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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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二八
二七、
“皇上,军报。”小太监的尖嗓门儿把我吓了一跳。
杨天泽把我压在怀里,处乱不惊地宣人。
我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老实地呆着。
杨天泽越看越严肃,我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只好装傻。
“你看看吧。”他把折子塞到我手里,然后招赵恩更衣,下旨传召臣工连夜议事。
“我不懂军事。”所以看也白看。再说了,这也不该我看。
“不懂就学。”他不耐烦,“看完了你也来。”
杨天泽急匆匆地走了两步又站住了,放缓了表情和声调,温柔得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记得多穿点儿再过来。”
“嗯。”
再走两步,他又站住了,“贤儿也会来,你记得快一点儿。”
“嗯。”我有点儿糊涂。
你说杨天泽这是抽了什么疯?看样子,他不像是心血来潮地说这些话,但这是朝政,怎么算这都不归我这个“后宫”管啊。
心里有个模模糊糊的想法,可我又说不清是什么,只好压下去先看奏折。
奏折写得很明了,两块,前一点儿说是金狼准备去赤宵抢粮,赤宵来求兵。后大半说了一下当前的军事形势。
前一点我明白,金狼是怕打不过我们,所以这次改为欺负赤宵。但后大半我就完全茫然,摸不着头脑了,只觉得好像事态很严重。
小七服侍我更衣,然后陪我奔向尚书房,我到时,老姚也已经来了。
我们俩点点头,然后齐齐坐在耳房等候。
耳房与议事房只隔了一道雕框门,两面薄砖墙,外面议的事我们俩都听得清清楚楚。
讨论点很快就落在了对赤宵的求援上。
赤宵一是求粮,二是求兵。赤宵不仅是祁的盟国,盛产兵器,还控制着我们与熹国等国的贸易商路。但若对赤宵供粮派兵,一是国内会粮食吃紧,二是分散军防,很可能反被金狼咬上一口,那就费力不讨好了。
朝臣们分了三派,一派是主战,以雷越和江叶这些少壮派为首;一派是主和,以姚中书这些保守的老人家为主,打算关门只扫自家雪,不管赤宵瓦上霜;另一派混水摸鱼,就是最擅长火上浇油的董家了。
尚书房嗡嗡嘤嘤地闹成一锅粥,姚子贤危襟正坐,我也不敢放肆,只好凝神细听。
“梁曜寒。”杨天泽突然叫我,他的声音中气十足,立刻盖过了所有争吵声。
尚书房倏地静了,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到。
我没反应过来。
准确的说,是我听到我被点名却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梁曜寒,你进来,朕要听听你的意见。”杨天泽这一次说得慢条斯里。
我看了老姚一眼,老姚冲我点点头,还微微笑了笑。
我心下一横,走了出去。
跪地,叩拜。杨天泽叫我出来,肯定不是要我装傻的。
杨天泽叫我出来,肯定是为了要我给他撑场子的。
杨天泽叫我撑场子,应该不是帮腔这么简单。
汗,可我也不能不懂乱说啊。
我吸了口气,憋足底气才开口说话。e
“臣以为,金狼这次出兵的主因是粮,金狼攻打同样受灾的赤宵正是慑于我祁朝的国威,不敢与我国正式开战,因此退而求其次。只是赤宵与我国休戚相关,若放任赤宵受损,于我国威亦必有损。”我顿了顿,抬头看杨天泽。杨天泽面无表情,但我知道我还是基本对上了他的心思。“臣以为,不妨对金狼先礼后兵,恩威并施,若是金狼一意孤行,臣主战。”
杨天泽依旧面无表情,这回我就揣不清他的意思了。
我不理朝政好几年,现在的国库、军需我完全不知道。话说回来,我更不懂军事,就是知道了,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打,能不能打。杨天泽应该对此很清楚,他又在耍什么心眼?
果然马上有人跳了出来,而且我不认识他,只能靠官服看出他是个武将,看来是个新贵:“侍宫主子,末将请教您说的‘恩威并施’具体是个什么法子?”
奶奶的,这我上哪儿知道去啊。
我看了看杨天泽。
杨天泽没什么表示。
我又看了看江叶。
江叶全神贯注地看着我装傻。
得,我自力救济。
装了下深沉,我缓缓开口,“所谓‘恩’即为施仁,所谓‘威’即行武。金狼出兵是为了粮,出兵赤宵是惧怕我国的武。以粮施仁,以兵行武………”
“梁主,您这真是纸上谈兵。”
我一怔,只见那小子侃侃而谈,大致是说我拉长战线、补给线什么的,再加上一堆军事术语和偏野地名,说得我愣了又愣。
我瞥见江叶在偷翻白眼。
看来这武官不是杨天泽一伙的。
小样的,好歹我也是个前辈,居然也来欺负我?真够上火的。杨天泽就算了,姚子贤也罢,现在连个无名小辈都来捏我了,我就这么没名?
