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二章初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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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无论是我们这个“空间”的事,还是进入另一个“空间”之后发生的事,我差不多都记得,就是进入的那一刻,记忆里总是模模糊糊,我还得努力的回忆,怎么除此之外,别的事都记得那么清楚,比如后来到了大爷的家,大爷说,他是刚兴火化那年到这边来的。
我摸不着头脑,大爷这回卖了个关子,喝了口酒:
“这么说吧,如果这个世界与原来那个世界有一个通道的话,对我来说那通道就是——焚尸炉。”
我嗞愣站了起来。
“别怕,”大爷伸手示意我坐下。
“九十七岁的时候,我像所有濒死的老人一样,躺在床上气若游丝,我看着儿女们给我穿着衣服,但我总觉得自己的眼神,似乎高出身体半寸,不,好像整个身体高出原来身体半寸,所以他们怎么折腾,我毫无感觉。”
“也就是说您没死。”我战战兢兢地说。
“对,没死,在他们摸我的鼻孔,说老爷子过去了,我也没死,这也许就是医学上讲的假死吧。我被抬到床板上,感觉到亲朋好友,前来吊唁,有的痛哭流涕,我倒有几分得意。”
“我理解您的意思。”
老头笑了笑:“直到那一天早晨,该走了,我着急了,四个棒小伙儿一头一尾:一二三!将我悬起,我心中忽悠一下,我开始用劲,但无论怎么使劲,那四肢一动不动,终于,我被闷在火化车里,妈的,我闻到了死人味,感觉这铁笼子四周,死人一个一个地坐起来……”
我差点吐,但又想听下去,像看恐怖片一样,既害怕,但又想接着看。
“我真想让那悼念仪式长一些,还能让我闻一闻人间的味,亲人的味,但哭嚎声终于远了,我像一个无助的孩子,被人推走,人的声音如此遥远,突然,咣当一声,热浪扑面,臭气逼人。”
我瞪大了眼睛,差不多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问题就出在最后一刻,我感到头顶越来越热,酥酥的,那热像小虫子一样,顺着头发向里渗入,直到那命定的最后一刻。”——
焚尸间人们四散奔逃,一个人被大家抬了出来,焚尸工。
一时,那个早上,人们之间流传着这样一个奇闻:一具死尸在触到火的一瞬,突然坐起来,接着突然一闪,不见了……
而孙大爷觉得只不过穿过一层薄薄的雾,这边屋舍俨然,鸡鸣狗吠,红男绿女,孙大爷的感觉和我差不多,他说这情景颇像儿时所在的老家,起初,孙大爷还以为这是面镜子,直到走进去,野草芬芳,空气清新,脚步轻盈,竟有新生之感,孙大爷禁不住心里发软,眼中竟滴出些老泪。天蓝且有些暗,像母亲的蓝布褂……
后来,我们各自躺下,我继续专注地听着:
那时孙大爷遇见了一个人,说了一些话,就像孙大爷现在对我说的:“你可以永生了!”
我在被窝儿放了个屁,猛地坐起来。
“永生,就是总活着?”
“对!”我心中狂跳,有些经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狂喜,我眨眨眼,突然挥拳大叫,“我不相信!不相信!这是另一个空间!”
孙大爷处变不惊,斜眼看我。
“老头!你在我眼前消失!还有……”
当我转身时,孙大爷抬起一脚!
我的头重重的磕在墙上,血流下来……
“这回相信了吧。”
“总活着,总活着,我要干事,我要干事,先干什么呢………”
孙大爷哈哈大笑。
我没明白,突然问了一句:“孙大爷,您以什么为生?”
“先别问以什么为生,”
孙大爷在被窝里翻了个身,双手支着下巴,像个小孩似地忽闪着那双奇特的眼睛。
我突然又冒出一句:“ 汝能婴孩乎?”
“对,这是《道德经》上的一句……”
奇怪,两个爱读书的人碰一块了(后来才知道孙大爷上过大学,是学文的)……我脑中一闪,接着听孙大爷说。
“据说老子不知所终,我不知道是不是进入了另一个空间,甚至我们这个空间,但在他很久很久以前,已经有不少人以不同方式进入了我们这个空间,到现在少说已经有一万年了,所以我们这里的居民,最大的,少说也有一万岁!”
