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赤眉青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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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飘摇,岁月如白驹过隙.
黄埔江上白帆点点.微风轻吹.一条货轮的甲板一角,立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青人.夕阳斜照在他身上,全身竟泛起一道奇异的光圈,看起来威风雄壮,如渊岳峙.这人正是李金鑫.算起来,他已在江湖上漂泊六年,从一个十九岁的懵懂少年变成了颇有男子气概的精壮汉子.这几年飘泊江湖,难免餐风饮露,虽满面风尘之色,身子却结实了.他寻遍名山大川,大小城市,结交了无数江湖上的好友,多方打听,却始终未闻有黄姑的丝毫消息.这日正准备沿江而上,去往上海.眼见江山秀丽,叠翠峰岭.国内却战火连绵,处处烽烟.踏碎山河,不见红颜.心中郁闷.仰头叹道:"国将不国,情何以堪?言下一语双关,遥意黄姑.
言罢转身,正欲转身加船舱小酌.听得甲板另一角有人高声喊道:"兄弟,且请留步."转眼望去,二人齐步走来.左边那人三十左右,双目炯炯,鼻下一绺胡须,一脸正气.说话的正是此人.右方那人较为年大些,约有四十多岁,李金鑫暗道,这人好身手啊.左首那人拱手说道:"在下孙文,请教兄台贵姓?"
李金鑫道:"兄弟姓李,草字多宝."
"哈哈,这名字可俗哇!"右首那人笑道,我姓杜,别字心武.又名星武,字慎媿,号儒侠,道号"斗米观"居士."李金鑫吃了一惊.这杜心武是湖南张家界人氏,出自武林怪侠徐矮子门下.轻功及神腿功夫极为了得.是自然门的头号人物.因为他身材瘦削,又为人正直,被武林中人称为"侠骨".在日本留学时,曾飞腿打败相扑,被赞为"神腿".早年曾在四川,云贵一带做保镖,威镇四方,誉为"南北大师".1900年赴日本留学,他在那里认识了宋教仁,两人交识很厚。后来,李金鑫与之相熟,护卫孙中山在日本组织同盟会,宋教仁是同盟会的骨干,经宋教仁介绍,杜心武与李金鑫也参加了同盟会,做了孙中山的保镖。杜心武担任保镖,并不是每天跟随孙中山,主要是遇有重要会议时,由杜心武组织几个人在会场内外负责保卫工作。
心想:"这孙文.定是大名鼎鼎的孙中山了".笑道:"孙先生近来名头好响.久仰了!"
孙文笑道:"中山只为民众,要这虚名做甚?"
李金鑫脸色一正,道:"李某多有所闻,江湖中众兄弟谈起孙先生,都是赞誉有加.夫英雄者,浩气存于天地之间,概以豪气,当之大义.为国为民,侠之大者,可称国父也."
孙文亦见严肃,沉声道:"李兄谬赞了".
杜心武也道:"我见李兄郁郁寡欢,又道国将不国,情何以堪,想来也是拳拳赤子之心,痛惜国家存亡,民不聊生了".
李金鑫脸色一红,暗叫惭愧.
孙文道:"李兄真好风采,孙文想请李兄小酌几杯,如何?"
李金鑫笑道:"莫敢不从".三人大笑.孙文携了他手,俱往船舱走去.行至舱门处,见一人黑衣黑裤,黑色礼帽.挡在门口.
杜心武一马当先,沉声喝道:"让开".
"让开可以,人头拿来".那人抬头,露出一双死鱼般的眼睛.面目凶横.
"阁下何人?"
"要你命的人".
杜心武见他中气十足,目光盯着孙文,心头一亮.已知他来意.暗暗戒备.左手向后伸出,拇指一曲,食指向旁一指.李金鑫浪迹江湖六年,如何不识得这是黑道切口.意思是让自己保护孙文先走.
那人大笑:"想走,可没这么容易!"左手伸出,赫然是一招双龙抢珠,拿向杜心武双眼.右手弯曲,肘部向前,撞向他前胸.
李金鑫扯着孙文往后急步而行.百忙之中,瞧了一眼.心头一跳.暗道:"这是师傅的锁龙式啊!"
杜心武向后退了半步,右脚踢起,破了这招.拧腰翻身,左腿踢向那人面门.
那人狠声道:"好家伙,这般拼命!"
