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百鲜宴(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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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豪“啊”惊呼一声,尽皆摇头唏嘘,心道:“看来这欧阳宏是没的救了!”。李道隆适才虽对欧阳宏冲撞之言甚为不悦,但他料定欧阳宏必是风闻得什么传闻,才至于误会了自己兄弟五人,是以并不怎么放在心上。此时见欧阳宏逢此危难,侠义之心油然而生,便抱拳说道:“这世上既有蟾毒,必有医毒之方。哪位英雄随身携有解药,可救这位欧阳贤弟的性命,我杨妃屿五友先行拜谢!”
此话原本不错,水、木、金、火、土这五行相生相克,即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一物生一物,一物又降一物。“这世上既有金蟾之毒,必有医毒之方”这话确是至理。只是当时群豪又惊又惧,心里虽甚是焦急,却着实想不出要去何处寻找这医毒之方。
苏青云原本已是心如死灰,此时听他这样一说,心里登时宽了许多,抱拳叫道:“诸位朋友,若谁身上携有解药,便请赐予!苏某这里拜谢了!”群豪听罢,登时精神振奋,相互询问有谁携有解药。众人虽知这寻常解药无论如何也解不了那金蟾之毒,但还是把死马当成了活马来医,希冀奇迹出现,欧阳宏就此捡回一条命来。
果然,灵蛇帮冷帮主取出本帮的解药赠给苏青云。那欧阳宏服了解药,过不多时便悠悠醒转,睁开眼来,喘口长气,断断续续地说道:“杨,杨妃屿......”双目一合,便又昏睡过去。
程素英和谭青青、谭盈盈等三个女子与欧阳宏向来交好,见此情状,早已泣不成声。苏青云情知欧阳宏性命难保,亦是热泪盈眶,心里忖道:“六弟现下虽是凶多吉少,但须怪那金蟾童子不得。只是六弟曾说起杨妃屿五友勾结金人,却不知是真是假?乘他此时还未毙命,不妨问个清楚,免得叫他抱憾而终!”当即缓缓站起身来,朗声说道:“李兄得罪!我欧阳六弟曾说及你杨妃屿五友投靠金人,却不知究竟有无此事?”声音洪亮,人尽皆闻。
李道隆见欧阳宏即要命丧杨妃屿,心里腾起一股莫名之悲,凄然说道:“苏大侠,怕是这欧阳贤弟误听了甚么谣言,以至于误会了我等!我兄弟五人于这杨妃屿逍遥快活,又何必效命于金人?”
何庚见欧阳宏昏迷不醒,正自发愁,忽听大哥苏青云亦向李道隆问难,心中一快,随即冷笑道:“哼!你休要狡辩!你看,这便是你杨妃屿五友沟通金贼的证物!”说话间,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高高举起以示群豪。
群豪一时愕然相顾,瞅瞅何庚,又望望李道隆,心里皆道:“这何庚所言恐怕真不是一面之词!”便都齐声叫道:“那矮个的瘦子,你不妨念来给诸位听听这信里说的是什么!”苏青云见李道隆与蒋岛主亦点头示可,便应道:“既是证物,读来便是!”
何庚见了,清清嗓子,摇头晃脑地念道:“杨妃屿李道隆蒋靖高人阁下道鉴:久慕令名,无暇来会......”杨冲心里一凛,那何庚所读分明便是父亲写给杨妃屿五友的信。那边郑泰、张奇、孟买臣三人心里怒道:“这蟊贼怎么把杨峰写给大哥和二哥的信给偷了来?这岂不是欺我杨妃屿无人么?”正欲发作,却见蒋岛主向自己三个摇了摇头。三人会意,知道大哥、二哥已有计议,便强咽下这口怒气,当即默不做声。
群豪一听,知道那是金国驸马杨峰写给李道隆等人的信件,尽皆哗然。却听有人叹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谁料到杨妃屿五友世之高贤,竟也会与金狗有这些个勾结!”又有人叫道:“杨妃屿五友勾结金贼,便是与我中原武林作对!今日须绕他五人不得!”也有人骂道:“杨峰这狗贼辅佐金狗、助纣为虐,实是我汉人中的败类!”
杨冲久在中都(作者注:中都即今北京),只知父亲杨峰虽贵为大金国的皇亲国戚,却向来勤政爱民、正直无私;如今听人斥骂他是什么“狗贼”以及“汉人中的败类”,只恨得牙关紧绷,许久说不出话来。
早听上官智怒喝道:“我家主公堂堂丈夫,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岂容尔等在此斥骂?”

