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花池遇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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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衣女子正说着话,就有一身影从天而降,耳边就听到,一声:“我来了!……”竟如万颗珍珠落在玉盘里,语音娇媚,无可比拟。就眼见一白衣女子从一回廊上方横空越出,身形快如闪电,转眼间已落在地上,悄生生地站在那花池的中央,白衣出尘,裙裾飘飘,如仙如幻,面上也带着一层薄纱,虽看不真切,但依然能见她容貌一二:
蛾眉下露出两弯新月,
云鬓中坠着四行翠凤。
那红颜似玉,与那雪胜衣竟然一般无二,只是离的太过远了,也看的不真切。
那罗慧生心里急得跟乱麻似的,眼中却也瞧不清楚。想起那雪胜衣自从失去踪影,到现在还未见到人,到底是死,是活?这心中又是忧虑她可曾遇到什嘛事情,又想着会不会有好人,已经把她救了?唉,真不知她的处境到底如之何,还有……在这个所在,竟处处透着古怪,看来也不是人能长待的地方……这眼前的白衣女子到底是她不是?虽是一样的颜色,但款式相异,……那思绪转得之快,倒也没容那两耳闲着,就听那花池上的黑衣女子愠怒声:“你……是何人……?”那话还没说完,就被那白衣女子打断了,“你看呢……”她一边说着,一边向罗慧生隐身处看来,眼光迤逦,风情万种。
罗慧生见她向自己这边看着,就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冷汗直流,止不住那心惊肉跳,真不晓得是福兮,还是是祸兮!听那白衣女子说的话虽能显出一种温言软语的情状,而且每句都透着那江南的语音,真与那雪胜衣的口音相似,只是她的那一种的娇媚的感觉确是自己从未遇到过的,心里正为这料不定,一边犯着嘀咕,一边又生怕放过任何一个线索,只好耐着性子听那两个女子说话。
那白衣女子正说着话:“…我倒还未问尊驾是何方神圣呢,您倒要问我是那里的人来,也太过狂妄了吧!…平白无故的把人掠了来,也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呢,好像又太过无知了…”
罗慧生见她出语凌厉,句句都在敲打着那黑衣女子的问话,看那意思却一丝颜面也不留于他人,说话有根有据的,心下也不住地称奇。
只见那黑衣女子也不容她娇肆,早不紧不慢地问道:“你既然到了我洞天福地,便是我这里的人,那前因后果的事情先不必说,只是这见着主人,却怎嘛也不拜一拜呢?……”
“小女子也曾听闻这世间万物具有尊卑、贵贱,您说的这相见之礼,也着实让人费尽心思,……既然您说是自己便是此间的主人,我雪胜衣安敢不拜?……”那白衣女子笑着答道:“但今日却是我雪胜衣被你们掠了来,也算是那女子们进身之始,……唉!……原不知该以何礼相见,故而发问,立而待命了!你看,我说可对?……”
罗慧生两耳听得真真的,听那白衣女子口称自己是雪胜衣,这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放了下来,此前那万般的设想终于有了一个着落。一时欣喜万分,一时又虑这如何离开这里,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办法,想来还不如硬杀出去呢,若那白衣女子果真是那雪胜衣,看她飞身而来的一身功夫,也不弱,……凭借二人之力必能离开这里,也说之不定?虽见那白衣女子自认自己是雪胜衣了,但心里还有顾虑,怕有个万一,或是同名同姓,也未可知啊!这心里七上八下的胡思乱想着。耳边就听那二人唇抢舌剑的说着,要不是在这个所在,罗慧生也觉得这些话说得还颇为动听。
“这相见之礼倒还未见人如此做作,姑且就听你说说这相见之礼究竟有哪几种?”黑衣女子竟也笑着说道,似也觉得这问话较有趣味。
“女子入门,所施礼仪种种皆有不同,这其中也分老幼、也分尊卑,我这里都不论这些,现挑拣几个来,与你好好论论,只怕也说不完呢?……比如那些买卖来的女子,都皆有原因入了你的门里,这进身之始,便有妇礼,有保姆礼,有傅母礼,有宾礼,有记室礼,有妾礼,有婢礼,这些礼仪施来都不同,就论这排座论资的方法也不一样,焉能不问而施,岂不叫人笑话!……想来这其中任意一礼,还未有一种像我今日之入你这洞天福地的,……”一边说着,一边又娇笑不止,惹得那黑衣女子哭笑不得,直呼:“我只要你福上一福,到没见过有如斯说教,……罢了,就依你今日的情形,让你自揣,但不知应施何礼啊?……”
罗慧生心想,这许多礼仪书皆有记录,但具体那样,这般那般的倒未见有分解的,吾国乃大邦,更是礼仪之邦,焉有不知礼仪,而论仁义者,现权且听上一听,于己也有进益。过后再思如何解救之法,也不迟!
