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百鲜宴(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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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道隆见这情状,觉得此事大有蹊跷,心道:“我杨妃屿五友素来光明磊落,人所尽知。俗话说:‘无风不起浪’,他二人既出此言,定非空**来风、有意为难,想必是风闻得什么谣传。却不知他二人所指何事?今日若不与众人坦诚相待,弄个水落石出,反而叫人疑心我等确有甚么见不得人之处!”
虑及此处,当即走上前去,一抱拳,朗声问道:“这两位贤弟责斥我杨妃屿五友投靠金人,却是何意?鄙人多有不知,还盼明示!”神色恭谨,态度谦和,显然是诚心诚意。
何庚冷笑几声,心里暗道:“呸!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见苏青云怒气未消,便不敢答话。欧阳宏却不顾这些,慨然说道:“苏大哥,你不让小弟提及此事,小弟非得给憋死不可......”说着,觑眼一瞅苏青云。
苏青云也早料及此事多有蹊跷之处;又见李道隆叫二人当众说个明白,只道他已有计议,暗道:“此时若是喝止六弟,恐怕会弄巧成拙,叫人以为我苏青云存心偏袒杨妃屿五友。”想到这里,便向欧阳宏点点头。
欧阳宏见大哥允可,便喟然叹道:“说及此事,别说大哥你不信,便是兄弟当时也曾惊诧不已。今日一上岛,何贤弟便在这杨妃屿四处游荡,什么观梅阁啦,什么万卉苑啦......”
宗睿笑道:“何庚贤弟怕是将这杨妃屿给逛遍了!”程素英亦笑道:“何十弟真是个顽皮性子!”苏青云却沉着脸道:“他还是这么没规没矩!”宗睿和程素英见了,便收起笑意,继续凝神倾听。
却见欧阳宏继续说道:“后来,何贤弟又去了聚义厅......当时蒋岛主正引着众人游万卉苑,我蓦地里听得何贤弟唤我。我问他道:‘唤我何事?’何贤弟说道:‘六哥你瞧瞧看,这是什么?’说着,递给我一物。我接过来一看,却是一封书信。我当时冷冷地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稀罕的物什呢?原来却是一封书信!’何贤弟正色道:‘你先拆开来,瞅瞅里面说的是什么!’我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便拆开信封来看那信笺。原来那信笺早被人给读过了......”
何庚见苏青云瞪着自己,忙摇手道:“不是老子,老子不是第一个看信的人......那信笺在落入老子手里之前就已经被人给拆开读过了......”欧阳宏亦道:“不错,这封信......”
正此时,忽闻一声虎吼,撼山震岳、摄人心脾。群豪回头望去,那咆哮的猛虎原来是张奇的坐骑。却见那畜生呜呜低吼,神色惊慌,一溜烟往东南方逃去。张奇大惊,急忙一跃而起,高声呼喝。那猛虎回头觑一眼主人,鼻孔里发出呜呜哀吼,竟兀自不理,狼狈逃入一片森林,只瞬间工夫便不见了踪影。继而,又听得有人惨呼几声。群豪大骇,顺声看去,却见灵蛇帮的几个帮众口吐白沫,横卧在地。其中有两人脸色青黑,显然是中毒已死。那冷帮主神色痛苦,此刻正盘腿坐在地上,运功祛毒。正此时,万商帮的几个帮众又突然尖叫起来。群豪骇怖之情更甚,却见一群毒蛇正从那几个帮众脚下游过,动作迅疾,只片刻工夫已然爬远了。原来,灵蛇帮帮众身上所负的皮袋里皆装有毒蛇,不知甚么原因,此时竟然破袋而出,伤人之后迅即游走。
群豪正在惊惧之际,又听得有人哈哈大笑道:“师叔这金蟾不愧是百毒之王,居然那毒蛇猛兽见了它也这般畏惧!”杨冲闻听此言,猛然间想起昨日上岛时曾听高不凡说过,他师父仇谷主从昆仑山中捉了一只金蟾。那金蟾毒性甚大,是百毒之王,毒蛇猛兽尚且惧它。后来,那金蟾被莫婉君的孩子抱走,而那孩子又被成鹤去救了去。又想起在醉仙楼,花琼和赵先凌说过的话,心道:“莫非是金蟾童子到了么了?”
正想着,早见广场入口处已然走来三位道人。第一位道人背插宝剑,青须青发,约莫四十上下,杨冲认得正是在醉仙楼搭救过自己的赵先凌;第二位道人手执拂尘,紫面微须,大概二十六七岁年纪,应该是赵先凌和花琼的师弟乔达;第三位是个道童,怀抱金蟾,身形俊朗,不过十六七岁年纪,八成便是金蟾童子了。那金蟾浑身赤金,皮肤上长满了疙瘩以及斑纹;一望之下,但觉说不出的丑陋恐怖,令人顿生骇畏之情。但那道童似乎并不在意,与那金蟾戏耍自若,直如故人。
李道隆和蒋岛主两人原本也不知道那道童究竟是谁,但一见赵先凌和乔达对他那恭谨的神色,心里便猜了个**不离十。急忙双双迎上前去,面带微笑,朗声问道:“不知仙童可是金蟾童子么?仙驾至此,有失迎迓!”

