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螺螺三追蒙面女27苏小妹一探负心郎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上回说到我和郭大嘴正在闲话,哪想二螺螺这时忽然打来了一个电话,一句话没说,倒先失声痛哭起来,弄得我同郭大嘴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会事呢?却说我当时忙问:“二螺螺,你在路上被人打啦?”二螺螺道:“不是。”我道:“那你怎么了?”二螺螺又哭了两声才道:“小沈,我出车祸了。”
我听了这话,惊得一跳三尺高,忙问道:“那你怎样了?有没有被撞死呀?”二螺螺道:“废话,我要是被撞死了,还能在这里给你打电话吗?”我又问道:“那你受伤了吗?”二螺螺道:“废话,我没受伤在这里哭甚么?”我就问道:“那你现在怎样了?人在哪里呢?”二螺螺道:“我现在一个人瘫在路边呢?也无人过来问我。你快同大嘴租一辆电瓶车过来,把我接回去吧。”
郭大嘴也在旁边听着,忽然道:“小沈,你不要睬他鬼话。他必定是后天不敢同我较量,就编出这么一个鬼故事来赚我们。你快把电话挂了。”说着就从我手里一把把电话抢过去,叫道:“我们都在忙呢,没空去接你,你自己爬回来吧。”二螺螺道:“我爬不动。”郭大嘴就道:“那你就打幺幺零报警去,横竖我们没工夫睬你。”二螺螺道:“幺幺零不肯睬我。”郭大嘴道:“那你就在那里过夜吧。”不由二螺螺分说,一把就把电话挂了。
我二人仍旧闲话,过了一会儿,二螺螺又打了过来,说道:“小沈,大嘴,我没骗你们,这事是真的。你们快过来吧,我在这里难受死了。”说着呜呜咽咽又哭了起来,好不凄惨。郭大嘴把我电话拿过去,叫道:“不要再来烦人了,我们决计不会睬你的。”二螺螺急道:“我要是死了,明天谁同你较量台球呢?”郭大嘴道:“你死了我就不用较量了。”二螺螺只是一个劲地哭,不休不了,叫你旁边听的人都替他揪心。
依郭大嘴那意思,还要狠狠骂他两句,我倒觉着这二螺螺不似在扯谎,就道:“大嘴,这事不像假的,你我先去看看吧。若他这回是骗我们,回来我也放他不过,那时再教他吃好果子不迟;若这事是真的,岂不误了二螺螺?”郭大嘴一想这话有理,就道:“那我们就先去看看他,要是他敢骗我们,回来非扒他一层皮不可。”
我忙问道:“二螺螺,你现在在哪里?我们去找你。”二螺螺喜出望外,忙把地方说了,在哪里哪里。我道:“你先等着,千万不要焦急,我们马上就到。”说着就下楼来了。
趁着这个闲工夫,有人就问:“小沈,你在上回书里不是说要邋两个春给我们听的吗?怎么不邋了?”列位的记性果然好,甚么事能不记得,邋春的事总是忘不掉。俗话说:好汉不提当年勇,精人不吃隔夜茶。昨天的话,就让他随风去吧。有人不情愿了,就说:“小沈,你这不是说假话骗人吗?”不错,我就是骗你们,怪就怪在你们会轻易相信我小沈的话,从前也不是没告诉过你们,千万不要相信我小沈这张嘴,是你们自己记不住,如今你来怪哪个呀?好了好了,随你们怎么骂我,横竖这春我今天是不邋了。
话休繁絮。却说我同郭大嘴急匆匆出得门来,也到学校外头车行里租了一挂电瓶车,郭大嘴骑,我坐在后面,一路朝二螺螺说的那个地方驶去。那时正是下自习时分,大概在九点半到十点钟的样子,约莫行了半个钟头,终于到了,竟是一处荒僻的所在,昏黢黢的,难以视物,难怪二螺螺会栽在这里。
我二人四处踅了一圈,却见不到二螺螺,我连忙又把二螺螺电话拨通了,只听前边不远处的草棵里有音乐声传过来,跟着一个人头冒上来,把我二人着实吓得不轻。定睛一望,竟是二螺螺,我二人又惊又喜,连忙就迎将上去。二螺螺见到我二人,也是分外来精神,那欢喜的劲头当真难描难画,叫道:“小沈,大嘴,你们总算来啦,把我想死了。”说着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我二人临近一看,只见二螺螺果真瘫在草丛里,电瓶车到在旁边一棵大树底下,原来他说得全是真话。我就道:“二螺螺,是谁撞了你呀?有没有记住肇事车辆的车牌号码?”二螺螺道:“我不是被人家撞的,我是自己一头撞到树上来的。”郭大嘴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二螺螺道:“唉!别提了,回去再同你们细说,今晚真正倒霉透顶。”我道:“那你伤到哪里了?”二螺螺道:“我右腿被车子轧了一下,不得动了,一直就瘫在这草丛里,真是要命死了。你们快送我回宿舍去吧。”
