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生活,就是问题叠着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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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生活,就是问题叠着问题
酷夏,空调房里让人憋闷。想起原来那个分公司的办公室,办公桌在窗边,窗在二楼,窗外有一棵老银杏树,斜斜的枝叶拂在窗棂上,树下是花园,春夏之际,繁花似锦,微风中带着花香和树叶青草的清甜。
因为袁朗受伤,野营的事就不了了之了。看他伤完全好了,我开始考虑约他去野外游天体泳。一想到这里,似乎空调的噪音也不那么烦人了。
阳光明媚,我在家里大扫除,把棉絮拿到阳台上去晒,把床单、枕头一块晒上,让袁朗回来时被窝里有太阳的味道。
扯掉棉絮的床上滚出一个小瓶子。我捡起来看看,全是英文。打开,好象是药。把牛津字典翻开,药名翻译:酸睾酮。什么东西?药效:contraceptive,中文解释:男性避孕。
我浑身的血都冷了,这东西从哪里来的?是袁朗吗?他在吃这个吗?……
我把药瓶放回原处。
周六晚上,袁朗例行回家。我看着他洗了澡,踱进卧房,一会儿出来,一只手握着,另一只手拿了杯子去饮水机上接水。我走过去,掰开他握着的手,手掌中两颗药片。我压住气息问:“什么东西?”袁朗很平静:“感冒药。”我抓过他手中的药片,折身回去把药瓶拿出来,打开盖,倒了几粒在手中,一模一样的药片混在一起。我看着他:“酸睾酮吧?”不说话。我把药片递到他眼前:“只有半瓶。你吃了多久?”
“袁朗,你究竟想干什么?”我语音中带着颤抖。
“你不想跟我生孩子?这么久了,我还以为是我有问题。姓袁的,你今天不说清楚我跟你没完!”我低声咆哮起来。
袁朗回身坐在沙发上,掏出烟盒。他抽了两口烟,开口:“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同房是哪天?是那次重伤以后。”
“跟你结婚,我一直没作好心理准备,我怕对不起你。可那天我醒过来,就跟重新活过了一次似的。”
“高城在旁边照顾我,他接电话,是小林给他打的。我就想起,不,应该说我一直都记得,你在等我,可我能给你什么呢?是让你每天面对空空的房间,等着一个名义上的丈夫吗?”
“可我的职业,你很清楚,职业军人,特别是我们这种职业军人,随时会回不来。我想尽可能的让你开心,让你不后悔成为我袁朗的妻子,但我担心,我会给你带来拖累。因为,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回不来了,如果你没有拖累,凭你的条件,再找个比我强的,不是什么难事……”
我扑上去捂着他的嘴,把他的烟夺过来,连同药片药瓶一起扔到窗外,药瓶在楼下的水泥地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
我把他按在沙发上,狂乱的吻着他的额头,他的眼睛,他的面颊,他的嘴唇……眼泪从我眼中溢到他眼中,不知究竟是我在流泪还是他在流泪。
……良久,我缓缓坐上去,轻柔的对他说:“今天,让我们生个可爱的孩子吧。”……
这年的初秋,我怀孕了。
当我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已经晚了。
年初的一个合同顺利进行,我方派出的管理团队业务精通、执行力强、雷厉风行,两个月时间内将投资方的装修、招商招聘、人员培训、管理流程等等运作得清清爽爽,核算下来,比当初我给他们预算的前期资金节省了15%,投资方几个股东特意开车过来请我们吃饭表示感谢。
这种业务饭我基本上天天都会有,关键是看心情,心情好就去应酬一下,心情不好就让营销部去作陪。这次几个股东在我办公室里对着我的员工一阵吹捧,我有些飘飘然了,自己亲手培训出来的团队,被别人夸的跟朵花似的,我头脑一热,跟总经理两个人就上阵了。
所以袁朗常说一句话:失败是成功的母亲,轻敌是失败的亲娘。据说是从某位师侦营副营长那里剽窃来的。
酒过两巡,我和盛总就发现形式不对了,这哪是吃饭啊,根本就是倒酒,失策了,忘了这帮是东北人了。还没法走,饭没吃完就走一个,以后还要不要合作了。
小个子的齐总似乎对我特别感兴趣,我问:“你也是东北的?”
