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妖的眼泪多金贵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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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龙行载着阿宁来学校,两人嘻嘻哈哈根本看不出昨日苦大仇深的影儿。
文理分科的大榜贴出来了,文理各五个班,班头、我、阿宁、十班班花叶子在文科一班,队长在文科一班,第一美女在文科三班,第二美女在文科四班,小妖、她弟弟、妹妹在理科一班,斜上铺在理科二班,上铺在理科四班,颜颜、对铺在理科五班。
上午最后一节课,因为班里选理的较多,分班后,班级将成为理科一班。分出去的十几个人都已将东西收拾妥当,只剩下班主任讲话这一项。班主任,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他,四十上下的中年人,身量矮业已发福。他在讲台上说:“出去以后再回来你们就是客人了。”
这话乍一听让人觉得有些伤感,稍微一琢磨就觉得不是味了。我看分出去的十几个人跟我都一个意思,赶紧将他拖出去砍了,剁吧剁吧喂狗得了。
我们捧着一摞书横冲直闯,所过之处,桌椅乱响,一直沉默的众人中忽然响起一嗓子:“头,你不是说你选理吗?”
前脚刚迈出教室的班头顿住,回眸一笑,异样的温柔:“小傻瓜,我骗你的。”一句话把那五大三粗的哥们弄的眼圈都红了。班头这句话传出去,在清宛一时传唱,满大街都是:“小傻瓜,我骗你的。”当然这都是后话。
后来,前桌女生告诉我,当初好多人都问班头选什么,班头一律答之曰:“理。”那帮可怜的孩子,以为班头是想蒙他们让他们以为他选文实际上他真是选理,真是想太多。
文科一班是在四班的基础上组建的,我、班头几个人进去时,明显听到一阵窃笑和小小的惊叹。按照黑板上的座位表,班头看清他的同桌为叶子同学时,面上一阵抽搐,我想他一定是想起“你有病”“我又没叫你”这两句掷地“哐哐”有声的话来。
而当我看清坐在我身边的女孩子时,只觉得一阵恍惚。曾经在那样一个清风微醺的夜晚,灯光次第亮起的街道,她跟我说:“李子暮,你的话我记住了,你也别忘。如果哪一天你背弃了这些话,那么我曾带给你多少欢乐,你就要用多少眼泪来偿还,你敢应吗?”“李子暮,不管你他日如何,我都感激你今时今日的回答。”而昨晚,她说:“李子暮,下雪了,冬天已经来了,去找一个喜欢你的女孩子温暖你吧。”
下午放假,换寝室折腾到两点多,上铺一直在帮我收拾,其间沉默不语,我知道他心里有些无从发泄的愤怒,我一直拒绝跟他谈论文理分科的事。当看到分科单上我与他在不同的班级时,我心里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摆脱他了的喜悦,可这喜悦随着他的沉默一点点消磨殆尽。
当初把袁牧野当神一样供奉的不止我,我一直无法理解,单从我对袁牧野的描述中,他竟能产生一种如此深厚的感情,以至于似乎他才更应该是袁牧野的亲弟弟。他与袁牧野不过数面之缘,却一厢情愿地代替袁牧野照顾我,可他不明白,他如此做相当于把他自己变成了袁牧野的影子,时刻提醒我那一段不堪回首的时光。
新寝室另三张床都空着,应该都是要从家里搬过来。上铺坐在对面的空床上,我想我们是时候谈谈了。
上铺率先打破沉默:“乔印云,你一定要这样吗?”
