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你会爱上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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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结婚那天我亲自下厨绝对是开玩笑的。请客都分了3天,第一天请大队的领导和几个中队长,第二天请三中队的弟兄们,第三天请小林和在北京的几个同学,以及她们的家属。
小区门口的川菜馆有生意了,有人订了高规格的外卖酒席,三天。
第一天还好,都是干部,大家相互敬酒,说些不咸不淡的场面话,诸如:感谢小余对部队的理解啊,感谢领导对袁朗工作的支持啊等等。
第二天就翻天了,那帮弟兄们前仆后继要把他们“最亲爱”、“最伟大”的中队长灌翻,我在给他挡了十几杯酒后决定,让他自生自灭吧,俗话不是说吗,自作孽,不可活嘛。
第三天,小林带着新婚老公高城,还有几个当年的死党飞车而至。
一别经年,当初胖胖的小魏还是一如既往的丰腴呀,带了一个男朋友身材与她一般无二,我和小林逗她:“你们家那床什么牌子的呀,真结实嘿。”小魏上来就是猫洗脸,我捂着脸大叫:“哎呀,毁容了……”袁朗和高城在阳台上抽烟聊天,任我们一众女人在屋里笑闹。
我喘着气说:“哥儿几个,还记得当年515寝室什么最出名吗?”小林说:“喝酒呗!”我摇头。小魏想了想:“化妆品?”
我难以置信的摇摇头,起身拉开电视柜的抽屉,捧出一匣东西。
众姐妹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我,一边自觉的拉开桌子,摆开凳子。
我哗啦一声把微型长城砖倒在桌上,小林一边搓一边说:“本牌还是川将?”小魏说:“川将嘛,难道打16张?”小蒋不爱说话,一说话必定语惊四座:“赶紧的,打多大?”我一锤定音:“哥儿几个现如今也都混得不错,老规矩乘3。”
哗啦哗啦搓将起来。那边袁朗和高城听见动静进屋来。高城家世严谨,看见自家老婆这种架势,都呆住了,不由得望向袁朗,袁朗耸耸肩,搬了两张凳子,在小林身后放了一张,另一张放在我旁边,自己坐了下去。
高城也迟疑着坐了,但明显他不会玩牌。我一看,招呼小林说:“清颜,让高城打,你来看牌。”小林也觉得会冷落了自家老公,站起身来把高城按在位子上,我转身把袁朗拉到桌前坐了,自己退到后面。
这下精彩了,高城看牌看得满头大汗,小林一边要给他讲牌,一边要防止我们把牌听了去,我再看袁朗,高城打什么他做什么,不大一会高城两口子放了3把铳,还净是大牌。袁朗忒可恨,一边收钱一边口上占便宜:“同高副营长打牌就是爽快,不象A大队那帮人,太精,太费脑筋……”高城一边认牌一边反击:“个死老A,认识你这么久,就没见你学点好,我那几个尖子兵就是被你带坏的……”
晚上,客人散去,我打开门窗,收拾卫生,满地的瓜子壳,一桌的啤酒瓶。我把酒瓶一个个堆放在门外,把垃圾扔进灰道,进来关上门,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袁朗从厨房出来,问道:“着凉了?”我正要说话,又是两个大喷嚏“啊湫”、“啊湫”,右腹部一阵剧痛。我心说:“不好,肠子打结了!”两手立即紧捂住痛处(这是防止肠道翻转),痛缩在门角。袁朗见状,一步跨过来扶住我,问:“怎么了?”我痛得声音都变了,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别,别碰我!”袁朗赶紧撒手,我忍住痛,手掌由下往上推揉错位的肠道,感觉肚子里有东西滑过,一点一点,终于“突”的一下,回归正位,痛楚瞬间消失。我慢慢直起腰,向袁朗挤出一个笑容:“对不起,忘了告诉你,我做过胆囊手术,右边这儿空了一块,使劲一收缩就会肠道错位,所以打喷嚏呀咳嗽什么的都得把这儿捂住。吓到你了吧?没事的,习惯就好。”我抬脚准备去厨房洗碗,不经意又是一个大喷嚏“啊湫”,我下意识的捂肚子,却按在一双温厚的大手上,我呆在当地:袁朗从背后抱住我,手掌紧紧的捂在我的右腹部上。
“是有点着凉了,自己当心点,我去买感冒药。”袁朗见我没事,松开手,转身开门出去。我半晌才醒过味来。
从窗户望出去,初秋的夜空竟分外温暖。
把床罩拉开,我用新买的棕毛刷仆仆的把床扫干净,铺上两条薄被。洗完澡出来,袁朗已经回来了,我乖乖的把药吃了,钻进被窝。一会儿,灯灭了,身边的床动了一下,又静了下来。再过了一会,有轻轻的鼾声传来。我悄悄的转身,看见袁朗仰面躺着,鼻息均匀。我慢慢的探过头去,屏住呼吸,轻轻的吻在他的嘴角上,停留了半秒钟,倒回自己的枕头上,心满意足的睡了。
很久以后,袁朗告诉我,那晚我一转身他就醒了,我睡着后,他侧身望着静夜里我模糊的面容,很久很久……
上午,我正在办公室审人事部的招聘计划,在计算器上敲了几下,我打内线叫来了人事主管。
“郭主管,按这份计划,本月我们每招聘一个员工的成本是384元2毛,”
我笑了一下,“你不觉得成本过高了吗?拿回去重写一份。”
小郭刚出去,手机响,我接听。
一个慵懒的声音:“我,袁朗。”
我心一下放松下来,用同样慵懒的声音回答:“回来了?”
