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赫利曼三辱红发 老领主信守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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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丽萨几乎后悔答应伊格尔守城。
她在克里斯蒂安斯塔德驻守不到半天,赫利曼就率普鲁士大军冲来。若不是见到格陵兰的旗帜,恐怕这座城早就被踏平了。如今,赫利曼在城外要求她会晤,该怎么办呢?
来斯科纳前,威泽尔一再对她说:
“不管我父亲怎么说,斯科纳是格陵兰的挚友,你一定要选择合适的方法帮助斯科纳,同时也不违背众神的意志。我相信你能做到。”
她点了头。威泽尔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一生服从的对象,绝不能违背他。可是,怎么才能同时体现斯科纳和格陵兰的意志呢?无奈之下,她一边悄悄地让人安排老领主和哈拉尔德向格陵兰方向撤退,一边做好备战准备并出城迎接赫利曼。城外,赫利曼骑着黑马伫立在普鲁士大军面前。在梅丽萨眼里,穿着盔甲的赫利曼就像种在地里的萝卜露出尖来——那张脸和霸者简直差太多了。但她压住情绪,打着官腔说:
“我们格陵兰与贵军不是敌人,只是我主曾与斯科纳有旧,碍于在斯堪的纳维亚的名声必须表示一下。我受命守卫这里一天,过了今天我就撤回格陵兰。希望我们能互表诚意,以此解除不必要的误会。”
对面的赫利曼笑了笑,说:
“一块面包中间夹了奶油,会阻止你吃掉它吗?”
“什么!?”
“我的目的是吃掉斯科纳,即使格陵兰夹在中间,也不会影响我的食欲的。”
赫利曼高傲的态度激怒了梅丽萨,她压住火气道:
“我提醒您,这是在向格陵兰宣战,这样理解可以吗?”
“还不够。”
赫利曼说罢,梅丽萨便感到一把剑架在了脖子上。她定睛一看,三百米外的赫利曼此时已在自己的身后,和自己同骑一匹马上。四周的骑兵顿时紧张地将武器对准赫利曼,又唯恐伤了梅丽萨。赫利曼此时吹着她的耳根低声道:
“懂了吗?格陵兰连做我的情妇都不配。不过呢,你也许可以……”
“你……这条疯狗!!”
梅丽萨回身一剑,赫利曼却早已回到自己的黑马上说:
“给你一顿饭的时间。你们吃饱了饭,有劲逃跑。这给足格陵兰面子了吧?”
梅丽萨气得满面赤红,若不是实力不济她真想冲出去。她只得咬牙道:
“不要后悔你今天所做的!”
回到城中,梅丽萨便开始和副将商议进攻的事宜。副将见状进言道:
“大人息怒。这种情况下,防守与不防守结果是一样的。”
“混蛋!”
梅丽萨怒道,
“你要我接受了这样的挑衅!你要带着耻辱回到格陵兰吗?”
“不,我是说应当考虑正面对抗外的方法了。死了,就什么也做不成了。”
梅丽萨表情扭曲了一会儿,终于揉揉太阳**说:
“你是对的。找人问问他们准备好了没有。”
与此同时,哈拉尔德正在老领主房内,望着老领主喃喃道“终于来了”的样子而一筹莫展。他急切地说: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病!我的老师、我的再生父亲,我已经失去了一次家,我不能失去第二次!无论如何,我也要把您从危难中拉走!”
他说着,便去扯老领主结实的肩膀。老领主见状道:
“我没有疯,孩子。属于我的时刻到了,我要去迎接它,而你还有未来。和你相处让我想起教导罗林的日子,但是你必须走了。”
“还没有!我还有很多东西需要您教导,我不允许您这样说!你就忍心丢下我吗?”
哈拉尔德异常激动。老领主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皱眉道:
“安娜准备东西怎么还不回来?还有卫兵都去哪里了?”
哈拉尔德见状道:
“我去叫她!安娜虽是下人,可她待我比亲姐姐还好,这次一定要把她也**去!”