我说:“那是十年前,初春,万物复苏。母亲带着我去郊游,那是我跟母亲彼此正视后的第一次出游,我们都好兴奋,一直沿着小路走。然后就到了一个村落,那村子头有高高的石碑,上面的文字残破不全,村子被小河环绕,你和一群小孩子在河边玩,母亲推我加入你们,我们玩的很开心。后来有一个小孩子讲起了他的哥哥,神情骄傲的像个小孔雀。因为虚荣还是嫉妒,我也讲起了我的哥哥袁牧野,他漂亮的像画上的小王子,他个子高又聪明,他很讨女孩子喜欢,男孩子们不但不嫉妒他还什么都听他的,他会折飞机,会烘蛋糕,会养花,会滑冰,会功夫。其实当时的我根本就没见过袁牧野,一切都是我想像的,一个会让所有人羡慕的哥哥会什么,我的哥哥袁牧野就会什么。”
上铺苦笑:“可笑的是我当了真,着了魔,竟然央你每个月都来给我讲袁牧野的事。”
我说:“母亲惊讶于我对袁牧野的热忱,细细地给我讲袁牧野的一切,我再转述给你,七年的时间攸地就过去了,七年,接近我生命的二分之一,我一直都无法理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会让我这个在你面前晃了七年的人竟抵不过你从未见过面只存在于想像中的袁牧野。你知道吗,当我知道这一点时,我的心情比你现在还要绝望一千倍一万倍。可这些绝望都过去了,相见不如怀念,与其日后怨恨,不如再不相见。”
上铺说:“乔印云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的最无情的人,你为虚荣编织了一个谎言,我又迫使你将它圆下去。而当你见到袁牧野时,发现他竟然比你想象中还要完美的时候,你无法接受,你处心积虑,你用最恶毒的手段逼得……我为袁牧野说话,你觉得我背叛了你,从那以后,你跟我笑的时候,眼神都藏着冰寒,你一点点疏远我,你和我看似亲近,可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在冷笑,我维护你,我照顾你,你坦然接受,又让我在偶然的情况下发现你的不屑一顾,我像一个小丑任你戏耍。我对袁牧野的仰慕是真,对你的关爱就是假吗?”
我失笑:“坦白说,我分不清。见袁牧野之前,我不知道你是在关心我还是在关心那个可以讲述袁牧野的人,见到袁牧野之后,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因为愧疚,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愧疚?”上铺冷笑:“我何愧只有?”
我无力地闭上双眼,脑海中是十年前溪流旁对我笑着伸出手的男孩子,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我们之间会变成这样?
“算了,我们因为袁牧野而相交,现在袁牧野已经离开了,我们也没有必要在彼此敷衍,真的很累,到此为止吧。”
“乔印云!”上铺怒喝,眸子中有摧毁一切的恨,他扑过来,一手抓着我的衣领,一手抓着我的头发:“你说清楚,我何时亏欠与你?”
我看着他,心底一片薄凉:“真的不曾亏欠吗?”
上铺冷笑,一脸嘲弄:“乔印云,你别摆出这幅死样子,你总觉得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对不起你,讲什么没有谁注定为谁的鬼话。你敬人三分,人家自然还你七分,你对别人薄凉透顶,还要求别人对你一腔热忱,你凭什么?袁牧野是独占了你父亲,你又何尝不是独占了你母亲,你哪来的那么多的怨恨,你今天的困境都是你肆意妄为,咎由自取怪不得人!”

我猛地扣上他的脖子,手下发力,语气森寒:“你曾经想要杀了我,像这样杀了我!”
上铺的脸涨的通红,他用力挣脱我:“你胡说!”他扶着桌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我一脚踹过去,他跌坐到空床上,捂着腹部蜷缩成一团。
我跟上,扯他起来,目光直逼他的眼眸:“我都知道!你想要杀了我,虽然你最终没有动手,可你毕竟动了要杀我的心思!”
他因为痛楚,震惊,面如死灰。
我缓缓松开手:“你无法想像我那一刻的心情,我因为绝望而害怕,因为害怕而更加绝望。你的双手卡上我的脖子,它们轻轻发抖,我躺在藤椅上装作熟睡。你看见我的手指了吗,它们紧紧地扣着椅子的边缘,指甲生生折断,鲜血淋漓。从那以后,你为我做的一切,都让我觉得包藏祸心虚伪透顶。”
他跌跌撞撞出去,门合上发出“啪”的一声。
脑子昏昏沉沉的,用冷水洗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终究还是心软了。其实,那一天袁牧野就站在回廊处,目睹了这一切。上铺仓皇离开,我冲到袁牧野面前:“他要杀我,你为什么不救我?”
袁牧野失笑:“我们不过才认识七天,你们认识了七年,不是吗?”
他领我去包扎,我明白他的意思,这是我自己酿的一杯苦酒,我必须自己把它全喝下去。
在床头呆坐,门突然被打开,队长提着两个大箱子进来,看见彼此,我们都愣了一下。队长哈哈一笑:“哎呀呀,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啊!”
帮他安顿好一切,又有一人提着两个大箱子进来,我和队长相视一笑:“哎呀呀,还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啊!”
