝彩衣,在其身边,则站了四个黑衣人,每人皆带斗笠,低垂着头。
灯火忽明忽暗,使气氛变得沉寂而诡异。
冷梦刀右手往腰间一摸。
刀仍在,盒子也尚在。
冷梦刀心下稍安,不由自主的抬头向蓝彩衣看去。
蓝彩衣双目射出两道冷电,紧盯着冷梦刀,冷冷道:“青木,枉我带你一场,你竟敢对我拔刀,你心里应当明白,背叛组织的代价是什么”?
冷梦刀仍是静静的趴在地上,脸上毫无半点惧色。
他本就不是一个容易屈服的人。
一旦认为一件事正确,值得去做,他就会不顾一切,甚至,不择手段。
他冷冷的扫了一眼周围,握刀的手更紧。
蓝彩衣哼了一声道:“你还想拔刀”?你竟没有丝毫后悔。
冷梦刀仍是一动不动,一言不答。
蓝彩衣目光更冷,厉声道:“我亲手造就了你,也就可以亲手毁了你,紫火”。
旁边一名黑衣人‘刷’地一下跪了下来,恭敬道:“门主有何吩咐”。
蓝彩衣朗声道:“把那丫头给我带上来”。
紫火答应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冷梦刀眼中闪过一丝愤怒,悲哀与无奈,身体也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右手上的青筋已然一根根的凸了起来,可他的脸上仍是毫无表情。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工夫,紫火搀了一名女子步了过来,那女子身穿一套浅绿色衣服,形若枯稿,脸色苍白,眉宇间隐透黑气,双眼半睁半闭,毫无半点光彩,气息微弱,似乎只剩下一口悠悠之气,不是别人,正是多日未见的花晓蓉。原来当日花晓蓉被冷梦刀救走,冷梦刀心知花晓蓉所中的‘无痕无迹断肠丸’,唯有‘疗毒圣药’——‘冰残花’可解,所以方才不惜铤而走险,回‘听风门’来取。孰不料一切皆在蓝彩衣的算计之中,冷梦刀刚走,花晓蓉便被蓝彩衣擒了回来。
冷梦刀一见花晓蓉的模样,不由心如刀绞,脸色瞬间变了数变,额头上渐渐沁出冷汗,缓缓道:“你要怎样”?
他的口气极冷。
冷得像刺,直扎进每个人的心里。
蓝彩衣哈哈冷笑道:“妙,妙极了,为了这么一个丫头,连一向不可一世的青木护法竟会开口求饶,哈哈,哈哈”。笑声中竟有几分颠狂之意。
“你到底要怎样”?冷梦刀的口气更冷,冷得一字一句,仿似冰针利刺。
蓝彩衣心头莫名一颤,但继而冷笑道:“我说过,我造就了你,也能亲手毁了你”。
冷梦刀一字一句道:“放了她,我绝不背叛”。
冷梦刀终于抬起了头。
他的眼睛已冷得像死人一般,毫无感情,毫无感觉。
蓝彩衣却毫不在意,冷笑道:“你以为你还能拔刀吗,哈哈哈”。
冷梦刀全身一颤,默运了一下功力,只觉丹田空空,四肢无力,心中一动,冷冷道:“‘莲花散’”。
蓝彩衣大笑道:“‘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花之君子者也,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她故将最后一句拖得极长,言词之中,大有讥讽之意。
冷梦刀目光更冷。
冷得让人不敢正视,犹如一只愤怒的野兽,双眼布满血丝,手上青筋一根根凸起。
可他毫无办法。
因为他的确中了‘莲花散’。此时全身筋脉闭塞,真气已被散去。
可他的刀仍在。
心里的那股气仍在。
愤怒,悲伤,激动,焦虑与无奈融合的一股气。
蓝彩衣忽然笑了起来,缓缓道:“这真是一件有趣的事”。
她忽然转头看着旁边的花晓蓉,微微一笑道:“你心爱的人正一点点死去,难道你真能无动于衷”?