不等老领主劝阻,哈拉尔德便跑到楼下的库房里。那是一个边长四米的方形库房,里面存放着一些水果和食物。哈拉尔德记得安娜说过要准备些不时之需,他急冲冲地打开库房半掩的门,说:
“安娜,快!我们必须在他没……改变……”
眼前的情景让哈拉尔德惊呆了。
仓库里的水果散落了一地,被称为安娜的女仆双膝跪着,身体斜俯在地上,下身的裙子被撕烂扔在一旁,一个穿着骨甲的彪悍男人**着下身,正在践踏女仆的身体。女仆双手各自被一把斧头钉在地上,随着身体摇摆伤口不断扩大,鲜血渐渐溢出,同腹部伤口流出的鲜血汇成一层积水,染红了地上她那被割下的舌头。在双重痛苦下,女仆眼睛里的生命色彩正渐渐消散,而那男人即使见到哈拉尔德也没有一丝停止的意思。
“……畜生!!”
哈拉尔德发出愤怒的吼叫。他拔出剑向那男人劈击,剑砍到身上被弹了回来。男人见势咧嘴一笑,缓缓站了起来。哈拉尔德惊道:
“狂战士!?怎么可能!”
话音未落,男人便猛然挥拳袭击,哈拉尔德挥剑抵挡,被男人接住剑刃,握拳折断。男人紧接着又一拳,哈拉尔德被打飞到门上又跌在地上。刚爬起来,那男人已拔出一把斧头向自己挥来。
危急之时,一个宽大的肩膀猛然撞开了那男人。哈拉尔德定睛一看,是老领主。男人见状登时暴怒,挥斧向老领主袭去。老领主眼疾手快,一拳打在男人胳膊上使他丢了斧头,又一拳打在他脸上使其倒地。不等男人反应,老领主双膝压在其胳膊上,双拳不住地捶打面门,拳骨相撞迸出鲜血。过了一会儿,男人双手瘫软了,老领主从满脸鲜血的男人身上站起,还有一口气的男人死命抓住老领主的脚,却见老领主举起一个木箱,全力向自己砸来。一下、两下……伴随着“嘣、嘣”的重击声,老领主手中的木箱开始破裂,终于在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后,木箱中化为果肉的西红柿从裂口溢出,彻底掩盖了男人那早已模糊的脸。
不等确认男人毙命,哈拉尔德就凑到女仆旁将她扶起,声泪俱下地呼唤着她。女仆最后用断了一半的手触摸到哈拉尔德的手指,便带着不情愿的痛苦表情断气了。哈拉尔德咬着牙哽咽起来,老领主此时一把抓起他的肩膀道:
“起来,小伙子,没时间悲伤了!”
他说罢就抓起哈拉尔德向门外走。哈拉尔德摇头道:
“可是,安娜还……”
“……能潜入到这里的,只有那群‘暴尸众’。他们是来找我的,我不想再连累你受伤害!”
“什么!?但为什么?”
“没时间了!丹麦的未来,你必须活着出去!”
老领主扯着哈拉尔德到马棚前,附近横七竖八躺着被杀的士兵。哈拉尔德几乎是被老领主扔上了马,他激动地说:
“跟我一起,我不能丢下您!”
“很可惜,他们并不答应。”
正说着,马棚旁聚集了九个士兵,他们和刚才被击毙的男人一样,穿着骨甲,黝黑的皮肤,邪恶的并不像人的眼神,仿佛一群饥饿的野兽。
“跑!快,去找梅丽萨!”
老领主说完,一脚踢在马肚子上,马受惊而飞奔出马棚。正如老领主所言,这些士兵丝毫没有理会哈拉尔德,而是群起扑向老领主。
“父亲!!”
哈拉尔德竭力喊道。然而马没走多远,一队格陵兰兵飞奔过来,哈拉尔德急令他们支援老领主,其中一个士兵受命带哈拉尔德见梅丽萨。见到哈拉尔德,梅丽萨关切地问:
“殿下,您没事吧?”
“我的再生父亲……得救他!”
“已经有人去了。冷静下来,殿下,有更重要的事情告诉您。”
哈拉尔德注意到了梅丽萨的神情,竭力平静下来。梅丽萨见状道:
“殿下,进攻的不只有我们这里,普鲁士人包围这里的同时向西边进发,力图在我们束手无策时侵占领地,现在他们已经深入腹地。而且受重兵围困的伊格尔遭部下叛变,败给冈那的同时率残部向高比进军。现在斯科纳前后都是敌人,地域已经失去大半。”
“什么!?不可能,你是从哪儿得到的情报?”
“从我们这里。”
一旁闪出了两个人,哈拉尔德见状喜道:
“奥托、米丽夫人!你们竟在这里!”