我二人当即把他扶上车,我又把地上二螺螺买的东西拾起来包好,再把他原先骑的那挂车也扶起来,幸亏没摔坏,还能骑得,不然还真费事呢。当下郭大嘴拖着二螺螺,我一人独骑一挂,一同回学校去了。
等到学校,我同郭大嘴叫二螺螺先坐在路边候着,先去把两挂电瓶车还了,幸亏那车子没有被撞出甚么样子,灯光又暗,那老板也没看清,稀里糊涂就蒙过来了,我二人着实抽了一口凉气,生怕他要我们赔钱。让二螺螺躲在路边,就是怕被老板看见他,生出疑心来,要检查车子,徒增是非。我二人又一路驾着二螺螺,先到医务室去看了一圈,医生说只是扭了,无甚大碍,只要歇息十天半个月,即可下地走路,想要痊愈的话,最少也需三个月,说罢拿白纱布把伤处裹好了,又开了几付膏药,交代了贴法,二螺螺才放下心来。一番折腾,我同郭大嘴又把二螺螺架回宿舍,合力把他抬上床安顿好,才算清闲。
我二人问起缘由,二螺螺只是长吁短叹,嘴里喃喃念叨:“这回如何才能向小妹交代?这回如何才能向小妹交代?”我道:“你又把二嫂惹恼啦?”二螺螺道:“岂止惹恼,我怕这回小妹是再不会原宥我的了。”郭大嘴道:“你有话就快说,别要吞吞吐吐的,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二螺螺忙道:“你别着急,我说。”郭大嘴道:“要说就快些,我们可没这闲工夫。”
二螺螺道:“下午我去市里买东西,去的时候倒也省心,一路顺顺风风的,哪想回来的时候,我正骑着电瓶车,忽然旁边刮起一阵香风,我连忙掉头一望,只见一个蒙面美女也骑着电瓶车,从我旁边一穿而过,转眼就超到头里去了。”
我同郭大嘴连忙问道:“那个美女漂亮到甚么地步了?”二螺螺道:“你们别急着问,先听我说。我当时也没看清那个美女长得甚么样子。”郭大嘴道:“你没看清,如何晓得她就是美女的?”二螺螺道:“那个美女穿着一件厚厚的羽绒服,头上戴着帽子,脖颈上围着围巾,嘴上戴着口罩,眼上还戴着眼镜,我只瞥了她一眼,你叫我怎么看得清呀?”我道:“那你为何敢断定她就是美女?”二螺螺就道:“我是从背后看她身形,估计当是一个美女无疑。”
郭大嘴连忙追问道:“那后来怎样了?你有没有追上去,好好看个仔细呀?要是换作我的话,拼死也要追上去再看一眼,不然回来饭吃不下、觉也睡不着。”二螺螺就道:“大嘴这话说得极是。我那时想的和你一样,看看那个蒙面女郎行得远了,不追来不及,于是把手闸一拧,就加速追过去了。”

我等不及了,又问道:“这回看清了没有呀?”二螺螺道:“你别插嘴,听我往下说。”我道:“那你快说。”二螺螺道:“我追到那蒙面女郎前头,掉过头盯着她望。那个女郎被我盯得不好意思,也不睬我,把手闸一拧,又超到我头里去了。我还是没能看清她长得甚么样子。”
我同大嘴齐声道:“真是太可惜了。”二螺螺又道:“我那时很不甘心,又把手闸拧到最大,仍然追了上去。我这一冲,又冲到那蒙面女郎前头一点,还是把头勾过来,盯着她看。那女郎仍旧对我不理不睬,装作没看见我,一心一意骑她的车,趁我分心,又超到我头里去了。我仍然没看清她长甚么样子。”
我同郭大嘴齐声又道:“真是可惜了。”二螺螺道:“于是我第三回追了上去,又冲到她前头一点,见她对我还是置之不理,我忍耐不住,于是就道:‘哈喽,北鼻。’那蒙面女郎把头歪了歪,就又不睬我了。我再道:‘咔猛,北鼻。’那女郎又朝我看了看,这回把身子微微扭了一下。我想逗她说话,瞧瞧她声音好不好听,就又说了一遍。那女郎只是不睬我。”
郭大嘴急道:“你想听人家说话,直接开口就是,为何非要抹角拐弯的?万一人家听不懂你这话呢?”二螺螺道:“我那时哪里想到这许多?”郭大嘴道:“后来怎样了?”二螺螺道:“后来那蒙面女郎走上了一条偏僻的小道,我当下也就跟了过去,走了一程,那女郎忽然对我道:‘你要倒大霉了。’我见她开口说话,当真是再欢喜没有的了,但总觉得这女郎的声音很熟悉,好像一个人,却总想不起来是谁。”
我忙道:“她声音到底像谁呀?”二螺螺道:“我那时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后来那女郎一只手把眼镜拿下来,又把口罩摘了,对着我笑眯眯的。我这一看不得了,只觉得天昏地暗,原来那蒙面女郎不是旁人,却是小妹,不知她几时买了一件簇斩新的羽绒服穿在身上,还偷偷跟着我去了一趟市里。”