那怀抱金蟾的道童将左掌举在胸前,躬身揖道:“正是小道!小道见过杨妃屿五友!近因本教孽徒花琼之事未了,路上多有耽搁,请恕迟来之罪!”
群豪一听那道童便是江湖上流传已久的金蟾童子,霎时间群情耸动,只盼一睹其人神采。杨冲当日在醉仙楼已闻金蟾童子之名,早生钦仰之心;上岛时又无意中听说了其人之事,愈觉神奇。如今见了金蟾童子之面,更觉其宛如天人,非凡俗之辈可及。
但听李道隆笑道:“仙童降临,幸何至于斯!却不知成鹤去道友贵体安泰否?”
金蟾童子凄然道:“当年我师兄成鹤去正在采药,凄凄谷仇劲南来我天籁峰寻仇......师兄不是其敌手,竟至于受了很重的掌伤......屈指算来,师兄仙逝距今已有三年多了!”便将仇谷主如何与成鹤去因金蟾之事结怨,又如何寻上门来报仇等情略述一番。杨冲恍然大悟,这金蟾童子真是莫婉君的孩子。
李道隆听说仇谷主为报妻仇,一掌打伤了成鹤去,长叹一声道:“冤冤相报何时了!”说话间,郑泰、张奇、孟买臣、陆秀文、宋林、白运翔、万商帮史帮主、漠上鹏和河东十二侠以及杨冲、上官智、公孙博等人也迎过来与金蟾童子、赵先凌、乔达相互厮认见过。
张奇笑道:“仙童这金蟾是甚么罕物,竟然将贫道那坐骑也给惊跑了?那猛虎号称是百兽之王,平日里威风凛凛,今日竟至于这般畏惧!”灵蛇帮冷帮主却叫道:“金蟾童子,你这金蟾害死了我两个兄弟,你要如何处置?”漠上鹏仰天长笑一声道:“贵帮养这么多毒蛇作甚么?还不是用来害人么?如今毒蛇把你灵蛇帮自己人给害了,这就叫做‘自作自受’!那毒蛇自己要咬贵帮帮众,谁还管得了么?这事与金蟾童子有何干系?”那灵蛇帮冷帮主早知漠上鹏武功高强、心狠手辣,自己远不是他的对手,哪敢答话?当下冷哼一声,不再吭气,正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金蟾童子抚摩着金蟾,歉然说道:“这金蟾不知如何冲撞了冷帮主?小道心里着实不安!”那冷帮主知道这事确实怪不得金蟾童子,继续纠缠下去,自己终究没理,便冷冷说道:“罢了,罢了!”那话里意思是说,我不跟你计较啦!金蟾童子愈加歉疚,冲那金蟾喝道:“快向冷帮主赔礼!”
那金蟾甚通人性,见主人迁怒于它,“呱呱”哀叫了数声。那叫声如金杵击钟、怒涛拍岸,只惊得游鱼沉底、飞鸟扑落。众人听那蟾鸣之声凄凉骇怖,尽皆失色;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寒意,只觉冷汗涔涔而下,霎时间湿透了衣衫。
许久许久,才突然听得有人冷冷说道:“哼!杨妃屿五友是不是沽名钓誉之辈,还不曾见个分晓,哪有工夫听这畜生‘呱呱’乱叫?”
那人话音未落,早见那金蟾后腿一蹬,从金蟾童子怀抱里跳出,扑向欧阳宏。
欧阳宏大吃一惊,不暇多想,当即袍袖一拂,挥掌去挡。金蟾童子见那蛤蟆欲要伤人,急忙呼道:“不可!”
那金蟾适才受了主人的迁怒,如今又闻听欧阳宏骂它“畜生”,如何不恼?一见欧阳宏出掌来袭,竟兀自不理金蟾童子喝止之言,长舌一吐,一股毒雾喷向敌人。随即借着这股反冲之力,早又退回金蟾童子怀中。
那金蟾跃起、喷雾、退回三个动作连贯无间,身手迅捷、娴熟,俨然一位武林高手。群豪大惊失色,尽皆叫道:“不好!”。
却见欧阳宏一声不吭,竟一头栽倒在地,就此不再动弹。苏青云心里一惊,呼声“六弟”,急忙抢过,俯下身去点了欧阳宏身上的几处经络大**,以延缓其体内毒性向全身扩散。然后又伸手去探其鼻息。但觉欧阳宏的气息若有若无,微若游丝,甚是微弱。
群豪聚过来看时,但见其肤色泛青,面目臃肿,显是中毒颇深,以至于从外及内,渗将进去,最后又发了出来。群豪一阵心悸,暗暗惊道:“这金蟾毒性怎的这般厉害!”
金蟾童子大惊,眼见金蟾又闹出人命,愈加惶愧不已,谦然说道:“这金蟾造次,竟敢冒犯欧阳大侠;小道难辞其咎,愿领责罚!”
苏青云见欧阳宏生死垂危,已然奄奄一息,便凄声说道:“事已至此,悔之晚矣!仙童如是说,料亦无济于事!如有解毒灵丹,何不及早赐予?若可就此活了我这位欧阳贤弟的性命,岂非善莫大焉?”
金蟾童子神色愀然,低声说道:“这解毒灵丹,这解毒灵丹......小道,小道身上却着实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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