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蒺藜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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蒺藜镇约有千户人家,比姚家村大了几倍,但因地处偏僻,过往行人较少,只是周围小村村民每逢二、五、八日便要挑些货物来聚集到蒺藜镇来交易,叫赶集。经蒺藜镇往东北方向行去三十里,就是薛居郡,薛居郡有数十万人口,比蒺藜镇大了许多倍。
今日不逢集,街上行人稀少。井羽走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东瞧瞧,西望望。街道只有半里路长,所以一会儿便看完了。此时肚子也饿了,于是找了家面馆,要了一文钱一碗的面,只刷刷刷将面吃完,又将汤喝光。觉得口味还好,于是又叫了一碗。又是刷刷刷便吃完了,再把那汤又喝光了。这才心满意足,既是吃饱了,也是喝足了。坐在那里心里盘算开来:“明日便是集日,待在此过了明日便去久闻其名的薛居郡这大地方看看。只是此番出来,要到何处寻找爹娘呢?爷爷并无明示,只说有缘能见。这茫茫乾坤,若是找寻不着我又该如何呢?莫不成终日游荡?……再说身上钱也不多,爷爷叫我出来游历,又不是让我出来花钱的,看来这第一步还得寻些钱来贴补。若是能多寻些银钱,三年后再回去孝敬爷爷去。或许那时爹娘也寻到了爷爷也不一定。嗯,只好作此打算了。”主意拿定,起身付了两文钱。走出店来。
出了店又找到卖布的店里扯了两尺布,借得笔墨写了两个大大的字:“郎中”。原来是打算先给人行医治病换些贴补。这又花了两文钱买布。只等明日到来,将布用竹竿一举,便可开业了。
井羽收好青布,转身便要离去。忽然那店家追出来,喊道:“小哥请留步!”井羽转身看去,见那人瘦瘦的身材,脸上留着两撇八字胡须,一脸忧容。忙作揖行礼道:“大叔何事唤我?”那人忙回礼道:“鄙人姓赵,贱字文锦,乃这家小店的主人。刚才见小哥在布上书‘郎中’二字,敢问这位医生和小哥怎生称呼?”井羽说:“正是不才,想明日逢集之时,挂作招牌之用。”那人面露失望之色,回说:“原来小哥便是位医生,赵某还以为是尊师游医至此……赵某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原谅则个。原是鄙人家中小女七日前卧床不起,我心中焦躁不安,所以追出来拦扰小哥。”原来这赵文锦见井羽年轻,对其医术便不抱什么希望了,只是既是追了出来,也需随意客套一下。井羽说:“赵大叔,你领我去看看,或能尽绵薄之力。”赵文锦眼睛一亮又起希望,忙说:“有劳小……请问先生贵姓啊?”因有求于人,称呼可就马上客气得多了。井羽毫无在意,说:“末学姓井,单名一个‘羽文锦说:“井先生请随我来。”
赵文锦转身入内,井羽紧随其后。穿过几道门,便来到一间小客厅。厅上正有几个人坐着喝茶说话。赵文锦一一介绍:“井先生,这位是蒺藜镇医术闻名的姬逾老先生,这位是与姬先生齐名的杏林高手张文涛先生。”座上那两人只看着赵文锦和井羽,待赵文锦向两人介绍了井羽后,张文涛只是拱了拱手,并未起身。姬逾却动也不动,只是端起茶来嘀咕了一句:“黄口小儿,亦敢妄说雌黄!”这一声说得甚轻,但是众人却都听得清楚。赵文锦脸上一僵,便忽地想起自己似乎做得不妥,自己领一个年轻人来,不是明摆着瞧不起他二人么?心中正不知如何计较,旁边站起一个蓝布褂的年轻人,向众人说:“常言‘医有医缘,药有药缘。’说不定也有歪打正着的时候呢?表叔,您就让井先生试试吧。”赵文锦又忙向井羽介绍此人:“这个是我远房侄儿,叫王五言。”说完眼神却看着姬逾和张文涛。只见姬逾脸上不置可否,张文涛也只点头笑笑。井羽此时一一向众人行过礼,便说:“赵大叔,病人在哪里?”