“叫我米丽就行了,殿下。原谅我们带来这样的消息。”
米丽的脸色很难看。奥托拍拍她的肩,随后严肃地对哈拉尔德说:
“殿下,我们在路上救了来自伊格尔的传令兵,从他那里得知,凡纳龙在斯瓦勒夫败阵,逃到了伊格尔那里。他告诉我们,罗林已先一步和雷文离开,现在应该在高比附近,下落不明。伊格尔想告诉我们,如果他找不到罗林,就会赶来和我们汇合。”
哈拉尔德如遭晴天霹雳,他喃喃道:
“怎么会……那么谁来指挥斯科纳的战事呢?”
“没有人。冈那已经占领了南部地区,赫利曼在这里,普鲁士人已经进入西部,斯科纳将领纷纷背叛,局势已经由不得我们控制了。”
奥托刚说完,米丽就急切地补充道:
“但我们现在还保存有力量,必须集结所有能整合的力量抗击敌人。而守卫这里的理由,已经没有了。”
她说罢低下了头。她和奥托千辛万苦赶到这里,想不到迎来的是这么一个答案。而梅丽萨说:
“防御的话,卡尔斯港非常适合。但是,真像他说的那样逃走?”
“现在最好的方案就是保存力量、伺机而动。在这里战死,没有一点意义。”
米丽不情愿地说。奥托接着提出疑问:
“问题在于我们的总兵力能不能突破三倍于我们的敌人,而且平安到达卡尔斯港呢?我们之所以能进入这座围城,还得感谢赫利曼的好客。”
一阵沉默后,一个传令兵走了过来说:
“大人,赫利曼在阵前要求会晤,说改变主意了。还有,前领主大人已经救回来了。”
哈拉尔德听罢急问情况。在听说伤势不轻时,急忙唤人带他去看。米丽见他离去,不禁担忧道:
“赫利曼,想说什么呢?”
城外,梅丽萨一如上次般与赫利曼对峙。她没好气地问:
“你到底想说什么?”
赫利曼神秘地一笑,说:
“我想过了,这样对格陵兰不公平,上次也确实失了礼。为此我有一个提议,可以不必使我们刀兵相见。”
“哦?说来听听。”
“我们不会攻击这座城,你们也立即撤退。只不过,的留下这座城的前领主和全城的人。并且,你们必须走维尔什克街出城,我军会在你们身后一百米进城,就像一个交接仪式。我保证你们出城后不会受到我军攻击,直到你们停止前进,如何?”
梅丽萨不禁皱起了眉头:维尔什克街是克里斯蒂安斯塔德最长、最宽的大街,从那里撤军不就等于当着民众的面宣布自己放弃了此城吗?她不禁问:
“前领主、民众和这里的军队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全部杀光了!”
“你……”
梅丽萨当即醒悟,愤怒地说:
“你是在羞辱格陵兰吗?”
赫利曼不屑地哼了一声,道:
“杀人我杀倦了,还是羞辱比较有意思。你不接受可以,随时可以攻过来,我欢迎。考虑一下,好吗?”
梅丽萨涨红了脸。这根本就是武力威胁,而且是在威胁格陵兰的尊严!怎能容忍这样的挑衅!可是,应聘下去,最多是两败俱伤,这种有利的状况绝对是赫利曼希望的,但是现在的目的呢?正在梅丽萨头脑混乱之时,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
“听他的。”
梅丽萨回头一望,哈拉尔德和奥托扶着浑身血衣的老领主走出城门。老领主说:
“听他的,不要再有无谓的牺牲了。”
“但是您和民众……”
“我会和他说的,众神自有安排。”
老领主说罢,叹口气道:
“威泽尔做得够多了,替我向他道谢。”
梅丽萨顿生敬意,她诚挚地说:
“你考虑好了吗?只要您一个命令,所有人会为您而战。”
老领主摇摇头,紧接着对奥托说:
“哈拉尔德……拜托了。”
奥托点点头。哈拉尔德见状激烈地反对道:
“我不走!我不能眼看着这一切发生!”
“你必须走!这是一个男人的责任,这是一个王的气量!”
“我……我还没有……”
哈拉尔德仍在犹豫,奥托见状喃喃道:
“又来吗……”
他不动声色地走到哈拉尔德身后,手刚抬起来,就被哈拉尔德接住。哈拉尔德厉声道:
“不需要你下手!”