冷梦刀的心宛如刀刺。
他冷冷的看着周围,忽然起身,箭步向花晓蓉冲了过去。
这一举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可惜,他全身功力已失,几如跑步。
蓝彩衣并不惊慌,沉声道:“紫火,拦住他”。
黑影一闪。
刀光一现。
冷梦刀肋下已中一刀,鲜血如泉涌,从伤口狂喷而出,昏黄的灯光下,交织成一道诡异而阴森的画面。
冷梦刀身形一顿。
他已受了重伤,但他强撑着,屹立不倒。
因为花晓蓉便在身前,心爰的人便在身前,而救她性命的药仍在自己手中。
他绝不能倒。
一旦倒下,永难再起。
可他的心里,却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哀伤与无奈。
蓝彩衣抚掌大赞道:“青木护法果然了得”。此时此刻的赞赏之声,却仿若刺一般的讽刺。
冷梦刀长吸了一口气。
他一吸气的时候,全身骨骼“格”“格”作响,伤口像火灼一般,残留的刀劲在体内绞来绞去,五脏六腑一齐刺痛。
但他的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不断高呼:“我要救她,一定要”。一种沉闷而压抑的高亢。
他缓缓举步。
可他的双脚却像灌了铅一般,任他头顶都已经挣扎出豆大的汗珠,可他的速度却如乌龟一般。
“波”,一声,紫火又在其背后划了一道长长的伤口。
冷梦刀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鲜血,已将地面洒得一片殷红。
蓝彩衣并没有半点要停手的意思。

她本就是一个不容易被感动的人,这样的场景,她就越发开心。
因为现在被处置的人,刚刚背叛了她。
冷梦刀又吸了一口气。
他只觉全身都要随着这口气生生碎裂开来,可心中那个高亢的声音却变得更高亢,几欲从胸口中爆裂开来。
所以他又缓缓站了起来,并举步向花晓蓉走去。
“波”,又是一声,背后又中一刀。
冷梦刀却如木头一般,几无半点感觉,仍是一步步向花晓蓉走去。
血,湿透了重衣,洒了一路。
蓝彩衣没有丝毫阻止的意思,她笑得很大声,似乎遇到了她一生中最开心,最好笑的事情。
冷梦刀一步一步的向前走。
他全身似乎散发着一股凛然之气,令人不敢动弹分毫,便连一向杀人如麻的紫火,也怔在当地,忘了阻拦。
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澎湃的压力,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看着两人。
似乎被其气氛所染,还是听到了蓝彩衣的笑声,又或是感觉到了冷梦刀正一步步走进,原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花晓蓉,忽然睁开疲惫的双眼。
她的眼神先是震惊,继而变得同情与怜悯,最后则是一种绵绵爱意。
看着冷梦刀一步步走进,她忽然笑了起来。就像是一朵已然凋零的花,在她憔悴的脸上,忽然盛开了。
冷梦刀看着花晓蓉那浅浅一笑。
他的心里,忽然生出一种难以名状的喜悦。
他又吸了一口气。
虽一吸气,全身就痛,可此时,他却丝毫感觉不到。
“砰”,一声,如中败革。冷梦刀背后又中一掌。
冷梦刀身体一颤,就势往前一跌,扑倒在花晓蓉怀里。
花晓蓉全身一抖,颤声惊呼。
冷梦刀嘴巴一甜,鲜血狂喷而出,就像是无数碎雨点,尽数洒在花晓蓉的衣服里。
花晓蓉心中一痛。
她还开口说话。
她想扶住他。
可她不能。
因为她没有丝毫力气。
她只能怔怔的看着,心里乱得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本是瞬息之间的事,可她心神恍惚,却如同经历了一段极长的时刻。
冷梦刀深吸了一口气。
这一次,不仅连五脏六腑,便是全身每一寸肌肉,每一条筋脉都跟着一起刺痛。
可他已不管不顾,从怀里摸出那朵花,颤巍巍的送到花晓蓉鼻下。
花晓蓉看着那朵花,心中一酸,怔怔的流下泪来。
而就在这一刹那,那朵透明的,美得不可方物的‘冰残花’忽然枯萎。
然后一片一片从花瓣上落下。
有的落在花晓蓉的衣服上。
有的和着她的眼泪落在地上。
最后连冷梦刀手里的花枝,也一起消失不见。
冷梦刀忽然笑了。
如薄冰咋破,春暖花开的笑。
笑得极僵硬,却笑得很洒脱。
血顺着他的伤口狂涌而出。
从他的衣服上“‘滴嗒”,“滴嗒”的滴到花晓蓉的衣服上,编织成一朵朵殷红的花,却衬托得两人更加美丽。
花晓蓉全身一颤,失声惊呼:“冷大哥”。
冷梦刀轻轻的吸了一口气,心里悬着的大石,终于缓缓落下。
一个声音在心里不住道:“她的毒,她的毒终于解了”。
他忽然感觉到一种难以名状的疲惫。
他轻轻的躺在地上,就此一动不动,仿若死了一般。
花晓蓉搂着冷梦刀,哭得梨花带雨,不住叫道:“冷大哥,冷大哥------”。
蓝彩衣忽然冷笑道:“好一对痴男怨女,真是令人羡慕”。
花晓蓉转头看着蓝彩衣,她的眼里含着泪。
但更多。
更强烈的。
却是悲愤。
许久,方才咬牙道:“是你”。
蓝彩衣若有其事的点了点头道:“不错,是我”。
花晓蓉双眉紧皱,切齿道:“你为何要这样”。
蓝彩衣笑嘻嘻的反问了一句:“背叛的人,难道就不应该死吗”?