赵文锦此时骑虎难下,但也顾不得那许多了。笑了笑,指向旁边一道小门,说:“便在里面,请井先生随我来。”

刚一进门,井羽心里一惊,只见屋里光线很暗,再一看原来是窗户给用布遮得严严实实。这时一个小丫鬟点着了蜡烛。井羽四顾,只见房中摆着些崭新的衣柜、衣笼、梳妆台等物,那床却在里面挂着帐幔,走近前去,这床也是新的。这一屋的家具都油漆得大红色。看来还都是新漆不久,满屋子漆味浓重。赵文锦看井羽在看家具,说:“小女原定在下月出阁,这些家具是一个月前托人打造的,本是我给小女的嫁妆。可哪知小女却病了这许久。唉,井先生这边请。”赵文锦吩咐丫鬟将帐幔掀开。
井羽近前一看,只见病人两足肿大,皮肤黑黑亮亮的,面上也浮有一层黑色,也有稍稍浮肿,口中哼哼,不甚烦乱。井羽心中奇怪,于是伸手搭脉,只见其脉相寸、关、尺三部诸脉平和,竟非伤寒,亦非热中。心中细想许久,已是了然。于是吩咐:“赵大叔,烦请打开窗户。”这时张文涛也随后进来,见井羽要开窗,连忙阻止:“不可!此女分明是寒气入肾,故肤色发黑,两足肿胀。现已是深秋近冬时节,若再让寒气进来,恐病愈深矣。”赵文锦又是踌躇不知如何,将眼看向井羽,井羽说:“我看她脉象平和,无弦无洪,可知非寒非热,虽面色发黑,然脏腑却安和,故其定为毒所伤。”张文涛说:“毒从何来?”井羽说:“便是这新漆家具的漆毒。”这时忽从门口传来一声:“闻所未闻。”大家转头看去,原来是姬逾在外听得心中愤愤,怕井羽误了治病大事,于是要走进来辩论一番,“老朽年已过甲子,家中也摆放家具几十年,与之相处,未曾中毒,今日倒第一次听说。须知‘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小哥,可不能拿人命当儿戏呀!”最后几句义正词严,正气凛然。井羽低头细思:“荆爷爷《本草经》中‘毒药篇’确有记载,漆亦可熏而使人中毒不适,而目前此人脉象并无伤寒,热中,除此别无他因。”于是抬头,说:“姬先生,我看她脉象平和,却不是伤寒。”姬逾说:“脉既平和,当从面色诊之。面呈黑色,黑主肾,又主寒,以此可以观之。”
井羽此时心中已是确定病因为中毒,,只见这二人泥于书本,按图索骥,其谬甚远,若不说服他们,自己定难施手相治。于是问:“请问既是寒证,该用何药?”张文涛说:“麻黄汤,白虎汤均用过。”井羽又问:“用了几剂,其效若何?”这一问,姬逾转过脸去,口中哼了一声,却不再说话。张文涛说:“已用三付,仍未见效,怕药如猛虎伤人太甚,故已停药两天。”井羽听到此,心想此二人甚是老成,对病人还是很负责的,只是稍有拘泥。于是说:“既然无效,便有他因,今日听我之言,将病人先移至它房,再以半斤绿豆捣烂泡开水,饮水去渣。明日或大有起色。”
赵文锦听他三人争论许久,心中彷徨无措,待听到井羽承诺明日大好,心中亮起希望,于是说:“姬先生,张先生,不如就按井先生所说一试,待明日再看效果,如何?”姬逾此时说:“换房只说倒也可行,只是注意别着了凉风。”张文涛也说:“明日再说。”于是赵文锦连忙招呼众人将女儿移到另一间房,并找来绿豆依井羽之法给女儿服下。另外又安排一间客房请井羽住下。井羽也不推辞,只说:“叨扰了。”
第二日,井羽刚刚吃过早饭,王五言急急忙忙进来说:“井先生,表叔有请。”井羽问:“有急事么?”王五言说:“来得匆忙,并不清楚。”井羽心中想:“今日正是集日,还须出去摆摊,那赵文锦之女,想必也有大好,只是如此着急叫唤,莫非另有变故?”于是将包袱带好随王五言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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