紧接着他垂下头,
“我……自己会走。”

哈拉尔德回过头,背对着老领主走了几步,停了下来。梅丽萨注意到他地双拳紧攥,便高声道:
“意志坚强的人是不会回头的!”
哈拉尔德听罢,几乎是逃窜似地跑进了城里。此后,梅丽萨命令在场所有守城军士向老领主屈膝致敬。瞬间,全场肃穆。
“玩够了吗?快点行动吧。”
赫利曼说罢不久,梅丽萨便命令整备军马。她瞪了一眼赫利曼,率众人入城。城外只剩下赫利曼大军与老领主时,赫利曼下马向老领主屈膝致敬。老领主笑道:
“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吗?他是个优秀的学生,对吧?普龙尼?”
老领主正对着一个不知从哪儿走来地高大男人说话。那男人听罢摘掉尖顶圆帽,露出一张沧桑的脸和一只独眼,灰色的胡须一直垂到胸口。他用深沉的声音说:
“好久不见了,老朋友。连‘暴尸众’都不能打到你,英勇不减当年。”
“因为我必须见到你。我想知道,这一切都是你的手笔吧?”
“嗯。跟我回去吧,瓦尔哈拉有美酒佳肴等着你,还有你的妻子……”
“……我的儿子,他会怎么样?”
“命运之子自然会服从命运,你放心吧。”
老领主听罢叹口气,随后说:
“这座城的人是无辜的,放过他们。”
高大的老者便转身对赫利曼说:
“你听到了吗?”
“是的,我已经准备好了一个万全的方法。”
赫利曼承诺后,老者就递给老领主一把剑,说:
“我的朋友,给你一个壮烈的收场。你失去的一切会重新回到你身边,约好了,不是吗?”
老领主接过剑,问:
“我能相信你吗?”
“当然,以我众神之主的身份保证,奉献了你自己,罗林会成为雄狮。”
老领主沉默了。老者见状说了句“瓦尔哈拉见”后,便消失了。老领主抬头望向蓝天许久后,向普鲁士大军喊道:
“来吧!看看你们有多大本事,能拿走我头颅者,必受奥丁庇护!”
赫利曼一挥手,大军便浩浩荡荡向老领主冲去。赫利曼看到前方的厮杀,不禁低下头。
“你的表演结束了吗?”
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那是德古拉斯提着战锤悠步走来。这个巨汉刚刚养好了伤,就又跟随赫利曼征战。赫利曼苦笑了一下,问:
“‘暴尸众’还好用吗?”
“先前我派一个去潜入侦察,结果去了**个。老实说,他们根本就不像人。”
德古拉斯不快地发起牢骚,赫利曼叹道:
“毕竟不是所有的可以像你我这样。而且,有些事情也不用我们动手,对吗?”
“……比如给我的那个命令?”
“啊,拜托你了。”
“真是麻烦……早点从老头子手里解放吧!”
德古拉斯刻意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离去了。赫利曼望向不远处的空中,一名瓦尔基里骑着天马向城外飞来,准备向老领主献上死亡之吻。他不禁喃喃道:
“现在,让我们开始履行使命吧……”
按照约定,格陵兰大军从维尔什克街出城。维尔什克街,克里斯蒂安斯塔德最宽广的通道,大路两旁布满了店铺、商家和层出不穷的人群。虽然因战事而人迹稀少,但浩浩荡荡的大军经过依然引起了城中民众的注意。十、二十、五十,人数逐渐增多,很快便挤满了大道两旁。梅丽萨见势不对,便问副将道:
“怎么会聚集这么多人?”
“赫利曼在我们背后,每走一步就将附近的民众赶到大街上来,说要看看格陵兰人的英姿。”
梅丽萨听罢登时咬起牙来。但她明白自己什么也不能做,只得忍耐着不去注视两旁。
大军拖着漫长的步伐前进,路两旁的人们目视他们通过,表情各异:有茫然不知所措的母亲,有窃窃私语的工人,有双目圆瞪的士兵,还有浑身发抖的孩童。哈拉尔德不时斜眼瞟着两旁的民众,内心的罪恶感终于压垮了他的额头。与他同骑一马的米丽坐在他身后,用双手搭在他的肩头,对他强颜微笑以示安慰。奥托表情麻木,只有米丽看到他眉头不时地颤动着,明白他接受了背后维京人的唾骂时内心在斗争。强烈的压抑感摄入格陵兰军和维京人的心中,成为不可磨灭的耻辱。
出城一天后,军队在山间安营扎寨,此地易于防守,可以提防赫利曼毁约。奥托此时来到梅丽萨营内,商议行军计划。
“现在,卡尔斯港就是我们最后的盾。如果再后退就要进入格陵兰了,真这样也简单了。但我们首先要祈祷伊格尔能和罗林一起回来。”
商定后,奥托问:
“为什么赫利曼不攻击我们?”