“哈哈,人有老幼,施礼贵乎坦诚,保姆、傅母贵于老成,妾年才十六,礼施便不宜;……我素知《关雎》也有‘窍窕淑女,君子好逑’之语,更皆有‘琴瑟友之’、‘钟鼓乐之’之句,真乃风化之首,如今我即无白两之迎,又无钟鼓之役,不宜妇礼明矣!贵间之主人是你,则妾礼施之就显不妥,你看,尊驾容貌端庄,一身黑衣更显肌肤之容色,貌美如此,也是个女中的班头,则我雪胜衣与你同为女子,此又何来言呢?……若贵贵轻才,以柔弱为欺,呜呼,责我误之于泥沼,敢不惟命,则当以婢女之礼相见,也不是难事。眼下若尊驾怜念小女斯文,而以翰墨见推,则宾礼为宜。此中种种,实是我自揣,还要请尊驾明示,才好!”

“啧啧,小小年纪,口出大言,莫不是想让我以宾礼相见,哈哈…那可不行呢…!”那黑衣女子听她称赞自己,脸露喜容,“那你就福上一福好了,我也不想太过追究了!”
那罗慧生听了这许久,心下更喜,料不到这个雪胜衣如此的伶牙俐齿,词语慷慨,不独才高,且有侠气,果然可爱之极,看她姿容举动愈发的爱怜,也不想等什嘛好时机,心想:一天来奔波劳累只拼此一役。主意已定,心下也坦然许多了。
“哈哈,…胜衣妹子快随我走!…”罗慧生也不容她们再说,一个飞身也跃到那花池的中央,一把抱住那白衣女子,便要纵身离去。
那白衣女子被他一抱,顿时满面娇容,用手推掉,忙说:“放开,……你是何人?”转过面来,见到罗慧生真容,也吃了一惊,“啊,……是你?……”
正哑然间,那黑衣女子已经挥剑急攻而来,直取罗慧生的上三路,招式风姿飘逸,忽前忽后,口说:“哪里来的野小子,看我剑来!”
“花大姐,慢来!”就听那白衣女子一声娇呼,也挡在罗慧生的面前,“我们在闹着玩呢,你怎的有较其真来了…,看我是何人…”,一边拉下面上的薄纱,一边回过身来看着罗慧生说道:“素雪,焉太会装了!”一边只一伸手就摔出一物向罗慧生的面门而来,罗慧生暗叫一声:“不好!招了道了!”忙退身来躲,一个回旋,竟“噗咚!”一声落到那花池的地上,就觉两眼一黑,双手双腿好像也早已麻木,失去了知觉,就是眼睛还能动,身子就像遭了霜打,整个都焉了!再看那白衣女子,突然就觉眼前一亮,见那白衣女子脸色晶莹,恍如那月殿的嫦娥,秀丽而娇媚,那体态端庄,却自有一种风韵,与雪胜衣身材相仿,怪不得自己看错,但是眼虽看错,这耳朵却未听错丝毫,心里竟还存着一丝疑问,那是何时见过那雪胜衣的,怎的会用她的名姓出头,这到底是怎样一回事情呢,或果真是同名同姓?正自诧异间,见听那二人又说了什嘛,两耳沉沉,却都听不仔细了。
“妩儿,又来耍你大姐来,真是……”那黑衣女子也咯咯咯的笑起来,“也不怕我的宝剑无眼,伤者你的伴来!”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带着诧异,想来看那突然倒地的人。
“花姐姐,素雪没事的,是我让她也来玩的,等会儿我就扶她回房,你也别怪着哪个!……”,一边已走过来要搀扶罗慧生,一边眼看着那黑衣女子要走,忙又说道:“姐姐,那‘碧闲堂’也不用去了,小欧阳今天带回来的那个女子现就在我的房中,我与她一见如故,以后就住我那儿好了,等宁家大哥回来,我再与他说吧,这样可行不?”
“小妮子,你也有护短的时候,哈哈……那你自己看着办吧,……那晚上带着那个姑娘都到‘天缘阁’来听课吧!”黑衣女子一边说,一边向后院走去,竟也不等那白衣女子,自己个走了,想来也恼这女子自己善做了主张。
罗慧生现下方知这两人原来是一伙的,只是却知道的太迟了!心中暗想自己是何时着了这白衣女子的道的,这一天被人下迷药都下了两回,越想越觉得今天自己的一丝脸面都丢尽了,直到现在还未见到那雪胜衣的面,估计这白衣女子与雪胜衣见过面,两人成了朋友,要不然她怎会帮着自己躲开了那黑衣女子呢?那黑衣女子只怕还真是一个厉害的角色,要不这女子怎的也如斯的害怕?可是这雪胜衣做这些事情到底为什嘛呢?心里犯着难,身子就任凭着那白衣女子托住,也随着她一路行到那后院中来。
一转眼,走到后院,只见花开鸟啼,画梁雕栋,一派天然,几座寒山隐隐,坐落其间,真如天空仙境,山水天成,极为壮观,罗慧生看着,竟也料不到这里会有山中有山,楼外有楼的景象。也有那六街九市,也有那二十四条的通天大道,竟还有那三十六座的管弦楼阁,那衣冠楚楚,那人言如昼,看的罗慧生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的。
行到一处楼前,只见一座花园楼房半开着院门,粉墙白瓦,柳黛翠檐,依山而筑,水声潺潺,兰麝飘香,巍巍可观。行的楼前,只见一匾,上书“幽情楼”三个龙行飞舞的大字,楼内笑声、歌声盈耳不绝,罗慧生但觉脂粉味浓,心中暗叹:只怕不是寻常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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