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二 公公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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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乐所担心的带领大家来自己家开party事情倒是一直没有发生,不过,林奥公公却提出了一个新的想法:每周不再让陶乐和林奥回他那个家去了,而是他每个周末过来过。
“你们工作忙,回来一趟也麻烦,反正我现在没有什么事,星期六或者星期天,我抽空过去,反正在哪儿吃不是吃啊。”
在哪儿吃不是吃,这话对于林奥爸来说没错,原来陶乐和林奥每次回家,他也不用做饭的,都是从陶乐从饭店带的菜,两个小炒一份熟食,他就管煮个饭——他一个老头儿,总不能像个老太婆一样没事呆在厨房里研究饭菜?原来没退休的时候吧,林奥爸就在单位食堂吃,国家大型企业,又是副厂长,那伙食总是不错的,现在退了休,一个人也没有地方供应伙食,本着简单方便营养的原则,他整天抱着本草纲目研究,于是,在每天晨炼之后,就在菜市场买些什么蔬菜、排骨之类,回家也不讲究什么色香味了,和着饭放到锅里一起煮,煮烂为止,有一次陶乐他们回去,他还端出一大锅煮得辩不出颜色的糊状物,给林奥和陶乐各自盛了一碗,林奥吃的直皱眉,竟然还从里面扒拉出了几颗蒜和洋葱,陶乐拿筷子翻了翻,还是一口没敢下咽。
她也拐着弯抹着角地说:“爸,你这样吃不行的,这人吃饭总能讲究一点。”那潜台词是说,不能把什么都搁里头煮,弄得跟猪食似的。
林奥爸答得声音洪亮:“营养才是最关键的,那外国人不就是把什么都搁一起煮吗,而且,煮食才是保持营养的烹饪过程。”
陶乐刚想辩白说书上说炒菜才是保持营养的烹饪方式,看见林奥朝她挤眉弄眼的让她别说了,她想想还是把话咽了下去——她又不能天天给他送些色香味营养俱佳的饭菜来。所以每次回家,她都想着弄些新鲜的,好吃的特色的小炒带回去,有时候也想带他爸去饭店去吃,总是被他坚定拒绝:我不喜欢在饭店吃!林奥也说,是,我爸不喜欢去饭店吃。
好,不去饭店,那就从饭店搬菜回家搬吧,这样林奥爸倒是没意见,这让陶乐更不明白,为什么捏,我花了同样的钱,却没有享受到饭店的环境、服务,吃完了还得收拾。
陶乐觉得林奥爸的想法有些实在古怪。可是林奥觉得这正是他爸恋家爱家的表现,在家里吃,才有家的味道。
但是林奥爸的提议却让陶乐犯了难,公公要来自家吃饭,这饭菜怎么办?不至于还是让饭店送上来,这好像有点不像话,去饭店吃?公公肯定又不愿意,要让自己做,三个人最少也得四菜一汤吧,菜还不能太简单,要不人家问,你去你儿子家吃什么了,答说白菜豆腐也叫人说话。
林奥说,亲爱的,我们俩个一起做,你炒菜,我来打下手。
这话听得直叫陶乐心生感动,多体贴的老公啊,多孝顺的儿子啊,多会来事的双面胶啊,就冲这话,陶乐决定自己来做,菜谱都想好了,烤个鸡翅好了,这个自己拿手,嗯,再做一盘糖醋排骨,这个林奥爱吃,汤就弄个排骨炖萝卜,好像肉食太多了,再炒两个小菜,到时候到市场上买些时令小菜,得了,齐了。
陶乐把这计划菜谱说给林奥听,得意地问,怎么样?林奥哪里还会觉得不好,要是每个好字都能让陶乐快活升级的话,他恨不说一千个一万个。又兴奋的打电话给老爹:“爸,就这么说定了,星期六过来吃饭,陶乐都准备好了,家里还有酒,咱们俩喝两杯,对了,爸,你要是没什么别的事就早点来,干脆你去公园锻炼完了就直接过来。”陶乐在一旁咧牙咧嘴的拿嘴型比划:“我准备好什么了?我准备好什么了?”