“你能理解一条没有人性的狗怎么想吗?”
梅丽萨脸色阴沉道,
“那家伙,正享受着呢!”
梅丽萨胸腔里饱含着愤怒。老领主的命、斯科纳的未来、格陵兰的尊严,都丢在了那座城里,这个事实令两人沮丧。想起在城前喝止哈拉尔德回头,梅丽萨叹道:
“想不到会由我来教训一位丹麦王子……”
“哪里,格陵兰能做到这一步我很感动。”
“哼,一路追随的维京人还在这里大言不惭……”
说罢,两人苦笑起来。他们本都不属于斯科纳,却都为着斯科纳的命运奋斗着。两人还未笑完,一名士兵走进营内汇报说:
“两位大人,从城那边窜出了无数民众,他们一齐向这边涌来。”
“民众!?赫利曼没有杀他们吗?”
梅丽萨疑道。她和奥托立即出营查看情况,发现格陵兰兵士正在阻挡一些民众靠近,急忙询问副将原因。副将满脸不快地说:
“我找到几个情绪不错的人问了,情况大致如此……”
原来,在格陵兰军出城大半天后,赫利曼集结城中民众,大声宣布道:
“善良而弱小的人们,你们所依赖的格陵兰人抛弃了你们,以任由我们摆布你们的命运来换取自己的苟全。我本不打算接受,但斯科纳的老领主是个英雄,他主动放弃自己的生命来换取你们的自由,而我尊重这种精神。但是,我不能留下你们,我要让格陵兰知道他们行为的卑微。现在,给你们两个小时时间出城,时间一到,你们看到这个了吗?”
赫利曼指指一旁关在一个巨型囚笼的一群士兵,继续说:
“这些你们看来像人的人,就会用血来让轻视者后悔!去吧,逃出这个牢笼,可以的话让前面的格陵兰人保护你们,但是不要浪费老领主的恩情。趁我还没有被狂暴征服之前,逃吧,掌握自己命运的时刻到来了!”
普鲁士兵一解除控制,混乱的民众顿时如同鲜油滴进热火上的锅中,猛然四散。慌乱中被践踏者无数,强暴、抢劫瞬间爆发,人性的扭曲在这两小时达到了顶点。随后,部分恐怖的民众逃出生天后,将怨气发泄到格陵兰兵身上,两方争吵相当激烈:
“退后退后!这里是格陵兰驻军地,没看见吗?”
“背叛者!我的妻子被杀,你们看见了吗?”
“很抱歉,但是这是上面的决策,就别为难我们了!”
“你们格陵兰的决策就是看着斯科纳死吗!!让我们进去找到这个决策的疯子!!”
“退后,退后!我已经说了这么多,难道是跟牦牛讲话吗?”
“谁是牦牛?你们的武器,只会对准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人吗?”
“退后!!该死的,会刺到你的!”
“有种来刺吧,你们这些杂种!!”
“……退后!!退后!!”
局势显得有些混乱。看到梅丽萨开始涨红的脸,奥托见状急忙道:
“我是狂战士、维京人,我去安抚他们。这只是一部分人的激动情绪,不要受他们感染。”
言毕,奥托便命令副手传达自己的意思,随后感到格陵兰军前面开始劝说民众。梅丽萨与副手回营讨论救济民众问题,没过一会儿梅丽萨问副手说:
“你知道这些人这样下去会流落到哪里吗?”
副手无奈地道:
“只有流落到格陵兰和我们将要去的卡尔斯港……”
梅丽萨听罢一拳打在桌子上,恨恨地说:
“这家伙,利用民众侮辱我们!!”
奥托偶然回头瞥了一眼,看到红发几乎竖起的梅丽萨在接收报告。他不禁想:激怒格陵兰,对赫利曼有什么好处?
“敌人来了!敌人来了!”