群豪闻听这话,稍一愣神,只是冷笑,面含轻蔑之意,并不理睬;继而手按兵刃,一个个剑戟怒张、横眉冷对。金蟾童子、漠上鹏、陆秀文、灵蛇帮冷帮主、万商帮史帮主等人素知苏青云能断大事,又是“河东十二侠”之首,心里便都不约而同地尊他为长。一边勒令各自门下的弟子安静,一边抬头看着他,只盼他来主持公道。
却见苏青云斜眼一觑杨冲、上官智、公孙博,又环顾一扫杨妃屿五友,等众人尽皆平静下来,才冷冷说道:“诸位请听苏某一言:我与杨妃屿五友乃是至交,如何不知李兄与蒋兄的脾性?当年我朝高宗皇帝屡下诏书,欲问以天下大事,杨妃屿五友犹且坚辞不出。这等高洁之士,岂会是贪图荣华富贵、委身以事金人之辈?”
群豪听说这话,顿觉有理,齐声叫道:“确是如此,切不可冤枉了好人!”何庚却冷笑一声道:“苏大哥今日定是要偏袒杨妃屿五友了?你没听清楚信上所说么?那杨峰赠予杨妃屿五友纹银三千两、白璧一对,这白纸黑字可说得再清楚不过!”
群豪一听,讶异不已,暗暗叫道:“杨妃屿五友既受了杨峰的重礼,敢不效命于金人么?真要是这样,我等绝不能姑息养奸,轻饶了他,以至于纵虎遗患!”群豪中许多人都是这般想法,便将手里的兵刃都捉得愈加紧了。
苏青云见众怒难平,便道:“李兄蒋兄,莫非你等已然受了那份重礼么?”
却听李道隆仰天长笑一声,冷然说道:“诸位贰也小觑了我杨妃屿五友!”回头对公孙博笑道:“公孙先生,那银票以及白壁此刻便在你身上。烦你拿出来示于众人,以证我等之清白!”
公孙博一愣,这些物什如何会藏在我身上?却见李道隆此时神情自若,仿佛已然胸有成竹,料他所言非虚,便伸手往自己怀里一掏。一摸之下,不由得暗暗吃惊,果然那张三千两的银票和那对白璧好端端的搁在自己怀里;一时间莫名其妙、诧异万千。岂止他一人,杨冲与上官智目睹其事,亦是惊讶不已,尽皆失色。
群豪更是云里雾里、不明所以,心里都嘀咕道:“却不知那些物什是何时匿入这杨府的胖家将怀里的?众目睽睽之下,想必不会是此时才匿于其身;定是杨妃屿五友早有此谋,不愿受杨峰之礼,在百鲜宴之前便塞还给三人的。那些物什若真是礼单上所说之物,料来杨妃屿五友确无变节之事!”
却见苏青云走上前去,从公孙博手里接过银票和白璧来细细一看,霎时间疑窦顿释,淡然笑道:“何贤弟,你确是错怪了杨妃屿五友!快来向李兄与蒋兄赔礼!”
何庚一听,心里老大不情愿,冷冷说道:“就算他杨妃屿五友清白无辜,确实没有做那见不得人之事!可他也不必与那杨峰之流来往,是不是?”他和欧阳宏两人避席而去,就是寻找银票和白璧去了。找了许久也找不见,原来却被杨妃屿五友藏在了公孙博怀里。
群豪听说,心里皆道:“话虽不是他这么说,但理儿倒也没错!”一时间呼喝之声四起,久久不绝。“杨妃屿五友世之高贤,自然不会变节事敌!定是杨峰那狗贼设下阴谋,想挑起我中原武林之间的恩怨!”“杨峰这狗贼实是可恶,竟为金人出谋划策,害我宋人!”“别放跑了这个姓杨的小狗贼!”“不错!今日我等众人定要杀了这姓杨的小狗贼和那一胖一瘦两个奸人方肯罢休!”
杨冲和上官智、公孙博等心中一凛,冷眼一觑众人。乌云飘来,悄然遮住了那轮圆月。海风拂过,传来阵阵怒涛拍岸之声;其势甚壮,便如千军万马厮杀、呼喝一般,排山倒海、此起彼伏,令人肝裂胆寒。枝影摇曳之下,却见河东十二侠、灵蛇帮帮众、万商帮帮众、元真教金蟾童子师侄三人、陆秀文师侄三人以及北海派的漠上鹏等人尽皆拔出兵刃,怒目瞪视着自己三个。
众人适才还是酒场良朋,岂料转眼间便化为仇雠大敌,即要兵戈相见,拼个你死我活;盖因金、宋两国互相攻伐,无辜百姓死伤者众,以至于所结怨隙甚大之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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