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赴秦觅凤 出入虎狼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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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辑宁向西60里,就属秦赵边界,秦军凯觑赵国已久,自然驻有重兵,而赵军为防秦国发难,亦严加把守。为避麻烦,在赵地过卡时,皆由辛子墨出面——堂堂赵国御林都尉在赵国想要去哪里,都无须向除了皇帝之外的任何人说明。
入秦地时,还是由育沛扮公子,解靖扮管家,辛子墨、常无双、易木阳都充作武师家丁。历年来诸国间时有战祸,且加上各国刑罚严厉,被施以削耳之刑的人不在少数,因此易木阳披头散发,偶而露出空空左耳,也不是很引人注目。
入秦后,倒是一路顺畅,众人一路急行,过洛山,穿东阳,不过10日,已近秦国都城,西京。路上常无双与易木阳皆为豪杰之士,每日并骑而行,探讨些行军布阵之法,又各自翻阅了博越留给育沛的《国之道》,彼此交流心得,各抒己见,颇有惺惺相惜之感。
临入西京时,解靖拦住众人,郑重道:“西京不比他处,秦人自会设下诸多眼线,且凤歧虽本为赵人,但如今其心属秦属赵亦未可知,因此我等须千万小心行事。另外,我等虽在秦国也属面生,但陛下此番涉险,容不得半点闪失,如若突生变数,还请陛下火速返赵。”
育沛抬头看向西京城楼,“此番朕赴秦国诚请凤歧将军归赵辅国,必当全力以赴,如一请不动,则再请,直至凤将军和我等一同归赵!”
解靖眉头微皱,转头向常、易、辛三人道:“届时若陛下执意以身犯险,还请三位将陛下强送回赵。”三人皆觉解靖言之有理,但听要用“强”,一时不知如何答应,易木阳道:“我等既然跟随陛下入秦,自会全力保证陛下安全,解大人所言甚有道理,如若情势有变,还请陛下顾全大局,早作明断!”
育沛未作回应,只看着西京城楼道一声“入城”,径自先大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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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国不愧是此时第一强国,其都城西京繁华至极,街上建筑虽未有赵国风雅灵巧,但亦恢弘磅礴。整个都城呈方形布局,正中为皇城,皇城周围皆为皇亲国戚及朝中重臣宅居,再外则是商贾名门,这些都统称为内城。外城的就是普通百姓及市井等等之类。此外,秦国禁军南北两大营在西京西城效和东城效,这两营的军队可以说是夏州此时的第一精兵!
赵国虽弱,但一些基础的谍报还是会有的。西京最有名的酒家是昌隆食坊,其菜品色味俱佳,如果说西京的名门望族偶尔想出府换换口味,那最先想到的肯定是昌隆食坊。据说秦武帝乐信也曾微服至此,大吃过几顿。这样的地方,既然能吸引这么多达官贵人,那秦国的一些机密事宜,自然也会比较容易得到。不错,昌隆坊就是赵国在秦国都城的秘密据点。育沛等人进城后,就在这里下蹋,出面的还是辛子墨,对于昌隆坊的老板罗福来说,一个御林都尉来西京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个御林都尉对其他几人的态度极为恭敬,能让御林都尉恭敬至此的会是什么身份呢?罗福想不明白,自然也不会去问,别人不说的事,最好不要追问,这是罗福多年来在秦国卧底总结出来的经验。
辛子墨问过罗福,得知凤歧的府宅就在外城紧靠内城的地方,这使育沛等人颇为高兴,因为内城的戒备比外城森严的多,作为一些赵国人,要想进去会有很多麻烦。入城后两天内,育沛和解靖以及易木阳都在昌隆食坊休息,常无双与辛子墨则将凤歧住处周边的环境仔细摸了一遍,大致掌握了凤歧回府的时间。
第三日,育沛决定在黄昏时去拜访凤歧。解靖一直忐忑不安,他总觉得育沛亲去凤歧府上有些冒险,他甚至建议由他和常无双等人去拜访凤歧,但被育沛拒绝了。育沛绝对相信博越的眼光,更认为诚意是一个成功君王必不可少的要素。
酉时(下午5点至7点)刚至,众人早早收拾妥当,随育沛出门朝凤歧宅第而去。华灯初上,虽然西京的秋天比夏京冷很多,但街上还是人流不减,很是热闹。沿路身着胡服的秦人对育沛等赵人不时会投以轻蔑的眼光,这主要是因为长久以来赵国对秦作战连续失利,这使得以胡人为主的秦国人对以夏族人(赵国人)极其不屑,既使在秦国的夏族人亦不能幸免。常无双、易木阳等人看在眼中,皆心中起誓:有生之年,定扫除胡虏,兴我大赵,复我故土,强我夏族!
