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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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季不到卯时天是不会亮的,荆行浪辗转反侧了半夜,现在睡得很熟。
薛承奉最后摸了摸他的头:“浪儿,一个人要坚强啊。”
“干爹!”荆行浪天刚亮就起了床,却只看到薛承奉房里的一张空床。
他冲出屋子,也没看见薛承奉的身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干爹早就打定主意独自前往?不行,我得到处找找。”
“浪哥哥!”一个扎着两个圆髻的活泼身影跳了出来,笑着望着荆行浪,“浪哥哥,我等了你好久。”
荆行浪此刻可没什么心情与和她多纠缠:“小兰,我现在得去找干爹,回来和你玩儿。”
“你说薛大伯?今天很早很早的时候他跟我说他去山下买东西。浪哥哥,我一早就在这里等你了。昨天你说今天要陪我去秘密山洞的。”魏小兰说着,向荆行浪投去渴望的眼神。
荆行浪算算时间,现在离午时还有两个时辰,难道干爹真的是下山买兵器去了。年轻的他没多加思索就肯定了自己的这个推测,看着等了自己这么久的小兰,可不能言而无信。或许中午一面对那些歹徒,自己就再回不来履行诺言了。
“好的,我们走吧,小兰。”
“恩!好!”魏小兰笑开了花,牵着荆行浪的手就开跑。
不到两刻钟,两人来到周公山前山腰。周公山没什么风景,就后山腰有一个闭月潭,偶尔来点外人,都到后山腰去了。并且前山的路要稍微难些,村里的人也不常走。林子也大多分布在后山,前山基本上是矮林,没什么危险,这正好方便了村里的孩子们。
两人的秘密山洞其实一点也不秘密。从很多年前,就是村里的孩子爱玩的地方。只是村里前十几年一直只有她们倆和薛蔷三个孩子,薛蔷又更爱在家里看书,这山洞自然就成了两人的私属地盘。
“浪哥哥,你看到这蘑菇没有?”魏小兰指着山洞旁鲜红的山菌说。
“恩?什么?哦,满好看的。”荆行浪还是担心着薛承奉与薛蔷的事。
“哼,浪哥哥根本没在看。不过这蘑菇肯定能毒死头熊。”
“恩,越漂亮的蘑菇越有毒。”荆行浪符合道。
“我想起了爹常说的,越漂亮的女人也越毒。”魏小兰说,脸上突然显出不符合年龄的表情,“浪哥哥,你说我会变得很漂亮吗?”
荆行浪有些好笑,这小丫头脑袋里想些什么呢,嘴巴一咧,说:“你现在已经很漂亮了。”
“那你怕不怕?”
“怕什么?”
“怕我有毒啊?”
荆行浪差点没笑出来,推了一下小兰的头,说:“你懂些什么啊。别在这里学你娘说话。走了,回去了。”
“人家才不是什么都不懂呢。”微笑兰嘀咕着跟上荆行浪的脚步。
两人绕过周公村村口的那块大石头,突然嗅到一股不寻常的气味,相对一望,极有默契地同时拉开步子向村里跑去。
眼前的一切让两人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刚还炊烟袅袅、平静幸福的小山村,此刻犹如人间地狱。几十具染血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看不到一点生命的痕迹。
“爹!娘!”魏小兰哀嚎着奔向魏氏夫妇的尸体,两夫妻死时都紧紧握着手。小兰伏在父母身上,哭得快背过气去了。
荆行浪完全呆住了,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那是群什么样的歹徒,绑架了薛蔷不说,还残忍到屠杀全村百姓。李家的太婆,再过一个月就是九十大寿;吴二哥家的大毛小毛,连山下都没去过;张爷爷的儿子从军十年了,前番捎信回家说过年时一定回家。可如今,所有的村民都成了冰冷的尸体。想到这里,他一个拳头重重砸在地上,任自己的泪水洒在这方养育他的土地之上。

死寂的空气中传来渐近的脚步声。荆行浪毕竟是猎户家养的,纵然悲伤,仍十分警觉。起身抓着魏小兰的双肩就开朝自家屋里跑。绕进大门,他拉着小兰躲在向外开的窗下,向惊慌的小兰示意不要发出声音。
荆行浪其实和小兰一样紧张,他看到家的屋子被翻得乱七八糟,很明显,屠村的人就是冲着这“乱舞剑法”来的。想着,他摸摸怀里,剑谱放得好好的,不过此时,反而更让两人的处境危险。
那脚步声在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荆行浪和魏小兰连呼吸声都不敢发出,只依偎在一起发抖。
“天啊!都是我的错啊!”熟悉的声音在屋外嘶吼。
“啊!是干爹!”荆行浪悬到嗓子眼的心立马放了下来,站起身拼命跑出了屋外。果然,是薛承奉。
荆行浪冲到薛承奉面前,本想抱住他,但薛承奉先整个人垮到了荆行浪身上。
“浪儿,为父不行了。”
荆行浪的心一下子灰了,本想支撑住薛承奉,却发现这样好像使薛承奉更不舒服,便转而扶他坐下。
“干爹!你不会不行的!你是真正的大英雄大豪杰,没什么难得到你!”
薛承奉自嘲地摇了摇头,说:“浪儿,你听我说。我本打算和他们同归于尽,没想到让我大师兄韦索南跑了。这秘籍你还放得好好的吧?”见荆行浪点点头他继续说道:“这秘籍我也没练过。要是早练练,乡亲们就不会死。只怪我太懒,没有忧患意识啊。浪儿,你好好练这秘籍上的武功,等练完后就下山找你姐姐。我没见到蔷儿,但也没看到她的尸体,我知道,我知道她肯定还活着。”
“干爹,我现在就下山找蔷姐!”荆行浪说着,泪水都成飙的了。
“不行,你必须练好武功再去,要不,你会被人欺负的。蔷儿这孩子我知道,她比你坚强、能干得多。她不会有事的。浪儿,答应爹好嘛?一定把这秘籍上的武功全部学好再下山。我师兄韦索南在这里没找到秘籍,是不会再回来了的,这里是最安全的,你一定就呆在这里。”
荆行浪眼见薛承奉努力说了这么多话,心痛万分,不住地抽泣:“爹,你别说话了,我答应你便是。”
“还有,别想到为我报仇。冤冤相报何时了。找到蔷儿后,你只管过好你的日子。小兰呢,小兰。”薛承奉说着,伸出一只手想拉一直站在荆行浪背后的小兰的手。
魏小兰没有去抓薛承奉的手,她大概听出来,自己的父母和村民因薛承奉而死,心内有些许矛盾。
薛承奉把手垂下,叹口气说:“害你那么小就成了孤儿……浪儿,你要好好保护小兰,永远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干爹!我一定会的!”荆行浪看到薛承奉四肢已开始抽搐,跟平日中箭的熊临死时的状态一样,悲痛地紧紧抱住薛承奉,想和死神争夺他这剩下的一点生命。
“浪儿,叫我一声爹……”
“爹!”
“好,好啊。”薛承奉说着,反照的回光瞬间熄灭,身体软软地倒在荆行浪身上。
“爹!爹你不要死啊!爹!啊!天啊!这到底是为什么!”荆行浪狂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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