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队长笑骂一声，一个眼神过去，立刻有人踹过一把椅子，队长回手兜住，抬腿站到椅子上，反手又接过一人扔过来的麦克。
人群中响起口哨声，叫好声：“帅！”掺杂成一团。
队长清清嗓子：“安静！老子要训话！”
人群“哄”的一下炸开，齐声叫嚣：“噢！”“切！”
“靠！”队长又笑骂一声，自顾说着：“音乐节是一个分水岭，这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另一个时代的开始。不管这段时间有多少荣光聚在你身上，都到了卸下回归平凡的时候。清宛一中给了我们一年的时间来游戏青春，却不会再给时间让我们去追悼过去。”
人群渐渐静下来，刚刚的起哄也只是装装样子，在场的，哪一个不对他心悦臣服。就连一向眼高于顶的班头也曾酸溜溜地说过，队长于清宛一中是难以超越的。
当初，第一美女，第二美女在学生会分庭抗礼，视正主席如无物。二人明争暗斗，使学生会行事浮夸毛躁，朝令夕改。同学多有怨言，却多抱着看戏的心理。唯队长拍案而起，与第一美女第二美女，主任三方会谈，最后，成功入主学生会。
队长行事不急不躁，一天天总给人懒洋洋的感觉，较起真来，却是谁的面子也不给。精简学生会时，有一个副部扬言和校长关系多亲密，队长也照裁不误。主任迫于上面压力，来跟队长沟通沟通感情，队长不慌不忙说班头已决定出任此职位。那是主任第一次在学生手里吃鳖，自此，再不敢低看队长。
而队长究竟是如何劝服班头甘心屈就于此小小职位，成了清宛一中的悬案。
两位美女一直冷眼旁观，到此时，才惊觉队长不仅仅是能言善辩之流。不知不觉间，学生会面貌焕然一新，言出必践。队长激流勇退，面上的事都交于两位美女打理。可大家都心知肚明，学生会掌舵的人还是他。
这事上了清宛晨报的头条，标题极具噱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一日，清宛晨报脱销，也由此奠定了在清宛的报业龙头老大之位。学生会一遇到经费问题，总叫嚣着：找晨报去！
这次音乐节，主任敢将队长骂到心灰意冷，一门心思鼓捣班上的摊位，就是笃定队长接手的事从来不存在半途而废之说。两位美女争夺的其实只是音乐节的执行权，队长给予二人一定的发挥空间，但那些整体框架，实施方案大方向，事无巨细，队长都拍板定下来的。
主任任两位美女折腾，因为他知道，有队长在出不了大差错。
这些念头都是一闪即过，这厢，队长笑笑，正了神色：“十一开学，有两件大事，一件是学生会换届，一件是文理分科。后一件我不便多言，前一件，我已决定，换届之后，大家一拍两散，各忙各，我不会组织什么告别宴。当然你们想聚也可以，我不会参加。我的想法很简单，有些东西，我们必须学会拿得起放得下！”
人群一片寂静，往日的传言得到证实，大家心里都有点异样的感觉，不是很好受。队长说：“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训话了，总结一下吧。我敢说咱们这届学生会，绝对处于一个让前辈惭愧，后辈仰视的高度。而我自身，一句话，没有我，你们走不到今天！”他右手向外，甩了个齐眉礼。
“语气狂妄，神情嚣张。”这是主任给队长毕业评价上针对此句话的评价，可随后他板着的脸慢慢浮出笑意，变成愉悦：“狂妄的恰到好处，嚣张的有理有据。”
“啪！”“啪！”“啪！”班头有一搭没一搭地鼓掌，嘴角的笑容颇耐人寻味，一个个平日里都说老子狂，现在该知道了吧，什么才叫狂。
被震慑住的众人这才惊醒，掌声雷动，个个眼中是狂热的光。队长一脸坦然，安之若素。像他这样的人，注定会在高处，接受万人膜拜。
离队长最近的第一美女面上阴晴难测，她对于队长威望一说向来颇有微词，今日一见，怕是极度受挫。