凤歧府院不大,门口侍卫对育沛等还算客气,想来是因为凤歧也是夏族人所致。给门口侍卫通报时育沛只是说:有友人信函需面呈凤将军。不一会,府内传话出来让育沛等人进去。育沛等跟着领路的家仆一路进去,但明显不似去客厅,转了前院,入后园有一小亭,亭边有处平地,一青衣男子正在此处练剑,想来自是凤歧无疑。剑光闪处,周围树木皆似风摧一般不停摇曳,其招式大开大合,舒展无比,令人赏心悦目,见客到来,青衣男子收剑而止,面不改色,气不长出,可见造诣之深。待其站定,众人方才看清凤歧容貌,其人身材修长,面若冠玉,目如皓月,眉宇间略带忧郁。育沛心中思忖,如若不是博越老师谈起此人武艺高强,加上刚才亲见其舞剑,多半会以为凤歧是一书生文士。
凤歧过来将众人让于旁边亭中坐定,抱拳道:“在下平日交往不多,不知是哪位故人有信带与凤某?”育沛也不答话,只是将博越先生的信函交与凤歧。凤歧接过看时,先是惊讶,接着霍然起身,旁边常无双、易木阳等人以为凤歧就此翻脸,“呛啷”两声,已各自仗剑在手,只是育沛未动声色,示意众人莫要轻举妄动。凤歧也不顾旁边常无双等人反应,只沉声道:“赵秦目前虽未交战,但两国向来敌意颇深,念在博越先生与凤某有过薄交,因此请陛下速速离去,免得待凤某改变主意,陛下恐怕想走亦走不脱了!”育沛微微一笑道:“敢问凤将军是哪国人士?”凤歧冷冷回道:“在下是哪国人与各位毫无干系。”育沛接着道:“凤将军在秦为将,当真是心甘情愿?”凤歧道:“凤某在秦快活自在,自然是心甘情愿。”育沛起身,哈哈一笑:“既然朕和博越老师皆看错了将军,那就请将军取了育沛性命,去向秦帝请功,也免得让朕无功而返,愧对赵国君臣和百姓。”
解靖一听此话,大惊道:“陛下,莫要戏言,人各有志,凤将军若不愿归赵,还请陛下就此返赵,再作打算。”
育沛微笑不语,只待凤歧答话。此时,忽见远处一人,一身铠甲,疾步赶来,凤歧微微变色,来人跑至凤歧身旁,神色匆匆,看了育沛等人一眼,然后在凤歧耳旁低语几句。凤歧闻言后,面色大变。对育沛等厉声道:“你等行踪已被秦国发觉,必须速速离去,否则后果自负!”
此话一讲,不禁解靖脸上变色,连一向镇静的常无双和易木阳也微微变色,毕竟西京不比其他地方,秦军想要在都城中抓一些人,实在是太容易了。
育沛好似根本就不在乎危险迫近,反而重又坐下,正色道:“凤将军,数百年来,我赵国饱受列强欺侮,诸强虽与赵同出一脉,但如今势成水火,战事连年不断,最终受累最深的还是天下黎民百姓!朕知道,令尊令堂当年就是在战祸中不幸去世,而木阳在幼年亦因战祸被施以削耳之刑!因此,黎明百姓要想过上太平安宁的日子,就必须结束战争,而结束战争的唯一办法也只有统一天下,只有这样,百姓才能像当年夏州统一之始那样安居乐业。但要成就大业,确实须有不世将才,我赵国多年来屡战屡败,原因与历代君王用人之错有关,亦与赵国缺乏如当今十大将军此等不世将才有关。所以,朕此次出宫,下定决心要劝你及常无双、易木阳等三人与我还朝,共谋大业,如今无双与木阳都已出山,愿助朕一臂之力。在朕的设想中,你三人缺一不可,因此,如果将军不答应与朕归赵,那朕的宏图也就无法实现,宏图无法实现,朕不仅对不起列祖列宗和赵国百姓,更对不起对我寄以厚望的恩师博越!所以,今日将军如不愿与朕归赵,那朕就此在秦国了结此生,免的看着我赵国灭国时的悲怆凄凉。这些话,朕句句诚挚,还望将军成全。”