他一吐气开声,杜心武便知自己不是这人对手.一般来说,武术行家对决,遇到功力不相上下的对手,决不敢随便开口破功.这人功力深厚,出招迅猛.只盼自己能多拖片刻,护得孙文安然离开.
李金鑫和孙文站在船头,下面水流湍急,又往哪里逃去?见杜心武和那人出手都是极快,杜心武却一步步退后,虽不知那人和师门有何源渊,但知他是为孙中山而来.孙中山声名正盛,众所归属,身系国家安危,决不容失.自己不能不出手,纵然开罪于他.这时也顾不得了.
二人又拆数招,杜心武脸上汗水涔涔而下.已是不支了.那人心中得意,哈哈大笑.道:"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杜心武终究修为非凡,双脚齐出,使了一招鸳鸯拐,那人出拳招架,杜心武借势翻身,右掌竖立如刀,闪电砍出.那人一时大意,登时吃了一掌.一张脸变的通红.怒喝道:"不识好歹,这可怪不得我了."言毕双拳齐出,攻势凌历.杜心武未及出拳相迎,胸膛已吃了一肘.那人一招得手,毫不留情,右脚扫出.暗想:"先把这小子放翻了."忽觉脑后破空声起,百忙中撤腿拧腰,头顶一凉.又听铮的一声,只见自己的礼帽上斜插着一柄薄如蝉翼的飞刀,定在一根桅杆之上.双手左阴右阳,护在身前转身,只见一人笑吟吟的瞧着他,手里拎着一把雪亮的飞刀.这人正是李金鑫.见杜心武危急,出刀相救.那人礼帽被飞刀射出,露出了铮亮发光的一颗秃头.头顶戒疤严然.李金鑫心头又是一惊,这人原来是个和尚.
那人心里也是一惊,暗叫自己大意了,原来这小子也是个高手哇.喝道:"小兔崽子,报上名来!"
李金鑫笑道:"大兔崽子,报上名来."
那人怒极反笑,一招扳拦锤攻向李金鑫.扳拦锤本是极为平常的武功招式,但这人使出来,势大雄浑.甫一使出,李金鑫便觉压力大增.不敢小觑,疾退几步,叫道:"孙兄杜兄先走."刚说完这句话,那人攻势已到,急忙用了一招铁板桥,右肩一沉,在甲上一撞,即刻借力弹起,曲腿撞向那人小腹.那人右脚一跺,竟将攻势硬生生刹住,吼道:"小子,你是什么人?"
李金鑫知道他从这一招中已看出自己武功来历.暗想,此人功力深厚,果然非同小可.杜心武护了孙文,孙文笑道:"多承李兄援手,孙文先走一步."李金鑫见形势如此危急,这人仍面不改色,又能当机立断,脱身先走,拿得起放得下,不禁暗暗佩服.杜心武见他二人一接招,便知李金鑫也非那人敌人.眼下唯有自己同孙文先走,只盼那人能有机脱身.若再婆婆妈妈,就显的太过矫情了.当下护孙文进了船舱.高声叫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李兄弟,心武先走一步,多蒙相助,不可久留.保重!"声音渐小,想是去的远了.
李金鑫心头大定,自己虽不是这人敌手,但脱身应该不难.看那人缩腰弓身,知他想去追孙杜二人.不由暗笑.那人未及转身,身后有风逼来,侧身一让,"夺"的一声,一刀正钉在舱门门楣.这人暗忖,若再待片刻,孙杜二人走远,自己想追也追不上了.这小子看起来武功必是自己门人.大师兄避世已久,并未听他收徒,难道这人便是二师兄的弟子?二师兄一向待我不薄,但这小子缠着我不放,却不能让他耽误了我的大事.回转身来,笑道:"你是疯蝉的徒弟,是么?"
李金鑫心中一凛,暗道,他终于知道.笑道:"正是."
和尚道:"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李金鑫道:"不知.我只记得,师傅嘱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正是我辈的本份."
和尚仰天大笑:"我是你师傅的师弟,法号痴蝉.按辈份,我是你的师叔."
李金鑫道:"师傅不在,李某不敢拜上."心中却道,这人果然与我师门渊源极深.
痴蝉道:"你不尊师长,不敬长辈,你师傅若在,岂能饶得了你?"
李金鑫道:"大师是出家之人,当心存良善.孙先生身系国家,何以苦苦相逼?大师这可着相了!"