我理了理袖子,摆了个谱,“问题的结症在于金狼,金狼的结症在于‘粮’。所以根结还是在于一个‘粮’字上,臣以为,或许可以由此入手。”看着那武将又要刁难我,我赶快总结陈词,“当然,一切还请皇上定夺。”
果然全场臣工都看向了皇上。
杨天泽饶有兴致地看我,看得我出了一身的冷汗,这小子果然是心里打着小九九。
杨天泽点点头,“曜寒你继续说。”
我立刻想扑上去掐人。死狐狸,居然不接我的皮球,我就是无以后继才找上你的,你个混帐东西。
“臣以为,若是金狼得了粮,也就没有出兵的必然理由,臣以为或可以用‘粮’施仁,同时以‘武’威慑,以解赤宵之围。”
那小子立刻嗤出声,看来一定是“很”有背景:“金狼这匹吃人不吐渣的恶狼,抢的就是粮,梁主倒要白白送粮。”
“这粮食当然不能凭白援助。”我故作神秘地笑笑,继续慢慢说,慢慢编。
“那梁主要如何援助?”
“对付狼,当然要用打狼的办法。”我一边绕圈,一边偷偷向江叶打眼色求援。
江叶居然不回应我?我只好继续胡诌,“与其防狼,不如捕狼。”
“好!小寒这主意不错。”江叶终于站了起来,我真是扑上去亲他的心思都有了。关键时刻还是江叶够朋友,明显比杨狐狸靠谱多了。
江叶转向皇上,“我看不错,咱们先给他几块肉别让他饿到想吃人,要是他还不安份,咱们就用粮套它,只要他们敢来,咱们就折了他的狼爪,拨光他的狼毛,让他当几年秃尾巴狗,小越,你说是不是?”
雷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江叶回敬一媚眼,杨天泽一棰定音,“就照这个思路议。先赏那些恶狼口吃的,若是不知好歹,狠打。至于赤宵,粮可以卖,兵可出,但朕只能出三成。另,加强边防,私贩粮食出关者,以通敌罪论。”
混帐,这不是早想好了么?耍我也不能这样玩啊。
我借口水遁,向江叶打了个眼色。
江叶很快就跟了出来。
“你们这是唱得哪出?要逼死我不成?”
“小寒,”江叶得意地搂住我的肩,“果然还是你行。”
“行个屁,没看出来我那是胡诌的?”
“知道,”江叶撞撞我的肩,“但是你一向诌得很上道,这次也不负小泽对你的希望。”
“什么希望?”
江叶眯起他的桃花眼望天,“小寒呀,有时候我真不知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总之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你也别客气,该争就争。”
我又是一凛。
“小寒,这事我说多了反而对你不好。”江叶拍了拍我的肩,“你就这样也挺好。”江叶说着压低了嗓音,“记住,政治不需要君子,也不屑于小人,最重要是‘威信’二字。你想想吧。”
江叶说完就走了。
我又开始琢磨。杨天泽又要委我什么重任了?怎么听着像是他在考验………
皇后?
“朕想立你。”

“不行,还是草率了些。”
“朕身不由已的事太多………务必要立个和朕同心同德的皇后。”
我抖。
去他奶奶的三九天,还真不是一般的冷,真冻得我哆嗦。
二八、
再回尚书房,子贤已经坐在杨天泽旁边当上勤勤恳恳的笔贴式了。
不知道姚子贤清不清楚杨天泽心里所打的小算盘。但不管怎么说,小董是封后无望了。
看来我和子贤也不怎么称他的心,所以他才掂出这么一招来比较我们俩。杨天泽希望我“争一争”,江叶嘱咐我“该争就争”,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只是江叶说“政治不需要君子,也不屑于小人,”杨天泽又强拉我“参政”,这件事恐怕也不是竞争皇后这么简单,毕竟就算是皇后,甚至皇太后,也只有在极特殊的情况下才有权参政。尤其我现在的麻烦几乎都来自“政事”,杨天泽拉我议事,分明就是烈火浇油………他还嫌不够烦?
杨天泽把我安排在另一边抄录,一群人直议到天明才散了。
早朝自然是取消了,一屋子君臣都凑在一起用早膳。
用完早膳各奔东西,杨天泽一手挽着一个,显然是心情非常地好。
我知道杨天泽的龙床很宽敞,但就算它宽得像大海,我也不想和这两人一起挤在上面睡。
“皇上,臣还精神的很,想去打个太极。”
“那也好,朕也好久没动了,正好来舞舞剑。”
这不识相的死狐狸,我默。
换了劲装,我站在乾清宫的月台上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两人过来。
小七垂头丧气,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我冻得哆嗦,赶紧拉开架势缓和身子。
打到一半,杨天泽终于牵着姚美人款款来了。
“继续打,别停。”杨天泽止住我,抄手抱住他的剑。
好家伙,焚玉都拿出来了,不过是个晨练,至于把命根子似的宝剑都亮出来么?还穿得这么飘逸?