我心里那份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上前几步，不妨被人拉住衣袖。定睛一看，班头不知何时站在我身边，他面朝前方，目不斜视。
队长抬手凌空画了个休止符，掌声渐渐平歇。队长眉目间多了一份嘲讽，不到辛辣，却也无法忽视，他说：“在学生会，我向来是严于律己身体力行的，要你们做到一分，我必做足三分。今晚也一样，我会亲自为你们演绎一下何谓拿得起放得下！”
“好！”众人欢呼着簇拥向前。我欲随波逐流，班头转过身，笑容里有了森寒之意：“你再向前一步，我就怀疑你对她的感情不是爱屋及乌那么简单了。”
“你知道要发生什么？”我话里有了怒意。
班头轻蔑地一笑：“玩火者必**，你确定你要充当救世主吗？你救得了谁呀！”他转过头不再看我。
我怔怔不得语。
队长大声说：“我给大家念首诗吧。给老子仔细听着，你闭嘴，给点面子！”哄笑的众人正了神色，摆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队长满意度点点头，放声吟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哄！”众人起哄，笑跌。第一美女面色一红，看来是始料未及。
我的心却凉了，果然，穿透众人的声音，队长懒洋洋地续道：“求之不得，退避三舍！”一字一顿，打在人心坎上。
喧闹的大厅瞬时鸦雀无声，无视众人错愕的表情，队长放声大笑，他笑得如此畅快，使得上半身微微后倾，椅子也有些摇晃。
第一美女俨然失了魂魄。脸上一丝血色也无。她怕是如何也没想到一向痴缠的男生怎么会有如此决绝的魄力。面对第一美女，队长一向避其锋芒，左右回旋爱护，今晚众目睽睽之下的一场决断，真是又准又狠。
“酒来了！”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众人立刻应着，哄笑着四散。队长跳下椅子，和他们拼酒去了。
“你满意了？”我看向班头。
班头转过头来，嘻嘻一笑，竟是前所未有的轻佻。他拽着我的衣领，将我拉到墙角：“李子暮，你昨天说的想让我当你哥哥的事是真的吗？”
不料他骤然提起此事，我面上一热：“是！”
班头又笑：“可是你知道吗，弟弟就应该是乖乖的那种。像你这般不分缘由，固持己见的人，谁会愿意当你哥哥呢。我不和你当朋友，就是怕你会成为我的弱点。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谁招惹你，都是在给自己找麻烦。”他转身走了。
我半晌都说不出话来，我对第一美女的关心真有这么明显吗？可是一想到那张脸上会不满泪痕，我的心就会一阵子一阵子抽搐地疼……
这么一会儿功夫，那边却起了一阵骚乱。第二美女的誓死追求者扯着她的袖子：“你醉了！”
第二美女粉面桃腮，醉眼惺忪，一把甩开那人，拾了一杯酒在手，浅酌。男生似乎喝了不少酒，一手把着桌子，勉强支撑身体，笑着。我看清第二美女喝的正是那晚她从上铺手里抢来的那种，也是阿宁调的那种。
第二美女微微向后一退，男生扑向她的手落了空，身体一栽歪，险些趴到地上。第二美女咯咯笑：“你真的以为我醉了吗？我告诉你，这酒的名字叫‘心如明镜’，也就是说你喝的越多，脸上越红，看起来越醉，心里却越清楚。心如明镜，你懂吗，心如明镜！”
“心如明镜，好名字！美女，我敬你！”队长举杯遥敬。
“给你面子！”第二美女拎着一瓶啤酒过去了。
“吼吼！”人群轰地围过去。
男生手下一滑，跌坐在地，面色变换，抱着胳膊呜呜哭了。
“哼！”我身边传来一声冷哼，“我都没哭，他哭个什么劲！”
我说：“你没事吧？”
第一美女冷笑一声：“我为什么要有事？我一不爱他，二不恨他，他奚落我让我难堪，只让我觉得他放不开！”