凤歧听育沛说话时,面色愈来愈焦急,待育沛说完,凤歧低头沉默一会,然后抬头:“陛下,实不相瞒,凤歧自幼生在赵国,祖上世代亦为赵国子民,怎会不念故国?只是凤歧答应过拙荆,此生决不相负、厮守一生。在凤某一生中最艰难困苦、孤独聊倒之时,她让我重新感受到了亲人般的温暖,陛下应知秦国向来排斥夏族,就连本是夏族的秦国皇族也不与夏族通婚,拙荆虽出身秦国王候世家,却从未轻视我。凤歧曾心中铭誓:这一生中一定会时时刻刻在她身边,保护她、爱惜她、陪着她!承蒙陛下抬爱,凤某当然愿意为赵国兴盛出力,同时也可一展胸中抱负,更可以让赵国的后世子孙再不出现像我幼时那样的悲剧,但是以拙荆的秦人身份,她的家人必然不会同意她与我同赴赵国,因此凤歧也不可能把她弃之异地,独自返赵,所以就请陛下原谅凤歧不能为故国效命。”说到此,凤歧指了指刚才赶来的那人道:“这是在下的副将,名为甘英,原来亦是赵人,多年来跟我出生入死,是信得过的好兄弟。在下虽已位列秦国将军之列,但秦人对我等依然心存疑忌,时刻暗中监视,府内不少侍卫都是朝廷的眼线,适才甘英发现府内几名侍卫,鬼鬼祟祟朝内城而去,觉得蹊跷,所以急来告知在下。想是他们见陛下等衣着都非秦国人士,因此先报信去了,目前他们应该还不会确切的知道陛下的身份,但西京禁军中有诸国主要人物的画像,因此陛下此刻必须立即离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们来之后,我自会应付。”

凤歧此话一出,还未等育沛答话,解靖已然急道:“陛下,臣等祸福生死,无关紧要,但陛下若在秦有所闪失,不仅使臣泣血难悔,更会使我大赵背负莫大的耻辱,凤将军言已至此,就请陛下速速连夜启程返赵!”
常无双和易木阳虽未说话,但亦颌首赞成,育沛见状,仍未死心,道:“凤将军,朕唐突,想与贵夫人一见?”育沛是想说服凤歧的妻子一同赴赵。
凤歧见如此危急时刻,育沛还有此诚挚之心邀己归赵,心中只叹万事难两全,刚欲答话,突听一玲声般悦耳的声音从后边的假山处传来:“不知赵国皇帝陛下要见我这秦国郡主有何要事啊?”人随话到,女子一身胡服,脚踏鹿皮小靴,衣着黄绒秋衣,发束用银质发卡盘起后上插两枝孔雀翎,配上其笑意盈盈的绝世容颜,端的又是可爱,又是美艳,想必她就是凤歧的妻室。
见女子突然现身,众人皆有些意外,凤歧先是一怔,见她笑容盈盈,又放下心来,迎上前去道:“贝儿,你怎么来了?”贝儿娇嗔道:“我再不来,你就被人拐走了!”说着瞪了育沛一眼,众人本来颇为紧张,但这一来又觉哑然失笑。凤歧微哂转头向育沛道:“这是在下内人,姓胡名贝儿。”育沛正要答话,只见贝儿突然神色一正道:“陛下稍待。”转头向凤歧道:“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着了,相公,我且问你,你心中愿不愿意回赵国?不要考虑我,说真心话?”凤歧愕然,“这。。。你。。。我,不管怎样,我会一生一世陪在你身边,其他的都是次要。”贝儿脸上微红:“你心里是想回赵国,只是舍不下我是吧?”胡女说话一向直来直去,凤歧当着众人面,一时有些尴尬,只轻声“嗯”了一声,旁边易木阳本就是无拘无束之人,看着此等场景,不觉笑出声了。贝儿狠狠瞪了易木阳一眼,转头道:“那我们就立即收拾,即刻启程,否则禁卫一来就走不了了。”凤歧、育沛等人一听此话,先是愕然,然后皆狂喜,凤歧更是一把抓住贝儿的手,激动非常,“你愿意跟我一起回赵国?”胡贝儿甩开凤歧抓着的手,妖嗔道:“因为你是小狗,我也只能嫁狗随狗了。”育沛一见自己求贤之愿终于完成,一时竟高兴的有些失态,易木阳在旁提醒凤歧和育沛道:“既然秦国禁卫可能随时就到,那我们即刻起程,以免麻烦。”凤歧点头称善,一手牵住胡贝儿,转身向育沛等道:“走。”率先向外迈步,胡贝儿一挣道“等等”,众人又愕然,胡贝儿嫣然一笑道:“我们走的快?还是马跑的快?”凤歧一拍手:“是啊,我一时高兴,真是糊涂了。”急和甘英向一侧马厩奔去,稍顷,只见8匹骏马鱼贯而出,胡贝儿道:“这些马都是千里挑一的神骏,我平时喜欢马儿,多养了几匹,不想今日倒用着了。”说罢,先跨上其中一匹白马,一甩僵绳,就先自走了,众人一见,也都牵过一匹,翻身上马,跟着向外走去。