花晓蓉愕然。
似乎觉得打击得还不够,蓝彩衣又残忍的加了一句:‘如果没有你,他是不会背叛的”。她说得极轻,极平和,就仿似两个亲密的人,在互相谈话一般。
可冷梦刀全身却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因为他强烈的感觉到。
蓝彩衣这平和的声调中,充斥着一股猛烈的杀气,直压得人,几欲窒息。
可是。
除了冷梦刀能感觉到之外,花晓蓉却丝毫不知。
因为蓝彩衣的声音太柔和了。
冷梦刀心中大急,他想提醒花晓蓉。
可他却发现。
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于是。
他唯有着急直急得浑身颤抖,额头沁汗。
静,静得可闻呼吸。
可花晓蓉却看不到,试探的问道:“你怎样才能放过他”?
蓝彩衣眼珠一转道:“要我放了他也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花晓蓉狐疑道:“什么条件”?
冷梦刀只觉内心剧烈的跳了起来。
因为他忽然感觉到,那股澎湃的杀气,陡然大了一倍。
他无数次的想提醒“花晓蓉小心”。
可他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唯有急。
干着急。
蓝彩衣紧盯着花晓蓉,忽然问了一句:“你肯为他去死吗”?
花晓蓉一呆,怔了半晌,方才道:“你,你要杀我,你可知我是谁”?
蓝彩衣若有其事的答道:“花家的大小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花晓蓉脸若寒霜,冷冷道:“你既知我是谁,竟还如此有恃无恐”。她心知花家富甲天下,实难相信蓝彩衣真会杀了自己。
蓝彩衣拍手赞道:“花小姐果然幼稚得可爰,试问,只要消息不泄露,天下间,又会有谁知道,花小姐是死在我的手上”。说到此处,她显得甚为开心,竟然放声大笑起来。
花晓蓉脸若死灰,全身陡然生出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但当她低头碰到冷梦刀的眼神时。
她不由全身一颤。
继而做了一个决定。
她缓缓抬起头来,紧盯着蓝彩衣,忽然斩钉截铁的答道:“好,我答应你”。
冷梦刀陡觉全身如堕冰窟,身上的每一条神经,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骼,五脏六腑,甚至连毛发都颤抖起来。
他只有一种感觉。
冷。
蓝彩衣的眼中,忽然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光,那时因为嫉妒而怒火中烧的奇异之光。
她不想看到两人相爱。
更不能忍受两人相爱到如此程度。
爰,在她认为,本是虚假的。
因为她曾受过伤。
所以,她冷森森的说道:“想死,没那么容易”。
冷梦刀只觉心跳一下停止了,连吸气都不敢。
花晓蓉一呆,怔道:“你----”。
话还未完,蓝彩衣突然身形一晃,直欺过来,右手长伸,一招——“青龙探爪”,直抓花晓蓉衣襟。
花晓蓉一惊,方想闪避,可她剧毒刚解,体力未复,血气不足,难以聚功,如此快如闪电的一爪,此时的她,如何能避。
陡觉衣襟一紧,已被蓝彩衣抓在手中。
陡觉一股阴柔内力顺着胸口‘膻中**’直透全身筋脉,登觉全身麻软,再也动弹不得分毫。
蓝彩衣死死的盯着花晓蓉,恶狠狠道:“天下男儿皆薄幸,你身为女子,怎能为他而死”。不待花晓蓉反应,倏地,她左手已然一记重拳擂在花晓蓉的小腹上。
她看似在对别人说话。
实则,更像是说她自己,发泄心中的仇恨与仇恨。
花晓蓉惨呼一痛,剧通瞬间传遍全身,使她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冷梦刀只觉全身都要焚烧起来。
他用力撑着身子,想把自己撑起来。
可他全身仿似都断了,都碎了。
唯一仍在继续的。
就是心中的那一股气。
愤怒,悲伤,激动,焦虑与无奈融合的一股气。
蓝彩衣冷冷道:“我再问你一遍,你还愿不愿意为他而死”。
花晓蓉强忍痛楚,长吸了一口气,然后以一种比拳头还硬的声音道:“愿意”。
蓝彩衣的眼中射出一种浓烈的煞气,冷笑道:“可怜,可怜啊”。话刚完,花晓蓉的小腹又中一拳。
花晓蓉‘噢’的一声,鲜血从嘴里狂喷而出。
花晓蓉喘息半晌,忽然微微一笑道:“你在说你自己吧”。
蓝彩衣看着花晓蓉的微笑,心中更气,森然道:“你知不知道,天下的男子,都是些朝三暮四,见异思迁,喜新厌旧之辈,他们总是见一个,爰一个,爰一个,又抛弃一个,登徒浪子,始乱终弃,他们何曾为女子想过,何曾会-----”。她越说越悲愤,“砰”,“砰”,两声,花晓蓉又中两拳。