我不拆穿，随便点点头。第一美女一歪头，靠在我肩上：“我只是有些后悔，我不该招惹他的。”她半转身体，脸埋在我颈窝，有些委屈，“他比我狠！”
我失笑：“你也不差。”
第一美女不满，身体拧来拧去：“李子暮你落井下石。”
我笑：“以后不要这样了。他喜欢你，并不能成为他向你屈服的理由。”
第一美女闷声说：“李子暮你个大混蛋，你触景生情了是吧？你们所有人都说我不对，可我对他再糟，有妹妹对你糟吗？你还不是对妹妹死心塌地的。哪有那么多的是是非非，不过是喜欢的不够罢了。”
“我跟他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队长其实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他能为你做到这个地步不容易。”
“你呢？惊艳决绝的兰陵王，一笔动京华，挥戈战北疆。你不也是心高气傲之人？”
“阿宁她不止一次跟我说过，不要喜欢她，是我执迷不悟。”
“不想听了！”第一美女冷冷说道，退开一步的距离。
一阵沉默。第一美女的声音有些恍惚：“李子暮，你出现在这儿，是为了妹妹吧。可你知道吗，妹妹今晚不会来的，她去乡下了。”她忽然掩嘴痴痴笑起来，“搞不好，哪一天妹妹嫁人了，你也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
她施施然走了。我摸着肩头的一片潮湿，苦笑。这人还真是没品，自己不好受，非得拉别人一起陪葬。
第一美女一路穿过人群向外走，走到长桌中央，身体一软，旁边的人脱住她的胳膊，帮她站稳。第一美女道谢，待看清扶她的人是班头时，勃然变色：“拿开你的脏手，我不用你扶。别碰我，你真让我恶心！”
我心里哀叹一声，眯起眼睛不忍心看。班头脸上波澜不惊，脱她胳膊的手改为抓，任她挣也挣不脱。第一美女另一手抓住桌边，死命挣着，歇斯底里地喊着：“别碰我，别用你的脏手碰我。你放手！你放开！”
班头微微笑，优雅地松开手，暗地里向外一推，第一美女踉跄着扑到在地。她紧抓着桌面的那只手来不及放开，桌布被她扯下，杯碟，酒品丁丁当当地砸到她身上。一片狼藉中，原本的窃窃私语者全禁了声。
头疼啊！套句小妖的话，此情此景我也是没什么立场讲话的人。悄无声息地离开，大街上，华灯闪烁，人影寂寥。
走了一段，从四面围过来六七个人，个个脸上都一股狠劲。我心下一惊，飞速地盘算，我在清宛一向循规蹈矩，低调的很，不应该招惹什么人啊。
他们越靠越近，我想寒暄几句，话未出口，当前一人喝一声：“李子暮！”拳脚跟着招呼过来了。单只他一个还好说，可这不是电视剧，不会一个跟我单挑旁的人围成一圈呐喊助威。挡住一拳，又有三个招呼过来。
我应接不暇，“噼乓”“噼乓”过后，我被一个飞腿扫在后颈，扑到在地，全无第一美女跌倒时那般优雅。
全身被招呼到的地方都隐隐作痛，更糟的是眼前也有些模糊，看什么都一大片一大片的黑影。他们慢慢合拢，有一人问：“是李子暮吧？”
吐血！妈的，老子都快让你打残了，你现在才想起来确认一下我是不是正主。
右边巷子口忽然窜出一人，他跑的太急，眼见着到了我面前，收势不及，扑到在地。他手掌与地面剧烈摩擦，听他倒吸一口冷气，立刻直起身，一腿跪在地上，半蹲在我面前，张开双臂。
一片死寂。一人说：“让开！”
他纹丝不动，我咬咬牙，用力眨了一下眼睛，终于看清护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女孩子，她腰上有一枚刺青，很扎眼，是一团蓝色的火焰。那团火焰“嘶”地扑过来，我全身暖洋洋的，跟着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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