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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中觉得神奇,他蹲下身,把烟灰缸拾起来,里里外外地看了一遍,李中摇摇头,把烟灰缸放回原处,把烟在烟灰缸里掐灭,然后李中找来毛巾,把桌上和地上的烟灰擦干净。
李中走到门边,把锁拧开,出门到卫生间去解了个小便,又在卫生间的水笼头上接水洗了把脸,李中慢慢地回到桌边坐下,慢吞吞地喝了几口水,再点了支烟吸着,深深地吸了几口,然后把电话挂回到了话机上。
万国泰来了一趟,把打印好的材料交给李中一份,小任也过来一趟,小任说:“李老师,中午吃饭的事都联系好了,张老有时间,王伯廉到,阚玉章到,王洪亮王总有事来不了,高芙莉有安排了。”李中吸着烟,笑笑,说:“好的,小任。我还有一件事忘记跟你说了,今天下午,或者晚上,有个美国佬,华东大学中国当代史的研究生牛查理,要来和我会见,他要是来得早了,咱们就请他吃饭,他要是来得晚了,那就再说吧,明天请他吧。”小任说:“好的。”
电话又响了,李中已经完全控制住了自己,小任说:“那,李老师,你接电话吧,我先过去了。”李中说:“好的,小任,有事我再找你。”
小任出去了,李中接了电话,李中说:“喂,哪一位?”电话里说:“喂,你好,我想找《潮》杂志社主编李中先生。”李中说:“我是李中,请问你是哪位?”电话里说:“噢,李中先生,你好,我是美国《纽约时报》记者,我叫李小文,这是我的中文名字。”李中说:“你好,李小文先生。”李小文说:“李中先生,你没有注意到吗?咱们俩都姓李,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子呢。”李中笑说:“那很有可能,李小文先生,非常荣幸,能和你结识。”李小文说:“我也是,非常荣幸。李中先生,您可以接受我的采访吗?”李中笑笑,说:“我这里没有你感兴趣的材料,李小文先生,你会很失望的。”李小文说;“李中主编,我可以称呼你李中主编吗?这样更明确一些。”李中说:“当然可以。”李小文说:“李中主编,我们不会失望的,对你的一言一行,我们都会很感兴趣,我想,我们只是随便聊聊。”李中说:“那好,咱们就随便聊聊吧,李小文先生,你在录音吗?”李小文说:“李中主编,如果你反对的话……”
李中已经彻底地平静下来了,他一边听电话,一边点了支烟,慢悠悠地吸着,李中笑笑,说:“李小文先生,我不反对,如果你方便的话,我想先问你几个我好奇的问题。”李小文说:“李中主编,您请问。”李中说:“在电话里,我听不出来,你是中国人呢,还是美国人?”李小文笑起来,说:“我是美国人,那种白皮肤的美国人,我的老家在欧洲,英格兰,但我小时候是在中国长大的,在北京,在那里上的小学,后来,我在台湾呆了几年,我还在香港工作过,李中主编,我这样回答可以吗?”李中笑说:“很好,李小文先生,我很满意,谢谢你的回答,现在该你问我了。”李小文说:“李中主编,你是哪里人?你的简单的经历是怎样的?”李中说:“我就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我的老家在离淮河不远的濉州,那里从来都是──我说的主要是中国的古代──兵家必争之地,我插过队,七十年代的中后期,在淮北大平原上,后来我在岗州上了大学,大学毕业后,在一些党政和文化部门工作至今。”李小文说:“李中主编,我的一位朋友告诉我,你的年龄在四十岁左右,四十岁刚出点头,根据你的年龄推断,你应该经历过十年文化大革命风暴,李中主编,你对那埸运动怎么看?”李中说:“那埸运动锻炼了我们,经历、意志和品格。当然,你如果经受锻炼,你也要付出代价。”李小文说:“李中主编,你说‘如果经受锻炼’,那种锻炼是自愿的吗?”李中说:“看起来,那是一种历史的选择。”
李小文说:“李中主编,我想改变一下话题,我在街头看到了你的刊物《潮》,最近的两期,是关于文化大革命的,李中主编,《潮》的审查制度是怎样的?”李中说:“《潮》的审稿制度是这样的:作者把稿件投寄到杂志社,编辑读过以后,如果他觉得有必要,他就送给主编再看,主编看过以后,如果认为可以刊用,就会把稿件留下来,非常简单。”李小文说:“但是,编辑和主编,会不会无形中受到某种限制?”李中笑笑,说:“不管我们每个人有什么样的思想,我们都只会为各自的最高利益服务,李小文先生,你难道不是吗?”李小文笑说:“是这样的,李中主编,我还想就这个问题,再问一次,李中主编,刊发《文化大革命风暴》一文,是经过了某人,或某一机构的授意吗?”李中笑笑,说:“没有,完全是我个人的‘主编行为’。李小文先生,你认为政策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李小文说:“李中主编,眼下还看不出来。”李中说:“噢,是这样?”

