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秦楼媚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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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幽情楼”楼前,罗慧生勉强抬了抬头,只见迎门的两个大抱柱上,分刻着一副对联,写的碗大的楷书,风情韵致都极好,上联是:“文成七步,腕下霎时兴**”;下联是:“笔扫千军,纸间顷刻走龙蛇”。
那小楼也宛如天外飞来,拔地而立,那楼前繁花似锦,楼内笑语不绝。
本以为那些香味都是女流脂粉的味道,却料不倒进的那楼的后院来,方见到四周俱是花木,一带槿篱环抱着一个小水池,流水萦绕着石径,一座浮桥立于其间,桥畔设了一个亭子,那亭旁又有一块大大的山石,形状如飞鹰展翅,那大山石畔,却还有一大棵绿桃花,玲珑曲折,香气芬芳。
罗慧生只觉得那身体飘飘然地,身子也随着那白衣女子过了池畔曲栏,一径从石路上弯弯的走过那石板桥,走近了再瞧一眼,方才看出那亭子被一些牡丹亭、芍药栏、蔷薇架围着,怪不得异香扑鼻。
还没走近,就听得那亭中有人娇呼:“姐姐慢来,等妹妹们来扶吧!……”,罗慧生方才听罢,抬头仰望,只见几个盛装的女子冉冉而下,打头一个身穿绿罗衫,眼俏传神,风姿极美,后跟的一个红衣的女子,竟是那花池中说话的“洪姑娘”!眼睛方才已看的酸累,后面的还没容得自己饱看一场,那身子就觉得扶着自己的那一双妙手松了,那身子便整个儿的倒在了地上,也没想到自己未吭一声竟就倒在了那亭外的石头地上,一时间浑身酸麻,苦痛异常。
“红萼,你来扶吧,我也料不到这春归公子的身子竟如此沉重,且傻的可爱啊!哈哈……要不然还不如让你们一队都去玩一回子,……你们没见那花姐姐脸沉如铁的样子,说不出有趣味呢,……”那白衣女子说道,一边娇笑不止,一边又抚掌击节,那个样子真有那说不出的娇媚,异常的秀丽,这样边说边走,那围着她的几个女子都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竟也轮不到她来管那倒地的罗慧生,一众人径自走去。
耳听得那几个素装的女子,一个个随着她进了亭后的曲栏画舫中,罗慧生心道:我今天竟真做了一回傻小子,这也怪不得自己呀!这运了许多时候得功,却发觉自己越是与那迷药相抗,这内中就越觉有焚心般的痛楚,相抗越强,药劲也越强,突然猛睁着两眼,却发现一时却怎么都睁不开了,那些盛装的女子说的话竟也听不仔细,恍恍惚惚地便万事不知了!那两耳也沉沉,脑中昏昏,似欲睡不知,又似恍如梦中。
……
“素雪,还不整茶待客!”
“是,……那胜衣姐姐正等的不耐烦呢?哈哈”
……
说话的都是谁,罗慧生也不用去猜,心中比谁都明,这是已经放松了体内的运功之力,不觉一时间又听到了她们的言语,想来有过了许多时候。
现在也知道自己已经躺在那画舫内的一个床榻上,不去想也知道现下这床榻畔还有数个女子围观着,两耳听着她们的说话,那些话语竟然也有称赞的,也有失笑不止的,种种不同,把个罗慧生直噪地哭笑不得,一个劲地闭眼不听,身上也不去用功,只单等这迷药的药劲退了,再做他想。
正想着心事,就听耳边一声:“妩儿妹妹,我那慧生哥哥何在?”这说话的人,却正是那一天都没见的雪胜衣。
“雪姐姐,您看那榻上的,可是?”不用猜也知道是那白衣女子说的话,语音中似带着喜悦之意,那听者莫不娇笑不止。
罗慧生就听耳畔一阵脚步走近,顿觉神魂飞荡,一时又是满心欢畅,一时又觉羞愧难挡。
“慧生哥哥,……还不醒来!”听着那娇语温言,就觉一瓣馨香入鼻,珍味静心,顿睁两眼,只见雪胜衣欠身坐在床头,横着一双美目,正看着自己,猛然间四目相对,竟自陶然欲醉起来。罗慧生脸泛红云,哑然失笑:“胜衣何故在此?……”话说的直觉让人有种明知故问的意味,那雪胜衣却未深究,忙说:“这里是洞天福地,……”
话还没说完,就见一白衣女子拉着雪胜衣,笑道:“这便是仙姐要找的情郎,这样看来,……小妹幸未辱命!”
那雪胜衣一听这话,顿然失笑,忙说:“谢谢!”那一张俏脸也微泛红晕,更觉娇悄,忙避过那白衣女子的话锋,指着她说道:“慧生哥哥,快起来见过救命的恩人!”
话音未落,只见那罗慧生一个跟斗翻身跃起,一个挺身早已站在地上,以手作揖,口中直呼:“多谢!”心中倒喜道,果真是仙丹妙药,想不到竟如斯神奇,想来自己用不上一盏茶的功夫,这体内余毒可清,真是药到毒除。“到底是什嘛所在啊?”罗慧说忙问。
“慧生哥哥,这一天怕是伤着精神了?”言下之意,便为罗慧生解释着问话颠颠倒倒,雪胜衣转过身来问道:“是不是总觉人在梦中?”