星期六那天,电视台本安排了陶乐出个外景,陶乐特地请了假,改成了下午。早上,陶乐是被闹钟吵醒的,她看了持时间,八点半。本想再睡一会,突然想到公公今天要来,林奥让他锻完炼就来的,估计都快要到了,还得要去买菜,这么一想,一下子就醒了,赶紧地推她身边的林奥:“老公,老公。”
林奥睡得正香呢,他工作忙,常天累月的加班,就指望着周末能够好好睡一觉,要换在往常,得到中午才能自然醒,他本能地把陶乐地手推开:让,我再睡会。嘟喃完了,嗒吧嗒吧嘴,翻了个身,继续睡。
“你不陪我去买菜啊?起来啊!”陶乐又推了推他,林奥鼾声依旧,完全不理会。
叹了一口气,陶乐想了想,算了吧,可能他太累了,得,我一个人去吧。
平时陶乐做饭菜的机会不多,要买都是下了班直接从电视台附近的菜市场带点回家,就算偶尔地提篮买菜,也只不过去家门口的超市,可是小超市菜品有限,要请客做饭,就得去离家五六百米的菜市场,平时两个人随便弄点就成,今天却要买上三人份,还是要给下酒的,那重量足足是平时的三倍都不止。
逛了一圈,从菜市场出来,陶乐就觉得手上太沉,这五六百米平时走走都累呛,更别说拎着一堆东西,又正是五月的天,走着走着就觉得背后湿粘鼻尖冒汗,走着走着陶乐就觉得两脚发软,手指疼痛,把一堆袋子搭地上正喘着气,迎面而为的两姑娘对她指指点点,走过去还回头看了又看,陶乐隐约的听到:好像真是陶乐!想不到,她也买菜。
做主持人就不买菜?陶乐心里骂道:真是笑话。
不过这副狼狈的主妇形象,的确与陶乐的屏幕形象相差甚远,虽然都知道,但那两姑娘的话还是让陶乐已经焦躁的心情更添烦燥,她弯着腰提起菜,一步一蹒跚的继续往家走去,每走一步,她就觉得胸腔里的某种气体在膨胀一点。

在楼下陶乐按门铃,门铃响了半天都没有人来应,陶乐只好又把菜放下,好腾出一只手来拿钥匙,她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被袋子勒得发紫了。
气喘吁吁的上了五楼,她用手肘敲了敲门,一下两下三下,咚咚咚。
里面还是一片寂静。
这下她换了脚了,一下两下三下,嘭嘭嘭。
起初还是轻的,后来就越发沉重,节奏也越快,直到快到十下的时候,她才听到里面有哗哗的拖鞋的声音。
林奥一脸惺松的给她开了门,满脸堆笑:宝宝辛苦了。
若是平时,她也会给回他一个甜的吻,可这回,她一路累积的不满让她完全忽略了去感受所谓的甜蜜称谓。
她进了门,把菜往地上一扔:“别来这一套。”说这话时,雪白的大萝卜从袋子里头滚出来,骨碌碌滚得多远。
“又怎么了?”林奥被这突出其来的一遭弄蒙。
陶乐不说话,甩了鞋进房,被林奥一把拉住:“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一回来就这样臭着个脸?”
哼,陶乐冷笑一声,斜着眼睛看他:“看看你,都不知道我这样是怎么了?”