“祸害遗千年,今天可以回家吃饭。”
“好啊,想吃什么呀?”
“拉条子!”
“没问题!”
挂上电话我就拨内线:“陈师吗?你会不会做新疆拌面?”……
羊肉切好了,加了作料码在碗里;洋葱切好了,在菜板上;西红柿切好了,在菜板上;青椒切好了,在菜板上;面盘好了,在冰箱里。
一个月了,袁朗,你长什么样?
20:30,门口咔的一声轻响。
我控制住呼吸,将真丝睡衣略拉开一个角,露出一段小腿肌肤,如美人鱼一般斜躺在沙发上,手里擎着一杯红酒,努力漫不经心的回过头去,眼神迷朦的望着那个进来的身影。
袁朗以同样漫不经心的步态晃过来,接过我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在我身边坐下,慵懒的开口:“我还没吃饭呢……”
我缓缓坐起来,迎着他的目光,腻腻的说:“是吗?”
室温在上升。
手机铃声响起,袁朗接听:“我是袁朗。”
“现在?”
“好!”
站起来说:“队里紧急任务,我马上要走。”
我忽的站起来,正色道:“10分钟行不行?吃了饭再走。”
袁朗摇头:“不行。”
我急道:“1分钟!”
奔到柜前拎出一盒蛋糕和一提牛奶,塞到袁朗手里。
“扔车上,你路上还有四个钟头,垫垫肚子。”
“还有,一句老话,注意安全!”
袁朗点点头,转身出门。
深秋的寒风从门外袭来。
三个月,这次是三个月,什么消息都没有。我心说:“袁朗啊袁朗,你肯定是出事了,但你不愿跟我说,在你心里,我毕竟还是个陌路人。”我等着,等着袁朗出现的那天,但我就快忍不住了。
这天开完会,我直接去了董事长办公室。
“曹董,今天这个会我没听懂。”
“作为主管服务质量和市场招商的副总,财务权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但今天在会上,我连人事权和任命权都没有了,那我究竟是副总还是营销经理?”……

办公室里,我把百叶窗拉下来,看着电脑发呆。
太冲动了,我怎么会连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呢,这明明就是副董事长给我下的套,让我气愤之下拂袖而去,然后他好派自己人接管我刚刚开拓出来的客户市场。
失策啊,余蓓,你也是在江湖上混过写年月的人了,怎么会轻易就中了招。
我这一脑袋糨糊,中了计还找不到人哭。
“丁零零”,外线电话响。
我一拿起电话,就习惯性的职业语言:“您好,总办余蓓!”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一个公式化的应答:“您好,老A袁朗!”
“啊?你回来了?怎么不打我手机呢?”
“余副总您没开机呀。”
我这才反应过来,对,对,今天手机电池故障,老是自动关机,而这也成了今天会上副董一派攻击我的理由:堂堂市场副总,手机关机,还能让外界放心吗?
“你今天回家吗?”
“不一定,今天我有个约会,会在外面吃饭。”
“哦,那你别跟人拼酒,面子是给人看的,胃可是自己的。”
“我今天想约一个叫余蓓的美女吃饭,但不知人家有没有空。”
石化一分钟,我回答:“据我所知,这位余小姐刚好今天下午比较闲。”
“你六点钟下班?”……
“现在是五点五十六分,我就在你办公室的窗下。”啊?我探头望窗外望去,然后发现上当了,18楼,望下去能看清人吗?
好儿童要遵守工作时间。时针指向18:00,一秒不差的,我打了下班卡。
一下电梯我就冲到临时停车场。
车在,人呢?
我眯着眼睛到处观望。
“看什么呢,余小姐?”我猛地回头。身后,袁朗。
我望着面前这张面孔,这张本应最熟悉的面孔,为什么现在竟有些陌生呢?
袁朗眼角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就是那种小孩恶作剧以后的笑容:“很久没见过这么帅的人,呆了吧?”
我喃喃的说道:“三个月没见,你还记得我长什么样吗?”说完拉开车门坐进去。
袁朗,你终于想起有个人叫余蓓了吗?我以前所设想的见面以后的所有种种可能,诸如狂吻啊,检查啊,笑骂啊等等,都忘了。
袁朗坐到驾驶位上,手搭在方向盘上,望着前方轻轻的说:“没忘!”打火起步。
小林打来电话,问袁朗回来没有。
我眼角一沉,反问:“干嘛?”在不清楚对方意图前最好的方法就是反问。
小林说:“我觉得这段时间我家高城不对劲。”
我笑问:“他怎么不对劲了?”