我同郭大嘴一听说是二嫂,也不自禁打了一个冷颤。二螺螺又道:“我那时慌了,忙道:‘娘子,怎么会是你?’小妹就道:‘好哇,你头发又长长了是吧?’我道:‘娘子,这是误会。’小妹道:‘误会不误会,我也不同你废话,你自己肚里晓得。’我正要再说两句话开脱,小妹忽然道:‘你要倒大霉了。’我忙问:‘倒甚么……’哪想一句话还没出口,“砰”地一声,一头就撞路边一棵大树上去了,撞得我头晕眼花,倒在地上,右腿又被车子轧了一下,想动动不了,心里一着急,两眼一发黑,就昏死过去了。”
我问道:“那后来呢?二嫂怎么没有救你?”二螺螺道:“救个屁!我一觉醒来,仍然躺在那里,天早黑下来了。那地方本来就偏僻得紧,白天也少有人到,晚上更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我呼了几声救命,始终无人睬我;我打电话给小妹,小妹只是不接;我打电话给幺幺零,人家不相信我;没有法子,我想你们是自家弟兄,只能打电话问你们求救了,你们要是不帮兄弟,兄弟我今晚就只能冻死在草丛里了。”
郭大嘴道:“如今你受罪是小事,往后怎么向弟妹交代,才着实叫人头疼呢。”二螺螺道:“我也这么想的。睡在草丛那时候,我一直都在想,这回不得了,断了腿是小事,万一小妹从今往后都不理我了,那我可要如何才好?既是这样,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我三人一寻思,这话端的不假,似二嫂那等脾气,本来就极其难缠,再者离上回剃头保证,才过去一个多月,二螺螺今天又被逮了个正着,这事真正棘手。想到这里,我同郭大嘴都已有了退却之意,就道:“二螺螺,这事做兄弟的实在帮不了甚么忙,还是你自己另请高明去吧。”二螺螺道:“这事旁人不好管,你二人要是推脱的话,真正把兄弟逼上绝路去了。”
我二人听着确是不忍,二螺螺打蛇随棍上,又道:“我要是同小妹尽释前愆,你二人就跟着沾光;我要是把小妹惹毛了,你二人也别想有一天好日子过。”他这话虽是危言耸听,想吓唬我们,逼我们为他出力,却也句句在理。
郭大嘴道:“那我们要如何帮你才行?”二螺螺摇头晃脑地想了一会儿,自己也说不出甚么所以然,便道:“你二人就在小妹跟前替我美言几句吧。”郭大嘴忙道:“我可不敢。”二螺螺又道:“那就请小沈美言。”我道:“我每回一看见二嫂,吓得话都说不出来,如何替你美言?”二螺螺道:“你们这不是逼我上绝路么?”说着急得大气直喘、眼直瞪。
二螺螺正想再说两句,忽然宿舍房门被人推开,二嫂大摇大摆走了进来。我三人登时就僵住了,暗叫不妙,二嫂这么快就来兴师问罪了,真叫人措手不及。二螺螺急道:“啊,啊,啊。”一连说了三个“啊”字,话还没挣出来。多亏郭大嘴镇定,问道:“弟妹,这里是男生宿舍,你是如何才进来的?”二嫂道:“我要进哪里便进哪里,谁还能拦得住我吗?”郭大嘴低头哈腰,连道:“是,弟妹神通广大,区区一个管理员,怎能拦得住你?”
二嫂又道:“原来你们弟兄仨都在这里,真是巧了。”二螺螺脑壳上汗珠比黄豆还大,直朝下滚,忙道:“娘,娘,娘。”一叠连叫了三个“娘”字,仍是一句话没挣出来。二嫂笑眯眯道:“哟,你今天见着我,怎么怕成这个样子了?”二螺螺道:“娘子,我这回是真的知错了,请你再原谅我一回。”二嫂有意装憨,一脸春风,丝毫不像来兴师问罪的人,问道:“我几时说你错了?你错在哪里呀?说来给我听听。”
我三人一听这话,登时面面相觑,他望望你,你望望我,我再望望他,谁也不敢先开口说话,也不知二嫂在装的甚么神、弄的甚么鬼。我三人肚里都很明白,二嫂是一个口蜜腹剑的人物,笑里藏刀最是她的拿手好戏,但凡她脸上越是笑的灿烂、口上越是说的甜蜜,心里就越是想的怨毒,也不知她此刻在琢磨甚么法子,要来折腾你哩。二螺螺道:“娘子,就是今天下午在路上那件事情。”二嫂仍然装憨,笑问道:“路上有甚么事情呀?”二螺螺就道:“那娘子你来我宿舍做甚么?”二嫂道:“我听说你今天出了个车祸,把腿撞断了,就过来看望看望你。”二螺螺忙道:“劳娘子费心,腿还没有断,只是扭了一下,顶多十天半个月就能走路了。”二嫂笑道:“那真是撞得轻了,怎么不给你一下撞成瘸子呢?真是太可惜了。”我三人一听这话,脸都吓青了,二嫂她装憨到此时,终于露出本来面目了。有分教:
运筹又遇强中手
斗智还须意外人
毕竟这二嫂接下来还有甚么花样要耍,我三人又如何同她斗智斗力,且听下回分解。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