班头将屋子打量个通透,面上忽然泛起一层微红,颇不自在:“我不睡上铺。”
“哈哈哈!”队长笑的猖狂,“你恐高?”
班头很别楞地点点头。
队长止住笑:“那好吧,我跟你换。”
待他二人安顿好,又过了一个小时。我们三个都瘫在床上。队长说:“还差一个。说真的,我还没住过寝室呢,你呢?”他敲敲床板。
班头闷声说:“这屋子好小。”一句话把队长噎得无语了。
晚上,去吃散伙饭,酒过三巡,我悄悄溜出包间,到门口透透气,不期然预见队长和班头。或许是酒精作祟,我们看彼此觉得分外亲,勾肩搭背地要出去开小灶。
路过一个包间,听见一人叫嚣:“放心,你永远是四班的一员,他们后分来的那几个算什么东西,根本就不算咱班的人!”
班头和队长的脸当时就绿了,他们虽然不担心自己也成为被排挤的对象,但世间毕竟还存在“变数”二字,他二人越想越心寒,惊出了一身冷汗,拽着我回寝室。
二人凑在一处,嘀嘀咕咕,我则替那口出狂言的哥们默哀。晚上九点左右,二人杀出寝室,将近十点杀回来,冲我神秘的一笑:“要变天了。”
第二天一早,主任就宣布了分科的改革方案,取消过去的例如哪班选理的多就将这班作为理科班再填充几个外班选理的的制度,而将所有选理的名单汇在一处,大洗牌。这样的结果是新组成的班级里原是一个班的不超过十人。
主任教导我们说:“你们现在是一个全新的班级,希望你们能够相亲相爱,希望你们不要搞那种小团体的把戏,因为太愚蠢。人毕竟是社会性的动物,多接触一些同类,不要固步自封,将自己圈在过去的小圈子里,将自取灭亡……”
也是在这一天,上铺办理了转学手续,他没和任何人道别,悄无声息地离开。他当初到清宛,就是为了袁牧野,袁牧野走后,他留在清宛,是因为他相信袁牧野会回来,而现在,他已无颜去见袁牧野,只剩下离开这一条路。
夜里,我又梦见了那个被河流环绕的村落,高高的石碑,上面的文字更加残破,月色映在河面上,风掠过,泛起涟漪,年华也在一漾一漾中流失。
“乔印云!”上铺跑过来,“你给我讲袁牧野吧。”
我说:“我哥哥袁牧野他……”
月上中天,我突然发脾气:“不讲了,不讲了!”
上铺哀求:“讲吧,讲吧,求你了。”
我推开他:“不讲了,以后再也不讲了!”
我们厮打在一处,他扣住我的咽喉,凶神恶煞:“你到底讲不讲?”
我倔强地摇头,他用力,我喘不过气来,胸腔隐隐作痛,他突然松开手,一大滴一大滴的眼泪砸在我脸上,他说:“人生若只如初见……”
文理分科尘埃落定,寝室的第四名成员终于露面,那是一个十分自恋的家伙,其实直到他转学离开,我们三个也没弄懂在我们这样一个寝室,啊,我们这样的一个寝室他怎么还能自恋的起来。
他知道了我们常挂在嘴边的“哥”为“帅哥”的简称后的某一日,我们三个进门,他大叫:“哥!”我们三个异口同声地应着:“唉!”他一脸鄙夷地看着我们三个:“关你们什么事啊,我叫我自己呢!”受到如此大的“污辱”,我们三个冲上去将他揍了个万紫千红。
还有一晚,大家洗漱,队长从我身边过时,不小心撞了我一下。我怒:“道歉!”队长头也不回:“对不起。”他接过一句:“没关系。”我和队长都是一愣,我说:“他跟我说对不起。”他说:“那我不是帮你跟他嘛,还不快谢谢我!”我喉:“还让不让人活了!”揍他没商量。
他只在寝室待了不到两个星期就转走了,望着他空空的床位,队长时常感叹:“这小子不知在哪逍遥呢?肯定比咱们活的舒畅。”
班头冷“哼”一声,他的意思很直白,他巴不得我和队长也走,他始终觉得这屋太小。一般情况下,队长都会说:“小样的,我俩都走了,你也不怕深夜漫漫孤枕难眠!”说完立刻窜到床上去。这话我从来不敢说,我怕班头拿刀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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