痴蝉大怒,说来说去.这小子是不肯认自己做师叔了.当下上前一步,笑道:"我这可有多年未见你
师傅了."右手一扬,一物射向李金鑫,李金鑫见那物来势奇快,右手一抄,虎心一痛.居然是一小块木头,想是痴蝉从桅杆上抠下来,暗藏于手的.左手划了个半圆,右手欲待发招,却觉胸口一沉,痴蝉立在眼前狞笑.已然吃了他一掌.喉头一热,口中一甜,哼的吐出一口血来.痴蝉已存杀他之心,更何况自己暗算在先,若是传了出去,堂堂师叔暗算后辈小子,岂不让江湖中人笑掉大牙.任血喷在自己脸上,右掌拍出,击在李金鑫胸膛.李金鑫噔噔后退几步,手中飞刀胡乱射出.右脚跟一磕,轻功施出,瞬时已退到船头.痴蝉知他要逃,弯腰从堆在甲板一角的木板中抽出一根,砸向李金鑫后背.李金鑫又是一口鲜血吐出,右臂回抱,夹住木板,"砰"地掉入江中.痴蝉冲向船头,见李金鑫怀抱木板,顺流而下,飘的远了.忍不住懊悔,若非自己扔过的这张木板,江心水流湍急,这小子身受重伤,非死不可.本欲杀他,却变成救他了.

李金鑫一落江中,江水冰冷,神智稍稍清醒.双手抱紧木板,把头放在木板之上,心中郁闷烦燥,全身沉重,迷迷糊糊,如堕梦中.只是抱了木板不放,自己是否还有一线生机,全寄在这木板之上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得耳边一阵人声.心头一松,再也支持不住,就此昏死过去.人事不知了.
昏昏沉沉之中,不知身在何处.中间时醒时迷,又一次醒转之时,只见自己躺在一张木床之上,身上盖了两双破破烂烂的棉被.窗外繁星满天,月凉如水.微一动身,心中烦闷欲吐.看来受了极重的内伤,没想到这痴蝉恁地卑鄙,居然偷袭后辈,实在是有**份.
口中发干,喉头激热。忍不住嘶声道:“有人么,我要喝水。”语音沙哑,低沉。全然不像自己平时的声音。
忽听得墙角落里“簌簌”两声轻响,从墙角稻草堆里钻出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头子来。这老汉笑道:“你醒了?等等,我倒水给你。”
喝过两碗水,左右睡不下去。那老汉见他醒转,也是颇为欣喜。点燃了旱烟,两个人聊了起来。得知这老汉原籍浙江,妻子早逝。未有子女,只收了一个老家的本房子侄为干儿子。姓黄,干儿子在上海法租界做巡捕。并不来往。那日黄老汉下江网鱼,听到一旁渔船有人大呼:“救人。”这才看到李金鑫抱着木板正在江流中浮浮沉沉。渔民心善,众人帮忙,七手八脚总算把李金鑫搭救上来。
黄老汉笑道:“小哥不知受了何等灾祸,竟招这般磨难,这一睡,可有七天啦!”