他嘻嘻笑道:“不是。”
我哈哈一笑:“我也不是。”
齐总笑咪咪的端起酒杯:“为了咱俩都不是,干一杯!”
这个老狐狸!
盛总凑过来:“小余酒量浅,不能再喝了,我替她……”说着过来拿酒杯。
亲爱的盛总,亲爱的老大哥,每次都在我最危难的时候挺身而出。
还没拿到,旁边几个已经把他拉了回去,嚷嚷:“盛老哥不够意思啊,是想把我们几个撇一边是吧?”
“罚酒,罚酒!”
看这架势,今天大概得横着出去。我借口上洗手间,躲着打电话。
小蒋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小魏的电话“您所拨的电话已关机……”。
我靠在墙上,拨小林的电话。
“喂?”
“清颜……赶紧过来救我……我喝醉了,回不了家了……”
打完电话出去,心里塌实了一点。盛总双拳难敌四手,就快趴下了,我觉得脑袋发晕,也差不多了。等到主食上来,大家胡乱吃了一点,齐总提议到楼下的KTV唱歌,一群人跌跌撞撞的又扎进KTV包房里。
其实我酒量一直挺好,但是喝完必须在短时间内回家,蒙头大睡,第二天就好。喝完猛酒再拖上两个小时,必醉无疑。
几个人在包房里嚎了3个多小时,唱的歌估计连原唱者都听不懂。
终于有人说要回去休息了,盛总已经光荣倒下了,对方的大股东说自己送他回去,我看他迷迷瞪瞪的,还不知是谁送谁呢。
齐总自告奋勇送我,今天就数他最清醒,我推辞,但他已经挽起了我的胳膊,往门外走。
喝醉酒的人说话都特别大声,但自己不觉得,买单时,几个醉鬼争着掏钱包,跟吵架似的,值班经理和保安神情紧张的立在一旁。

我觉得情况有些不对,齐总不但挽着我的胳膊,还搂着我的腰,说话时还凑得很近,体温也很高。出于成熟女性的直觉,今晚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单独送我。
到了大门口,齐总死活要招车送我,我用仅存的意识跟他推脱。正纠缠着,一个人走上前来,把我拖到他怀里,我惊得猛一回头……
袁朗!
那边齐总瞪圆了眼睛,我虽然不知道袁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出于商业意识,我还不忘了介绍:“齐总!这是我老公。”
“老公!这是我们的VIP齐总。”
“我们没喝……多少,齐总要送我回家……我找得到路,不用……”
大概是袁朗客气了一句,就托着我上了出租车。
我在车上还跟他贫:“咦,老公?怎么会是你呀?哦,我打电话给你的。”
袁朗没什么表情:“你没打给我,你打给小林的。”
我脑筋转不过弯:“耶,我打给清颜?那怎么会是你来呢?清颜呢?没义气。”
“小林在石家庄出差,她打给高城,高城又打给我。”
我呵呵一乐:“你翻墙跑出来的呀?”“我请假出来的。好了,醉成这样,别说话了。”
…………
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因为我稍微开始清醒的时候已经是半夜4点了。
一睁眼,床头上放着一杯白开水,我想也不想,拿起来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干。
觉得想去卫生间,我抬腿下床,刚站稳,一股热流从股间喷涌而出。
我诧异的低头一看,满地鲜血,腿间还在涌出。
我“啊”的一声叫出来,袁朗一跃下床,问道:“怎么了?”眼光一扫,已经看到地上的狼籍。
他顺手抄过枕头边的毛巾,塞我手里:“快堵上!”一边拿衣服给我穿上,自己套了一件T恤长裤,抱上我,俩人穿着拖鞋就下了楼。
医院急诊室里,值班医生检查了一下,又问了一些夫妻间的事情,下了诊断:“流产!劳累过度导致的。”