一声大喊使奥托顿醒,远处的民众中出现几道血光。奥托一皱眉,急令民众散开,同时抄起斧头纵马上前。只见前方一将带着手下纵马而来,挥锤击来,与奥托斧头相击。马上那将领大笑道:
“哈哈哈哈,好怀念的感觉!好久不见,奥托!”
奥托瞥见那将面貌,冷冷道:
“德古拉斯,你还活着……”
德古拉斯咧嘴笑道:
“不雪赫尔辛堡的耻我是不会死的!不过今天不是时候,打个招呼而已。”
“什么!?”
正当奥托疑惑之时,德古拉斯忽然猛回身一锤,一个扑上来的手下当场毙命。他随即厉声对手下说:
“你们的任务已经结束了!想活命就老老实实回去!”
手下们顿时缩起脖子后退了。那活像野狗挨打后哀鸣的模样,与刚才杀气冲天的嗜血者判若两人。这些人,正常吗?
“那么,战场上见了。”
留下这句话,德古拉斯就像赶牲口一样,一边厉声威吓,一边挥起锤子驱赶手下回城。奥托清楚地看见其中一个人在爬行。他明白,这些非人非怪的东西,将来就是自己的敌人。
与此同时,米丽听到副手传达安抚民众、分一部分军粮救济、保护同行的民众等指令时,微笑道:
“难能在这种情况下他能想这么多,就由我来打点吧!”
与格陵兰军冲突的民众只是少数,大部分民众都分散在山间形成一条人道。他们大多数没有食物,因一时平安而停下来找树阴、草丛、山石歇息。米丽好不容易说服满腔怨气的维京人拿出一些口粮分配给民众,又迅速走进人群开始安抚工作。中午时刻,她正在人群中穿梭,忽然发现哈拉尔德正对着一名妇女为难。米丽走上前,看到那妇女手捧着孩子对哈拉尔德说:
“殿下,请救救我的孩子!您是丹麦的王子,您一定有办法!!”
哈拉尔德手里拿着自己的口粮,却垂下头说:
“我很遗憾,我帮不了你。”
米丽上前一看,原来那个孩子肚子上开了一个洞,已经死过多时了。看那妇女放大的瞳孔和惊恐的表情,她的精神已经离崩溃不远了。听到哈拉尔德的回答,她使劲摇摇头道:
“您在骗我,对吧?您是丹麦王子,您有力量对吧?我的父亲为您战死了,我丈夫被杀了,我的孩子也在这里。看在把一切献给您的份上,看在老领主大人的份上,用您的力量救救我的孩子吧!”
哈拉尔德顿感一阵胸闷,痛楚像闪电般袭上心头,使他喘不过气来。而那妇女加重语气说:
“不行,殿下快想想办法,他们要拿那么长的枪戳我丈夫!快发兵呀,您不是王子吗?他死了,他为了救孩子死了!孩子我一定要保住!他还没有名字!还击呀,还击呀!谁来救救我的孩子!”
妇女越发语无伦次。在米丽示意下,奥托副手赶来劝慰无效后,将其击昏。米丽双手放在茫然的哈拉尔德肩上,温柔地说:
“殿下,我们回去好吗?”
哈拉尔德梦游般跟米丽回到营中。米丽让他坐下后,叹道:
“殿下,您不该出来的。”
“我想……分担一些事情,承担一些责任……可是……为什么……”
哈拉尔德颤声说着,他忽然用手紧捏胸口,
“为什么我如此无力……为什么我不能成为丹麦的力量……”
米丽见状俯下身望着他,柔声道:
“这不是你的错,殿下。”
哈拉尔德两眼含泪,愤恨地抓起胸口说:
“我真软弱……心又情不自禁疼起来……”
忽然,他感到米丽用双手将拥入怀抱。只听米丽轻声道:
“听到了吗?我的心和你一样在痛苦中挣扎。让它疼吧,记住痛苦的人会拥有力量。所以不要忘记,我和大家都会在殿下身边,共同承担着未来。痛苦,尽管宣泄出来好了……”
哈拉尔德听罢,再也忍耐不住,抱住米丽痛哭起来。而米丽紧抱着哈拉尔德,热泪渐渐流淌下来。她抱紧的,其实是自己的心。只有这一刻,她才可以让那颗为心上人担惊受怕、寝食难安的心膨胀起来,与痛苦拥抱。当痛苦不再孤单时,它可以让人们互相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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