李小文说:“李中主编,我可以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李中说:“请问。”李小文说:“李中主编,你是个爱国者吗?”李中说:“我是个百分之百的、不分青红皂白的铁杆爱国者。”李小文说:“我的问题完了,李中主编,谢谢你接受我的采访。”李中说:“对不起,李小文先生,我可能无法使你满意。”李小文说:“不不,李中主编,我很满意。”李中说:“那就好。李小文先生,以后多联系,有机会也欢迎你来岗州玩。”李小文说:“再一次感谢你,李中先生,希望从今以后,成为你的朋友,有机会我一定会去拜访你的,李中主编,再见。”
放下电话,李中再点了一支烟抽,他觉得略有些倦乏,茎还是很不舒服。
李中想给韦雪云打个电话,又想,韦雪云可能已经在飞机上了,手机她不能开的,再说,这时候打这个电话,无疑是一种画蛇添足的举动。
李中加了些水喝,在屋里走了一圈,用毛巾擦擦桌子,坐下,拿起电话,给小任打了个电话,李中说:“小任,我先走一步,到青衣阁那边去了,等一会镇远县刘主席他们来,你带他们过去就是了。”小任说:“好的,李老师,你先过去吧。”
李中起身出了办公室,关了门,打的到了花戏楼青衣阁,进了包间,在沙发上坐下,小姐上了一杯茶,李中说:“小张,你姓张吧?”小张说:“就是的,我姓张。”李中说:“小张,怎么你们白燕白经理,这段时间都没见影?”小张说:“白经理和老总他们去香港了,还没回来。”李中说:“什么时候回来?”小张说:“那这个不知道。”李中说:“小张,谢谢你。”小张说:“不谢。”
中午十二点,张老、王伯廉、阚玉章和编辑部的部分编辑,都到青衣阁了,大家坐在沙发上说话,李中对张老说:“张老,我们杂志上午还没到,到了就叫小任他们给你送过去。”张老说:“李中,谢谢,谢谢,其实你们给我送的杂志,我每一期都能收到,但这次听我儿媳说,外地有卖你们杂志的,很轰动,我却没收到,就想问你再要一本。”李中说:“张老,这个没问题的,应该的。”阚玉章说:“李中,我这里也别忘了。”李中说:“玉章,放心,我这里都安排过了。”
王伯廉说:“李中,什么杂志?”李中说:“就是我们刚出的一期杂志,纪实的,《文化大革命风暴》。”王伯廉说:“噢,对了,那天天津来人吃饭,听他们说起书摊上有这本杂志,说外国人都从里面找什么东西,当时咱们没怎么太在意,噢,是你们出的,弄一本看看。”李中说:“伯廉,最近两天杂志就到了,和往常一样,都会送的,放心,放心,咱们的杂志有人读,那是好事。”阚玉章说:“李中,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李中说:“我也觉得奇怪,其实里面什么都没有,就是东拚西凑的,所有的材料,也都是报刊、杂志上公开发表过的,应该是没有什么的。”王伯廉说:“数量的累积,也会发生质的变化的。”李中说:“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张老说:“现在事情怪得很,像我这年龄大了,思想跟不上时代了,眼见着这人红了,那人黑了,也是弄不懂为什么,真真假假,说不清楚的。”王伯廉说:“时代特色,时代特色。”
镇远县刘主席他们十二点半才到,小任、柳思远和他们一道过来的,寒喧了一些话,大家在沙发上坐下。
小任瞅机会对李中说:“李老师,刊物送来了,刘主席要看,只好给他们一人一套。”李中说:“应该的。”小任说:“时间匆忙,又不知道你怎么安排的,其他人的都没带来。”李中说:“好的,好的,我来安排吧。”转身对大家说:“坐上,坐上。”大家推推让让的,刘主席说:“堵车,堵车,不然早就到了。”小任说:“路上有碰车的,车堵了好几里路长。”刘主席说:“那个车堵的,前后都不见影子毛。”张老说:“现在交通事故就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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