你到底是发哪门子神经?林奥把她的胳膊甩开,觉得她莫名其妙,自己的一张热脸倒贴了一个冷**。
是是是,我发神经我发神经,陶乐歇斯底里的嚷:我大老远的一样跑去买菜,手指都勒得要断了,敲门敲半天都没有人应,睡得香吧,舒服吧!开了门,你就说一句辛苦就够了?这也真简单,你怎么就不知道把沉重的菜都接过来,你,你心里根本就不在乎我!这么一想,就觉得那点委屈统统地从心里翻上来,翻下去,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下来了。
林奥纵然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过错,只不过是没有跟她一起买个菜就非得这样上纲上线说什么不在乎她的地步有点过,可是见陶乐都要哭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把热脸再一次贴上去:“好了,好了,我错了,下次我一定陪你去买菜,来,把小手给我看看。”
那平时细白的手指,此时已经被塑料袋勒得一条条的痕迹,又红又紧,看的林奥也有点心疼,把她的手放到嘴上亲了亲:“真是可怜,下次不要买了啊。”
陶乐向来是受不了糖衣炮弹的,把手一挥:“别假惺惺的装模作样。”语气较之前却是另一番情景。
林奥再接再励,把地上的萝卜和菜都捡起来,拎到厨房去了。出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一杯爱心牛奶:“来来来,补充点营养,喝完我们下去吃小馄饨。”陶乐咬咬牙:算了,遇到他真是没办法!
两个人甜甜蜜蜜地在楼下吃完了馄饨,刚到楼下,就看到林奥爸正在楼下停车——不知道骑了多少年的二八老式凤凰自行车,停好了车,从后车架取下一个泥色的大袋子放在地上等着他们过来。
爸爸!陶乐笑盈盈地叫一声,林奥则很机灵把袋子直接拎起来。
小夫妻俩簇拥着他一起上了楼去,那情景,真是叫路人见了羡慕,这一家人!
陶乐第一个进门,一进门就以身作则的换了拖鞋,然后偷偷地拧了林奥一下,冲他呶嘴示意:“鞋,鞋。”她可不想像上次那样。
林奥这次也算聪明,转身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爸,来换双拖鞋,这拖鞋啊是陶乐特地给你买的,还带着按摩功能呢,试试。”
这话起效,林奥爸这次倒是二话没说的就坐在门口的换鞋凳把那鞋给换了,换了鞋还直说嗯,这鞋舒服。
林奥把袋子放在门口,顺手开了客厅的电视,陪着爸爸坐到沙发上,跟他聊天。陶乐进了厨房,准备烧水泡茶,拉开了抽屉才发现一次性杯子用完了,立马冲外面喊:“林奥,纸杯没了,你下去买一筒来。”
客厅里。
林奥应了一声,马上从沙发上起来说,爸,你坐会,我下去买纸杯。
厨房里又传来一声:“顺便再带点什么瓜子这类的零食上来。”
林奥一边开门一边应:“知道了”说完就已经下楼去了。
林奥爸摇摇头的:刚才上来怎么不带上来,又跑一趟,也不嫌麻烦。
这话被在厨房里的陶乐听见,隐隐不悦。林奥已经下楼了,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说给我听的?不该唤他儿下去?本来正打算出去陪公公坐一会,怕他一个人无聊,这会儿也打消了此念,自顾自地在厨房里洗菜。
不一会儿,林奥归来,拿着杯子进了厨房,见陶乐一副厨娘打扮,忍不住轻声夸:“老婆真贤惠。”轻声是怕外面的老爸觉得太肉麻。陶乐看都没看他一眼,低着头说:“茶叶在柜子里,杯托在第二个抽屉里,对了,别忘了垫个杯垫,杯垫就在餐桌旁边的搁架上!”
林奥碰了一鼻子灰,憋着气,把柜子里的茶叶泡了端了出去,继续跟他爸聊国际形势去了。
陶乐听他二人聊得起劲,自己却在这里面对一堆骨头,忍不住把刀剁得卡卡响。心里想:国际形势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聊得一身劲,真是!又闻到客厅里飘过来一阵香烟味,不用说,他那烟杆爸爸又在吞云吐雾了,陶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可是,再不悦也不能缩在厨房里不出来,陶乐把肉下了锅,擦了擦手,出来了,坐在那儿就直接把台给换了——这里是我家,累了半天,看看想看的电话总行吧。
林奥爸见陶乐出来,起身把刚才从自行车上卸下的袋子拎过来,“陶乐,我给你们带了点东西来呢。”说完,把那沉沉的泥色袋子一下子架到了白色的宜家茶几上——尽管陶乐都在杯子底下垫了一个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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