“说的正是呢!……”罗慧生忙回道,心下已明。
“古书中有云:洞天福地,人间仙境!这里的众姐妹,便是那瑶池的仙姬,我先为你介绍一二,……许多事情过后再议,可好?”雪胜衣仰着头,看着罗慧生,问道。

罗慧生连忙点头,也不说话,心中早道:“进的这门来,不知福祸,但得坦然,未必有错!”看着那雪胜衣指着那扶自己进院的白衣女子,笑着说:“这位是秦家妹妹,名唤妩儿,小字森森,…人称‘蕊珠仙子’,这个名号说的如斯贴切,……你来看,我这个妹子可当得上那‘妩媚’二字…”
那秦妩儿也知她句句调笑着自己,是恼她前面说的话,心知肚明,也不以为意,忙笑着说道:“不用多礼,大家有缘见着,就是不易了!”一边也还礼。
后面跟着的几个盛装女子早咯咯的笑做一团,内中那个红衣的女子,笑着说:“我看那,也不要一个个的来见,就站在一起,都报个名姓好了,要不然,你一揖,我一拜的,不知道要磨蹭倒几时了,……”也不等大家说话,自己就报起名来:“我先说了,罗家哥哥,小女子洪漪吟有礼了!……”说完话,也福了一福。
那一众人都笑她直率,也依着她的话,一个个报着名姓,走上前来见礼。那些女子中,有一个夭夭如桃的,叫邢碧涛;也有一个盈盈如柳的,名柳湘伊;这一个美目有情的,唤做素雪;那一个翠眉蝉鬓的,叫做红萼。罗慧生心道:“这果是一洞天福地,真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这一个个美如天仙,皎皎出群地,莫不是进了那女儿国度?”也一一都还过礼去。
这时,那秦妩儿早唤人奉了茶,在那亭中也置了许多酒菜,一众人就坐在一起,说笑着便用了晚饭。那罗慧生这时方觉肚中饥饿,也觉着入口皆是美味!看洞中情景,始觉洞中日长,这傍晚时分还如白昼一般。
那座中都是一色的女子,就罗慧生一个须眉的男子,等那酒足饭饱,众人见他无语独坐,那洪漪吟便笑着说道:“罗家哥哥,不如给我们说说,外面都有些什嘛有趣的故事?”
“才不好呢,宁家大哥回来,还怕你听不完的!”那个柳湘伊忙说,“要不我们联句赛诗,如何?”
坐在下手的素雪,忙站起身来,说道:“不好玩,还不如让妩儿姐姐歌舞一回来的好呢!”一边推着那身旁的红萼,“你说呢?”
“好啊!……我也喜欢!”红萼抚掌笑答。
“好!我刚来,还未见过妩儿的歌舞呢!……”雪胜衣忙说,:“要是大家轮番都来上一曲,我觉得就更好了!……”,那心中原本觉得那罗慧生一人闷坐,就极为不妥了,大家一起不论做诗,或联句,也不管那是何种的娱乐,都不如这个来的直接,一来可以借此机会与慧生好好叙谈一番,二来也可见识一下这洞中每个姐妹各人的内家功夫如何?
“我也赞成呢!”那个一直不说话的邢碧涛,也举手赞成,“要不,妩儿姐姐先来,可好?”
“哈哈,大家是引我入套呢!我也不过谦了,罗家哥哥在这里,莫要说我们,太过小家气了!”那秦妩儿倒也不含糊,立起身来,说:“那就献丑了!红萼拿我的铜琶来!我就献歌一曲聊以助兴!不知你们听过‘白头吟’否,我便以此为歌吧,不知可好?”
“可是那卓文君所写的‘白头吟’?”罗慧生问道。
“那倒不是,但是与此相应,却也是说那司马家的事,应着此典故。……可叹!世人皆知白头吟俱是那女子写来,但不知古人中也有一伟岸的男子写来,更觉有为!”秦妩儿笑答:“但凭各位听了吧!”说完理着那铜琶的琴弦,“咿呀,咿呀!”响了两声,一时辨觉,只觉得那语音呜咽,音韵凄清,闻者泪下,曲云:
锦水东北流,波荡双鸳鸯。
雄巢汉宫树,雌弄秦草芳。
宁同万死碎绮翼,不忍云间两分张。
此时阿娇正娇妒,独坐长门愁日暮。
但愿君恩顾妾深,岂惜黄金买词赋。
相如作赋得黄金,丈夫好新多异心。
一朝将聘茂陵女,文君因赠白头吟。
东流不作西归水,落花辞条羞故林。
兔丝固无情,随风任倾倒。
谁使女萝枝,而来强萦抱。
两草犹一心,人心不如草。
莫卷龙须席,从他生网丝。
且留琥珀枕,或有梦来时。
覆水再收岂满杯,弃妾已去难重回。
古来得意不相负,只今惟见青陵台。
歌者雅致翩翩,脸媚如桃花,那种种的柔情俱赋予歌中,但风流可爱又平添一层,那宛若彩凤,犹如芸香,只听的座中数人泪洒西风,涕断了心魂!
雪胜衣见她唱完,忙起身说道:“妹子高艺,竟让人如斯的涕泪交流!……”那话还没说完,就听前院一人高呼:“妩儿哪里去了?…花姐姐来了…”就这一声宛如惊雷,直惊的座中众人,哑口无言!
但不知是何人来此饶人清梦,看官们,要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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