花晓蓉又咳出两口鲜血。
可她的心中,却无半点恨意。
她反而觉得面前的女子,真的很可怜。
此时的蓝彩衣已然发狂,看着手上这个冥顽不灵的小姑娘,她的忍耐已到了极恨。
正当她想进一步将其格杀的时候。
她忽觉背后凉嗖嗖的,仿若被野兽死死盯上一般,莫名的升起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然后她便听到一个,冷如刀,锋如剑的声音道:“放!了!她”。
这句话令蓝彩衣大感惊异。
因为她实再想不出此时此刻,谁还能用这种口气和自己说出。
她心中又是惊奇,又是疑惑。
所以她再也忍不住,急忙回头一看。
一个人正静静的站在身前。
冷梦刀。
蓝彩衣再也忍耐不住,捧腹哈哈大笑起来。
半晌,方才忍俊不禁道:“就凭你,一个武功全失之人,也想从我手中救人”。似乎这件事极为好笑,说到此处,她也忍不住狂笑起来,言语中尽是讥讽与轻贱之意。
冷梦刀的眼中直燃起熊熊烈火。
死死的盯着蓝彩衣。
可惜他的确中了毒,武功全失。
他虽拼尽了所有的力气,仍只能静静的站在那里。
可他的话,仍冷得让人颤悚:“放!了!她”。
蓝彩衣用轻蔑的眼梢看着冷梦刀,忽然微微一笑道:“好”。
说完这句话,她就随手将花晓蓉扔在了地上,然后举步向冷梦刀走了过来。
冷梦刀看着她一步走近。
脑里又不由想起那间漆黑的小木屋。
他的身体,又开始颤抖起来。
他对于她,
直至此时此刻,仍是无法战胜心中的恐惧。
蓝彩衣看着冷梦刀,大笑道:“有趣,有趣极了”。
这仿似就是一场戏,越至后来,越见精彩。
她笑得很大声,笑得很猖狂。
笑声中,她忽然身形一晃,一掌虚按冷梦刀胸口。
冷梦刀一惊。
他想避。
可他不能。
因为他没有力气。
他避无可避。
“砰”,一声,如击败革。
冷梦刀身如纸鸢,跌落于地。
可他,就像是一粒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的铜豌豆,又颤巍巍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可越是如此,蓝彩衣就越是开心,笑得越大声。
身形一闪,她又是一脚将其踹在地上,口中大笑道:“你凭什么,凭什么从我手里救人,你看你现在,你只是一条狗,一条任人凌辱的狗”。
她嘴里虽在说笑,可她的脚,
却在任意践踏着冷梦刀。
就像是践踏草。
甚至,
连草都不如。
冷梦刀不是草,也不是狗。
他是人,
七尺男儿,堂堂大丈夫。
大丈夫岂能一再受辱。
如此受辱,岂不比死了更难受。
冷梦刀的心里陡然迸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意。
他的血在沸腾,每一寸肌肉都在抖动,丹田之中,忽然生出一股气劲,气盈全身,在他体内冷冽的爆发开来。
他撕心裂肺的吼出三个字:“放!了!她”!
那声音,
犹如野兽的怒吼。
便连蓝彩衣,都被他突如其来的气势,震得向后连退了三步。
她定定的看着冷梦刀,眼中除了三分好奇,尚有七分惊异。
冷梦刀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用烧痛似的眼神直盯着蓝彩衣。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杀气。
‘碎梦刀’在刀鞘中,“嗡”“嗡”“嗡”,作响不绝。
冷梦刀突然一声断喝,身形一晃,直欺蓝彩衣。
快如鬼魅。
势若闪电。
屈辱,愤怒,疯狂,
终于使他战胜了心中的恐惧。
他于这一瞬间,完全爆发。
蓝彩衣心中又惊又骇:“他,他不是中了‘莲花散’,全身功力尽失”。
“他不是身受重伤,血流殆尽,怎还能站起来”。
“他的功力比原来还要精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蓝彩衣不明白,所以不由一呆。
就在这一呆之机,冷梦刀已抢到身旁,右手一晃,‘碎片刀’出鞘。
就像是夜空中的烟光,骤然迸发出万丈刀光。
刀气纵横。
杀气弥漫。
所到之处,青石板地面尽皆碎裂如沫。
退,。
蓝彩衣唯有后退。
可她却发现自己已陷入虚空刀劲之中,已然退无可退。
眼看蓝彩衣便要丧命于这一刀之下。
突听一人急声道:“住手”。
声随人至,一道黑影,竟从万丈刀光中,硬生生挤将进来,挡在蓝彩衣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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