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收拾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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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阿蝶开始收拾行李,她在想哪些东西要带走,哪些东西不要。
她把新买的皮箱放在床上,然後打开衣柜,把她的所有连身裙从衣柜里取出来,都放在床上。连身裙有些是她从家里带来的,有些是在这里买的,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天前穿的那件湖水绿色的方领连身裙,这件上半身能看到胸围的透视连衣裙,她曾经穿过一次,坐在发廊门前的沙发上,招徕路过的男人,这件连身裙,她不想带走。
在透视连衣裙旁边的是一件粉红色V领束腰连衣裙,渡边和夫来的那一天,阿蝶就是穿着这件连身裙!她也不打算带走这件连衣裙。
视线落在衣柜里最左边的一件白色蝴蝶结领的连身裙上,是她从家里带来的,这件连身裙使她想起第一天在发廊工作的情况。记得那天,在这房间里,她穿着这件连身裙,坐在床边,面对她的第一个客人,那是个年纪很大的乾瘦男人,他坐在木椅上,翘起二郎腿,他一边抽烟一边跟她聊天,他抽的是现在已很少人抽的卷烟。他说他今年六十七岁,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最小,与她是同年出生的,二十六岁。他们全都结了婚,生了孩子,他有两个孙和两个外孙女。他是在一间国营企业里当会计的,今年打算退休‥‥‥
聊了四十五分钟,男人给了阿蝶150元,然後走了。没有做那件事,男人说他年纪大,己做不了那件事,来发廊只想找人聊天。
衣柜里的每一件衣服都带着这里的回忆,阿蝶不想把这些回忆塞进皮箱里带走,她不要这些回忆,她要过新的生活,在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生活。放在床的所有衣服她决定都不要了,就让它们躺在这里吧!
‘阿蝶!’王姨在房外啪门。
打开门,王姨捧着一套洗乾净了的床单进来,她打开衣柜门,把床单放在最下一格,然後她发觉衣柜里的连衣裙全都在床上。
‘王姨!’阿蝶说︰’我要走了!’
王姨看着阿蝶,脸上没有任何反,好像听不懂她在说甚麽似的!过了一会,王姨才明白过来,问︰’甚麽时候走?’
‘明天中午。’阿蝶说。
‘啊!’王姨说︰’收拾好行李了没有?我帮你!’她指着床上的衣服,说︰’这些衣服要全部带走吧?’
‘不!这些衣服,我全部都不带走!’阿蝶说。
‘为甚麽不要?还很新很漂亮呢!’王姨说。
阿蝶摇着头,说︰’我以後不会做发廊小姐,这些衣服不适合我穿!你全部拿去吧!刚才我买了几件衣服,我只带这几件走便可。’
‘我也用不着这些衣服,或许给老板娘!又或者留给下一个住在这房间的小姐吧!’王姨说。
阿蝶点点头。说︰’好吧!还有其他东西我都不要了,王姨你要的话便拿去,不要的话便替我掉丢!’
王姨点点头。
阿蝶拉开抽屉,拿出一个信封,她把这个里面有500元的信封塞进王姨手里,说︰’王姨!这个给你,谢谢你在我最艰难的日子里照顾我!’

‘蝶!不用这个!’王姨说。
‘请你收下,好吗?’阿蝶说。
‘真的!蝶,不用这个‥‥‥。’王姨说。
‘收下‥‥‥’阿蝶望着王姨,重复说着︰‘请好收下吧!好吗?’
阿蝶和王姨都含着眼泪望着对方。
王姨擦去快要流出的泪,说︰’那好吧!’说着,她接过信封,放在衣袋里,然後离开房间。
阿蝶也擦去眼泪,然後拉开抽屉,『蝶恋黄昏』只剩下两瓶,一瓶是新的,另一瓶用了一半,她把两瓶『蝶恋黄昏』放进皮箱。抽屉里还有一些饰物,阿蝶拿起那个蓝色心形发夹,放在皮箱里,其他的饰物她都不要了。一个小小的盒子,阿蝶把它打开,里面放着七个安全套,只有七个不够她一天用,她一天大约要用十个,换作以前,她会问老板娘多取几个,现在不需要了。
她拿起其中一个,撕开包装纸,取出安全套,红色的胶圈,透明的套身,想起第一次帮客人戴上时弄痛了对方,给对方骂的情景,後来做多了,变得熟练,很快便能把安全套戴在男人那东西上。她帮各式各样的男人戴上安全套,戴好後便跟男人做那件事,她这三个月内,替多少个男人做这件事呢?
在她的日记里写得很清楚,316个男人,863次。
阿蝶把安全套掉进圾垃桶,然後把放在小盒旁边的日记拿出来放在台面,打开日记,拿起笔,开始写今天的日记,尽管现在只是傍晚7点,今天还未完,但她想把这本日记完成。
用了二十分钟,把今天的日记写完,她写上了句号,这个句号不单是今天这页日记的句号,也是这本日记的句号,合起日记,阿蝶把日记掉进垃圾桶!
阿蝶不打算把这本日记带走,她不想把这里的回忆塞进皮箱里带走。
既然这样,当初为何要用日记写下在这里发生的事,不知道!
晚上,阿蝶接到甘仔的电话,是了,这才记起答应过要跟他过生日的,看看墙上的钟,9点,阿蝶从皮箱里拿出她新买的衣服,是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她从未出穿过牛仔裤,她把牛仔裤穿上,牛仔裤很合身,照照镜子,发觉自己穿上紧身牛仔裤,原来也很好看。
阿蝶上身穿一件白色的长袖衬衫,外披一件蓝白间色的风衣,脚穿一对白色波鞋。再照照镜子,这样的打扮不错,一个全新的自己。
她走出房间,关上房门,下楼去,走进发廊,在自己的梳粧台前坐下,拉出抽屉,取出口红,薄薄的涂上,然後拿起梳子,梳顺长至腰间的头发。
一个男人走到猪头面前,说要这个长发的小姐帮他按摩,猪头跟男人说她不做了,找另一个小姐吧!
阿蝶说︰‘我出去一下,应该不会太晚回来!’
‘去吧!’猪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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