我瞪着医生,完全没反应过来,按她说的,我怀孕了?然后又没了?说什么呢?我一时手足无措。
医生开了点口服止血药,说:“早上八点半,到妇产科清宫。”
我躺在急诊室的病床上,同袁朗相顾无言。
袁朗给我盖好被子,说:“渴了吗?喝点热水。”
第二天下午从医院回来,他把我抱到床上躺下。
一会儿我听见厨房里用刀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高压锅的“呲呲”声。
我躺在床上还在伤心,也不去想袁朗究竟在干嘛。每天这么加班加点的工作究竟有什么意义,好不容易有个孩子,还没等我察觉,就已经没了。
我闭着眼睛,眼泪止不住的从眼角落下。
一张柔软的纸巾为我擦去眼泪,我睁开眼,袁朗坐在床边,一只手里端着一碗黄澄澄的鸡汤细面。
他开口,低缓的,略有点沙哑的声音那么磁性:“医生说你得喝点热汤。”
我接过碗,眼泪扑簌簌的落下,过完年他就32岁了,却还没有自己的孩子。人家家里,一回家就有小孩扑上来,爸爸爸爸叫个不停……
他给我擦着泪,我把碗朝床头柜上一放,扑到他怀里一心一意的哭起来。
两天,袁朗就呆在家里,陪我说话,买菜时顺便买点好吃好玩的回来,哄我开心。
后来三中队的弟兄们放假来串门时,我才知道,他打电话申请调班,用掉了以后两个月的假期。
(但弟兄们非常支持他,鼓励他多在家陪陪嫂子,至于训练,有温和的二中队长就行了。当然,袁朗回去以后,他们是不是又天天晚上去375峰顶迎接太阳,我就不得而知了。)
于是我又三个月没见到他。
8月底,天热得就跟整个山西着火了一样。正午时分,太阳照的地面白晃晃的,连树叶都纹丝不动,知了都叫不动了。
在街上随便找了个地方喝冷饮,权当午饭了。
电话响。我看号码就知道是谁了,所以我接电话的声音相当的媚:“您好,哪位?”
“我啊,余小姐……”那边的声音带着一种挑逗性的臃懒。
“啊……是您啊,先生贵姓?”玩个够。
“哦,原来余小姐记性这么差呀。我仿佛记得,3个月前有人约我游泳……”
“啊,老公,老公,我约的,你今天有空吗?”
“下班我来接你!”……
什么叫小别胜新婚,我一口气喝完杯中的冷饮,胃里拔凉拔凉的。
迅速的扑进商场,买了一件前后的布合起来还没我手掌大的比基尼泳衣。
下午出来,袁朗靠在一辆民用牌照的越野车前。
我奇道:“哪儿来的?”
“跟朋友借的。”
“等我再接两单业务,咱也买一辆。”
“好啊,上车。”
车直接驶出市区。
我问道:“不是去游泳吗?”
“没错啊!”
走了好久,车子拐进山区,道路周围葱郁的树木,显得有些怪异的静谧。
我看着窗外,说:“这什么地方啊?袁朗,你不会在这儿把我先什么再什么吧?”
车停在一片林中,下了车,袁朗拉过我的手,来到一片水前。
很漂亮的水啊,绿得悠然,一只飞鸟从水面掠过,轻轻一点,那涟漪就一圈一圈扩散开来……我觉得自己嘴都合不上了,袁朗,你还有这么浪漫的时候。
这时,更浪漫的事情发生了。袁朗一件一件脱下衣物,一直脱到……天地混沌初开时的样子。我紧张得气息都不均匀了。看他一步一步走进水里,转身笑道:“还不快下来?”
我都开始结巴了:“我,我去换泳衣。”
袁朗看着我,微笑着摇摇头。
我的天地都变色了。我前后左右瞧瞧,四下无人,迅速除去衣物,扑通一下滑落进水里。
袁朗一把拉起我。站在齐胸的水里,水下有游鱼在腿间穿过,我和他四目相对
。然后,在水边的树荫里,他的唇,印在我的唇上,温柔的**着。
谁能告诉我现在世界在哪方,我只知道,他的舌尖很甜,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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