还未到府门,只听着外面甲胄相交、兵器互磕之声传来,胡贝儿面色一寒道:“禁卫来的真快,走后门。”凤歧等急转马首,穿过府院,从后门而出。一出府院,常无双道:“陛下,此时必须即刻出城,秦军如若拿不到人,可能会大举搜城。”育沛点头道:“凤将军,西京何时闭城?”凤歧答道:“酉时末,我等已不能再耽误,出城后也须快马加鞭,一路奔赵,因为即使出了城,秦军也有可能通知沿途守军,辑拿我等,因此我们必须赶在秦军信使之前赶回赵国。”众人皆点头赞成。于是一行人也顾不得马快引起路人怀疑,由凤歧与胡贝儿领头,一路冲向西京城门。
西京城高墙厚,城门也不是普通的结构,而是由一千斤闸充当,开城时,门卒将闸升起,闭城时直接落下就好,这样的城门若是战时,是很难攻破的。快到城门时,只见秦军门卒,已开始落闸,胡贝儿在前见状大喊一声:“且慢。”门卒见是郡主胡贝儿,于是先停下手来,胡贝儿奔至门前道:“我等有要事,需立即出城。”城卒道:“郡主可有京尉署(相当于京城防卫司令部)手令?”胡贝儿道:“大胆!本郡主出城还需手令么?”门卒道:“郡主应该知道,过酉时后所有人需出城都需持有手令,否则我等会很难交差。”
胡贝儿一扬马鞭,作势欲打,道:“今日之事,乃是皇上安排的要事,如若耽搁,恐怕你等项上人头难保,识相的快快闪开,免得本郡主发怒,先斩后奏!”胡贝儿的刁蛮是西京是出了名的,门卒见胡贝儿面带愠色,加上其家世殷厚,也再不敢阻拦,于是闪开身来,准备让育沛等出城。
凤歧等正待出城,突听身后马蹄声急,显是秦国禁军已追了上来,只听领头的一人在马上远远大喝道:“落下城门,一切人等皆不得出城,违令者,斩!”众门卒一听,加上胡贝儿一行中有几人都是赵人打扮,急退数步,拔出兵刃,齐喊一声:“落闸。”育沛心中一凉,暗叹“我等命绝此地”。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辛子墨暴喝一声,从马上弹起只扑城门,“卟卟”两刀砍翻两名近处的门卒,然后竟以血肉之躯硬撑住了铁闸。由于铁闸重逾万斤,辛子墨满面涨红,青筋暴起,狂喝道:“速速出城!!!”话音未落,由于不堪重负,喷出一口鲜血,育沛和辛子墨虽君臣有别,但自小一起长大,感情颇厚,眼见辛子墨活不了了,目眦俱裂,就欲下马去救,此时常无双见状,一把拉住育沛喝道:“陛下,辛兄弟为救你,奋不顾身,你若下去,这不是让辛兄弟白白牺牲么?”易木阳在旁应道:“常兄所言极是,每一滴鲜血都要流的有价值,陛下快走!”说罢在育沛的坐骑后刺了一剑,马一受惊,从铁闸下狂奔而出,其他人也都跟了出去,凤歧、易木阳等奔出时,眼含热泪,易木阳对辛子墨喊道:“今日救命大恩,赴死难保,兄弟一路走好,来世有缘,我们再做兄弟!”辛子墨见众人脱困,连喷数口鲜血后,哈哈大笑:“诸位好好辅佐陛下,辛某自会含笑九泉。”
此时,秦军已然赶到门前,见辛子墨一人竟扛住铁闸,皆骇然不敢近身,领军的秦将赫连德文见状,冷笑一声,一剑从辛子墨胸前贯穿而过,辛子墨闷哼一声,还是未倒。赫连德文对士卒道:“全力追敌,怠阵者杀无赫。”说完就欲从闸下通过,此时只见辛子墨厉笑不止,等赫连德文刚到门下,突然卸力,铁门轰然一声落下,将辛子墨及赫连德文连人带马一起压在了门下。育沛在门外见状,狂声撕吼:“子.....墨......”又欲扑上前去,被凤歧等人拦住硬拖着远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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