李金鑫黯然,他已内查功力,明白这次受伤非轻,非几个月不能痊愈了。
第二日救过他的众人听他醒了,纷纷前来探望。乡下人家,又逢乱世,穷困不堪。众人见李金鑫虚弱不堪,并未多扰。东家凑了三俩鸡蛋,西家拿来半碗小米。李金鑫热泪盈眶,只觉平生锦衣玉食也不及眼前乡下人送的这些东西实在。
不知不觉,在此地养伤已两月有余。内伤也好了七八成。他取出些银元答谢,众人推辞不受。让了半天,最后李金鑫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叨扰多日,若不让小子表明些许心意,那就是赶小子走了。”众人见他说的坚决,才收了下来。李金鑫在黄老汉家虽说吃些粗茶淡饭,但心静气顺,自有一片天地,伤也好的特别快。
这日刚吃过午饭,黄老汉自去劳作。李金鑫在床上运了一会功,出门来到不远处那棵大槐树下。天气炎热,众人空闲时间,都避在这棵树下凉爽。今日却怪,一个人也没。李金鑫在树下坐了片刻,听到树后远处传来一阵喧哗。转过头去,见众人抬了黄老汉吵噪着奔来。日头正毒,众人都是满头大汗。黄老汉脸色苍白,嘴唇青紫。上身**,一条微微红线从左手背处沿胳膊上去,直到脖颈处。脖子肿的奇粗,吸气已十分困难。只这一眼,李金鑫心底里就是“突”的一声。拉住黄老汉右手臂细看,却是一条青直直而上。心下便已十分肯定。黄姑曾跟他言道:“墓底多生异物,毒性猛而烈。但天生万物,一正一奇,相生相克。正所谓“毒物七步之内必有所解。”这黄老汉所中之毒就是被其中一虫所伤。那虫名曰:“赤眉青蠼,”形似蝗虫,双眼之上各有一道红线,称为赤眉。身为青色,有四肢,前两肢比其身长两倍有余,后两肢较小。肢体带刺,尾分三线,正中间一尾成土黄色。又称“三色毒蠼。”在这赤眉青蠼栖身之处,有七色彩蘑,可解赤眉青蠼之毒。众所周知,越是色彩斑斓的蘑菇,毒性越大。在森林茂密,枯叶腐烂之处,经常会有多彩蘑菇生出,奇大无比,腐烂的也特别快。而这蘑菇身呈七彩,其毒性之猛烈可想而知。李金鑫心内暗暗决定:“且不说这黄老汉生性朴实,与人为善。单单救了自己一命,也要去取得那七彩仙菇。黄姑曾言道:“解赤眉青蠼之毒,只需七彩仙菇些许份量便可。”而自己实不知这些许是为多少,心中忍不住暗暗忧虑。
众人七嘴八舌的跟李金鑫说了其中经过。前几日大雨,离此约里许地乱葬岗处塌了一片土,露出一个墓道。黄老汉饭后来大槐树下纳凉,听众人说知。几个年青的好奇心起,大伙儿一起哄,一古脑儿的去了。初时李家阿三欲先下去探个究竟。黄老汉心细,拦住李阿三先下了。大雨初晴不久,那墓道里荫了积水,还是十分的泥泞。黄老汉刚下去片刻,便即回身。众人见他脸色苍白,顾不得多说,急忙伸手拉他上来。再看他时,却已昏迷不醒了。
李金鑫沉吟片刻,心中已有计较。若不快速取得那七彩仙菇,黄老汉必死无疑。手指连翻疾点,已封了黄老汉外关,内关,迟泽,治痒,孔最,神门,落枕,阳池诸**。来不及与众人详说。展开轻功,朝那墓处疾奔而去。
到得近前,只见塌土处好大一片,左下角露出一处满是泥水的墓道。按理说,尸骨埋葬之所必是风水极佳之处。乱葬岗则风水极差,冤气冲天。何以这儿竟会有古墓存在?朝四周望了一望,登时了然。原来东南方有一山障目,满眼青翠。照准西北方向,有一石桥。正是上好风水的“凤点头。”时深日久,石桥塌崩,翠山移位。风水一破,此地被青山所避,得不到阳光。后有断桥阻路,左右各有障碍,困顿而不得出,即成暗无天日之格局。又成乱葬岗,已由大吉变成大凶了。
“风水”一词来源于郭璞《葬经》中所云“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即与地脉、地形有关的“生气”。
今人定义风水为:"风水指住宅基地、坟地等的地理形势,如山脉、山水的方向等。迷信的人认为风水好坏可以影响其家族、子孙的盛衰吉凶。"
更有人道::"风水是旧中国的一种迷信,认为住宅基地或坟地周围的风向水流等形势,能招致住者或葬者一家的祸福。"
古往今来,借风水之名骗财的大有人在。可若是一概而论,要说风水纯属迷信,却又以偏概全了。泱泱中华大国,流传几千年的东西自有精华存在。风水始创者是为伏羲.古代神话传说中的部落酋长和人类的始祖,姓风,建都于陈(今河南开封东)。《周易系辞下》∶“古者包牺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认为八卦乃伏羲所画。
但在风水史上最有名的却要属周文王了。周文王是商末周部落领袖,姬姓,名昌。商纣时为西伯,故亦称伯昌。周武王之父,武王有天下,追尊为文王,故又称文昌。相传其被囚羑里时,曾取法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衣取象于乾,裳取象于坤),演易而穷究天人之理,演伏羲八卦而为六十四卦,并作卦辞和爻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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