小林迟疑道:“他最近一个月不大回家,一回家身上就一股消毒水味。我问他的通讯员,通讯员说领导的行踪不能随便透露。”
我笑:“哦?是吗?这么严格呀?”
“蓓蓓,实话跟你说吧,高城对我……很淡,我不敢猜,他是不是那方面的生理上有点问题。他和你家袁朗走得挺近的,你帮我问问。这种事除了你,我也不好意思跟别人说。”
“恩,行,等他回来我给你侧面打听一下。”
我抑制不住的笑,笑得弯下腰去。
袁朗一边开车一边问我:“接个电话笑成这样,有人约你打牌?”
我直起腰来,仿佛从来没笑过一样,缓缓说道:“下次你再受伤住院,通知我一声,老是麻烦人家照顾,不太好!”
袁朗“吱”的一声把车停着路边,扭头看着我,我也静静的看着他。
良久,他开口应道:“好!”
晚饭吃得很开心,喝完一支红酒后我们又寻到簋街去吃麻小喝啤酒,我剥出虾肉来喂到他嘴边,他笑盈盈的接过去吃了,我看着他嘴边粘了一粒芝麻,用手指抹下来,看看,一口吃了。开车回家时我依稀想起,红酒啤酒好象都是我一个人在喝,他一直喝的,是饮料。
我半倒在沙发上,看他在挂衣架上挂上帽子,挂上外衣,换拖鞋,他穿深色袜子,他把衬衣下摆拉出来的时候,露出一点腰肌,很性感。我觉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袁朗走过来,俯身看看我,摸摸我的头说:“喝醉了?”
我咬着嘴唇摇摇头,拉住他坐下来,望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仿佛有一片大海,我看着那片海,吻下去……
一双温厚的手环住我的腰……
我看见那片海水蒙上一层轻雾……
换了一床大被,我就趴在被窝里数袁朗身上的伤疤。
“肩上这个大疤是怎么回事?”
“M16贯穿。”
“胸口这条呢?”
“杀伤破片划的。”
“腰上这条呢?”
“急性阑尾炎。”
“腿上这个洞呢?”
“刺刀捅的。”
“翻过来!”
…………床垫嘎吱响了一下……
“背上这块?”
“淬毒匕首,溃烂了,又好了。”
“咦?这个地方有意思,”摸摸,拍拍,紧实而高耸,“弹性很好!”
“哎哟,轻点!这是被一条叫蓓蓓的小狗咬的。”
初冬,窗外一些些的寒风,窗内,今夜无人入睡。
我修改着电脑上的培训计划,改着改着笑起来。
袁朗这几天应该不敢在队员面前脱衣服了吧,那满身的吻痕,余氏专属,概不转让!
小林打来电话:“今天你不值班吧?”
我答道:“我明天值班。”
“那啥,中午下班我来找你,咱们去逛街呗……”连语气都开始高城了。
“中午?中午不行,我这削南瓜呢……啊,不对,培训员工呢。”我也开始袁朗了。
“那下午吧,好吗?我今天特想见你。”小林找我肯定不是逛街那么简单。
“OK,不见不散!”什么事呢?我不自觉的舔着牙齿想,忽然发现这个动作太袁朗。袁朗?我缩在圈椅里咬着舌头笑。
“蓓蓓……”林清颜一见我就贴上来。
“怎么了你?这大冬天的,逛什么街呀?”我捏着她的下巴问。
后海的酒吧里,小林一脸的欲言又止。
我叫了一杯袁朗最喜欢的蓝山,尝了一口,很香,但不是我喜欢的味道。
小林支支吾吾的开口:“那什么,蓓蓓,你家袁朗对你怎么样?”
我回答得很干脆:“好啊!”
小林:“咳,我说的是,是那方面……”
我笑笑:“呵呵,很好啊。”
小林求证式的望着我:“真的?”
我凑过去,压低声音:“相当好,非常有**。”我直起腰,故意伸了一下懒腰:“唉,昨晚又没睡好,腰酸死了。”
小林悻悻的说:“哦,那看来是我神经过敏了。”
我装作不懂:“啊?什么过敏?”
小林不语。
我搅着咖啡,瞄着小林,心说:“清颜啊清颜,你终于感觉到了吗?但你从今往后不用再神经过敏了。”
从昨晚袁朗的表现,我就知道,他已经结束了从前的岁月。昨晚我仔细看过了,光洁的肌肤,什么痕迹都没有,两人只是柏拉图式的惺惺相惜罢了。友达以上,恋人未满,我的横空加入真是时候,再发展下去,结束的恐怕不是从前的岁月,而是两人的军旅生涯了。
我一口气喝完杯中的液体,说:“乖,别乱想,你家高城那是工作太忙。什么时候休息,来我家打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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