“我的妈,那不是妖精”。

大概有些酸疼了,孙大爷换了个姿势,眼睛盯着天花板:
“你说一个人已经连续活了一万年,他还想干什么,什么也不想干了,这是一个奇特的空间,只要不发生意外,你可以不吃不喝,一点不饿地永远活下去,我说的是大多数,得病死的也有,但不多。”
“那您刚才喝酒吃饭……”
“那只是为了解馋。”
“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起码我不存在以什么为生的问题,而是……”
和孙大爷的事,我看暂且可以到此结束,太阳爬上来的时候(我真奇怪,这里的一切和原来的世界相差无几),孙大爷说了一句:“太阳每天都是旧的。”翻身在床上拿了个倒立。

其实我并没有感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只是从早上走到黄昏一点不觉得饿,这倒让我暗喜:只此一项,得存多少钱,唉,又是原来世界的想法,看来习惯得慢慢改。我之所以逛这么长时间,就是要考察一下,两个世界究竟有何区别。
我弄不明白了,我从孙大爷家出来,一路如同我初来时所见,“街”上空无一人,房屋渐行渐稀,终于荒凉起来。我望到了远处的山,一阵寒意袭上心头,模模糊糊浮现出一些人和事,我不敢细想。人说望山跑死马,但死马也要当活马医,我加快了脚步,后来一路小跑,……
终于来到山下,终于登上山顶,一望,好怪:
我看到一排排高楼大厦,高的也有一百多层,可楼群的不远处,竟搭着许多帐篷,我要看个究竟!
真搞不清这个世界的发展水平,拥挤的街道,人们的装束稀奇古怪:从上古一直到前卫,一辆小轿车停下来,司机探头呵斥着挡在车前的一位骑着高头大马腰佩宝剑像个侠客的人,这时,马拉着一辆木笼囚车,载着一蓬头垢面的犯人过来,押车的说:“你愿意跑就跑。”那犯人说:“我就不跑,我腻了,气死你!”接着,过来一支游行队伍,举着小旗,打着横幅,上写:欢迎您,10个的10亿次方同志!我一头雾水,这时游行队伍中跑出一位小伙子,竟是冲我来的,他一把拉住我:“你是新来的10个10亿次方同志吗?”
“什么10……”
“没错,就是你,看眼神就像。”
后来知道,10个的10亿次方,说的是我是第10个的10亿次方个到这个空间的人,后来负责人口普查的部门说,没那么多人,数字太悬殊了!后来又知道,之所以这么称呼我,是因为据一个叫“人精”的人说(此人下落不明):我将是最后一个到这个空间的人(为什么,原因待查),以10个的10亿次方命名我,因为“10”在自然数中象征着完满,“亿”是常见的计算单位中最大者,合起来,完满至大之谓也!
后来,孔立说,10个的10亿次方,太罗嗦了,往后你就叫“10个”吧。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10个,(我正式的身份证上的名字叫苗辉,以下“10个”与“苗辉”两个名字会交替出现,凭情绪而定,记住是一个人就行了)。
10个从上述观察得出一个结论——从最先进的方面来看(比如那辆小轿车),此地的发展水平与原来的世界相当,也只能从这个层面上来判断(因为从落后的方面,我们将无法判定出一个标准),而且这里的人们也自然的分成两类——“超类”(即早期居民)与“庸类”(近期居民),由此,其价值观也迥异。超类持的是无价值的价值观,庸类的价值观与我们这个世界大同小异。“道不同不相为谋,”进而“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超类与庸类各划地而居(当然也时有往来):前者叫“超区”,后者叫“庸区”。
这不,因了10个的到来,庸区的精英们专门开了一个欢迎会,主题是:“从10个同志的到来看肃清虚无主义的迫切性”。这10个也是个“人来疯”,不由得侃侃而谈,进而信口开河,说他怎么讲事实摆道理,感化了一个老头(即孙大爷),为了增强会场效果,又将孙大爷不切实际的丑化了一番,引起一阵阵哄堂大笑。
欢迎会结束,他被安置在庸区二片第五“招待所”的一个单间内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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