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小荷才露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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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志二年,搁置一年的大选终于被提上议程,八月,初选结束,由于人数过多,本来该是玄宗亲临的殿选,改成了宫中位分最高的端妃和容妃来挑选,一共持续六天。
因为天气炎热,所以殿选地点选在靠近西岭池的澜依宫正殿--夕返殿,此殿分为里外二间,当中用紫檀木架子的大理石插屏隔了,里间是殿选所在,外间便成了众家姑娘休息等候的地方。
今天是殿选的第一天,进宫的大都是朝廷大员的女儿亲眷,所以澜依宫内外都布置的格外精致仔细,宫女太监更是成百上千的派驻在这里,玄宗派了乾清宫的掌事姑姑应同来坐镇,指挥一众宫女太监。
“姑姑,小姐们轿子都到了西华门外了,安公公正领着过来呢。”宫女回话时应同正在外间看着进宫的秀女名册,头一个就是文成王家的小姐。
“知道了,吩咐下去,叫宫女太监们都警醒着点,出了岔子,谁都救不了你们。”应同的警告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秀女本就是官绅家的小姐,保不齐就是未来的主子,万一惹得一个不高兴,皮肉受苦倒是轻的。
宫女应声便退了下去,应同放下册子,进了里间查看,里头布置也是极雅致的,凳子几子都是上上之选,窗上挂着紫色缀金的螺纹纱,边上的高几上放这几个雕着各色花样的铜盆,里头是混了各色香料的清泉水,阳光照进水里,水纹印在对面的大理石屏风上,风一吹又有隐隐香气,螺纹纱荡漾别有一番味道。正看着,听得外间有人声传来,知道是秀女们到了,便走出去见礼。
应同走出来见外间站着几十个女子,穿戴具是不凡,都有丫头们陪着,这殿上一下子站了这么多人,在宽敞也显得有些挤,天气又热,更是闷的很。应同正待上前,就听得有人说“这里地方不大,容不下这么多人,各位都将丫头遣出去吧,这是宫里头自然有人照料茶水,丫头们陪在身边,到显得我们不识大体,何况天气闷热,越多人越不透气。”说完就吩咐丫头出去等着,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众人见她这般,便也就学着都将丫头们遣出去,这一下殿上都是空了很多,大家也都找地方坐了。
应同心里暗自称赞不已,又细细打量,见她穿着藕荷色的上衣,绣着莲纹,下身是织锦的散花月牙群,梳着普通朝月髻,两边插着同样的孔雀吐翠簪,细细的流苏垂直耳下,眉目具是灵气,眼光流转,五官精致,脂粉不施却肤如凝脂。应同心想这是谁家小姐,说是大家却衣饰普通,气质风度却又不是小门小院教的出来的。想了一圈,实在看不出,叹气笑了笑,走了出去。
“小姐们万福。”应同是乾清宫的三品掌事,照规矩五品以下宫嫔都不需要行礼,三品之下请安即可。如今只是嘴上见礼,也是给了面子,尽了礼数的。“奴婢应同奉旨暂管大选期间澜依宫一切事宜,小姐们有吩咐只管告诉宫女太监们,有什么不周到的也只管和奴婢说就是。”
众人听得她这样说,知道是皇帝身边的人,也都站起来叫姑姑,应同又说了些规矩,便退了出来,对门口的小宫女说“你去问问,刚才说话的是谁家小姐。”宫女应声退走。
应同出了正殿角门,沿着后廊到了澜依宫后面颐翠厅,门口小宫女见是应同也是忙行礼叫姑姑,应同应着进了屋,屋里坐着两个的女子,正是端妃云氏与容妃秦氏,两人皆是正正经经的宫装,端妃梳着祥云髻,插着八宝金步摇,容妃挽着凌云髻,再戴水澹生烟冠,中嵌以一朵海棠珠花。应同进来时此二人正在下棋。

应同行了礼回道“小姐们已经到了正殿侯着,两位娘娘是现在过去还是稍后?”
端妃放下棋子“不下了,办正经事情要紧,改明儿有空在下。”容妃听了笑着说“这可是姐姐自己说的,改明儿有空我可找你的。”又说笑几句,才带着人,一路去了正殿。
未进门前,就有太监报了两位娘娘到,进去时,已经跪了一地,容妃并未开口,只端妃说了一句,叫都起来,也没有看就带了人进了内殿,宫女们奉了茶,退了出去,内间就只剩了两位主子和他们的贴身随侍,还有应同。
“娘娘,是按册子来,还是点了名儿叫?”应同请示
“按册子来吧,也都不认识。”端妃放下杯子说。
应同点头出去,正好遣去打探的宫女进来,伏在应同耳朵上说道“是林丞相家的小姐,闺名宓儿,京城里很出名的才女。”应同听了,心下了然,果然是大家闺秀,容貌气度都是上乘。
定了定心神,对着众小姐们说道“文成王家姚烟柳小姐觐见!”
只见一个身穿红色古烟纹碧罗衣,白色如意云烟裙,鬓发如雾,斜叉白玉兰翡翠簪子,脸色娇艳眉似春水的女子。走上前来,腰间别着九色的珊瑚珠佩,随着她的步子轻轻摇晃,发出悦耳的叮咚声。
应同心下一震,竟有这样的女子,以前只道小姐画中仙一般,端妃容妃相貌也是不俗,眼前这个却是不同的,哪里不同说不上来,可就是不同一般,美的让人有些恍惚。“小姐请。”声音很轻,就怕一大声人就不见了。
应同引了她进了内殿,宫女来报皇上让她立即回乾清宫一趟,应同将册子交给宫女,像两位娘娘告了退,就一路直往乾清宫去了。
到了才知道,原来是乾元宫闹贼了,丢的居然是正殿上的一块纸镇,虽说只是一块纸镇,却是乾元宫的东西,脑筋动到皇上常用的东西上,这个贼不是胆子太大,就是没有脑子。皇上丢了东西,一定彻查,禁宫就这么大,人都是定死的,能靠近乾元宫的也不会太多,挨个搜,怎么会找不到。
玄宗却不是想找到纸镇,只是想找到偷纸镇的人,这个人冒着大的险,一定不只是为了一块纸镇,一定另有目的,可是到底为的什么呢。
应同查看后回了玄宗说“皇上,这东西丢的蹊跷,屋里有人守着,东西就在案子上放着,众目睽睽还能飞了?同儿打保证,东西一定还在乾清宫,已经叫了人搜,一定找的着。”
玄宗笑道“同儿,朕可不是让你回来找东西的。”见应同面露疑惑,更是笑开“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贼显然不是为偷东西啊,朕告诉你,朕要找到东西,却更要找到人。”
应同本就是聪明人,经玄宗这么一说,心里就有了底,笑着说“是,一定找到人!”
轻伶年轻,听不懂两人打的什么哑谜,就说“皇上不要东西要人,姑姑本要找东西,现在又说一定找到人,不知道的以为什么绝世美女惹的皇上一力寻找。”
一番话说的玄宗应同俱是大笑
应同对轻伶说道“今儿我还真是见到绝世美女了。”又转头对玄宗“皇上,这一届秀女可真是才貌双全,同儿要先恭喜皇上喜得佳人哦!”
玄宗面色淡淡“玉面芙蓉易得,解语花难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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