姚子贤也握着柄剑,垂手立在一边,看着我,由衷一声赞叹,“好俊的功夫。”
杨天泽环住美人肩,脸上的表情跟炫耀国宝似的,“好看吧,朕也很喜欢。”
我抽了抽嘴角,收势,不打了。
杨天泽清楚我半路收工,又犯毛病想掐我。狐狸爪子伸到一半,知情识趣地改手抹了抹我头上的汗,然后把自己的披风搭在我身上。
老姚也拆了披风、亮剑,冲我微微一笑,“很久没有练过了,颇有些生疏,曜寒不要笑话。”
默,老姚居然也会武功?我还以为他只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果然人不可貌相。
杨天泽和姚子贤双双走到月台中央,华丽丽地拉开架式,看来是要双打。
我退到一边,抱住赵恩奉上来的茶,倚在栏杆上看美人献艺。
杨天泽刚,姚子贤柔,同一套剑法,两人舞出不同的味道,却处处相得益彰,光彩照人。
连天公都作美,非常应景地飘起了雪花。
雪花啊,在飘。
剑影呐,与身形相交错。
看这位,英姿飒飒,剑眉疏朗,利目如隼;观那厢,风华绝妙,淡雅如仙,黛目似水,真真一对如诗璧人!!尤其精彩处,更免不了一番眉目传情!!绝对是谁看了谁有眼福。
尤其姚子贤:
斩、挑、劈、剌、截,姚子贤身法干净利落,长袖上下翻飞,衣袂飘飘荡荡,眉宇间凭添一股锐气,帅呆!
且听“当当”的两声脆响,美人齐齐挽剑落鞘,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潇洒,神态似谪尘仙子样俊逸,再恩恩爱爱地相互拭个汗,嘿,正可谓上天即为比翼鸟,落地便是连理枝,好一对鸳鸳,恰是那两字一词———“绝配”!
现场播报完毕,鼓掌!老天继续撒雪花。
我喝茶润嗓子,见两美人款款归来,捎带上我一起补觉。
姚子贤非常贤惠地去睡偏殿,我也没礼让,免得让他觉得我既假又做作。杨天泽就更不客气了,这小子若是憋得久了,一向用我开荤,这事我们三心知肚明。
我今天也不想客气了,杨天泽这两天干的事实在欠踹,不好好地算一算,我心里堵得慌。
杨天泽倒是识相,“还气呢?朕今天是有些为难你了。”他一上来先认了个错。
傻子才吃这一套。
勾住他的头,吻他。
轻轻吻住他的嘴唇,然后撬开牙关,长驱直入,力气一口气把他吻个精光。
混帐东西,怎么会越来越不招人待见?真想就这么钻进去,好好地看看他的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玩意。
手上也要加把劲,把他箍结实了,牢牢地按在怀里,省得总给我添堵添乱。
还有这个躁动不安的身子,他究竟抱过多少人?
不想考虑这些事,只想想都不胜其烦。
我说,“我在上。”
“别胡闹了。”他刮了刮我的鼻子,不知死活地轻笑出声。
“天泽,”我今天特想把这混帐压在身下,“宝贝儿,”我摸了把他的脸,勾出一个绝非善类的劣笑,“我知道你喜欢用强的。”
杨天泽怔了怔,拍拍我的脸,“小曜寒,你这是怎么了?”
懒得说话,我甩开他的手,低头去扯他的衣裤。
“梁曜寒,”他匆匆捉住我的手,“你不要胡闹。”
“我没胡闹,我真想要。”
杨天泽蹙眉。
我扣住他的手腕,毫不客气地屈膝蹭他。
他抿着唇看我,呼吸促了,脸色酡红。
我不屈不挠地继续干活。
他突然笑了,“要朕做什么?”
“腌酱菜。”
他的笑意更深,“然后呢?”
我看他。
杨天泽,浓密的睫毛下流光溢彩,嘴角微微上扬,隐隐含着不怀好意的笑。额角渗了些许薄汗,粘着几丝漆黑的乱发,整张脸闪闪发光。
“匿起来,吃到够本。”
我闭上眼,慢慢俯身吻他。
额角,眉心,面颊和稍嫌单薄的唇。
下颌,颈侧,锁骨,还有………
“梁曜寒,”他深吸了口气,“朕再说一遍,你不要胡闹。”
我认真得简直可以立牌坊。
不甩他,继续向下。
“梁曜寒,朕很累,你停手。”
声音很倦。
杨天泽闭着眼,脸上褪去了光彩,看上去疲惫不堪。
他软了,我也软了。
我栽在他身边,身心俱疲。
“梁曜寒。”
“臣在。”
“能给的,朕都给。不能给的………”
“别再算计我了,行么?”
他没回答。
那就是做不到。
“你以前说过准我出宫,现在我可不可以………”
他翻身堵住我的话。
后脑被他按住,吻几乎要把我吮干。
我也一样,闲出来的那只手胡乱地撕扯残存的衣物。
“让我在上。”我抵住他的腰。
“想都别想。”他强硬地撑开我的腿。
“观音坐莲也成,总之让我在上。”
杨天泽死死地盯住我,一字一顿,“不。准。”
我嗤笑出声,随你爱准不准。
几下重击,撞得我几乎连心肺都要飞了。
声音被我强行憋在嘴里,眼泪却止不住地往外淌。
杨天泽抱着我翻了身,“哭什么,让你在上就是了。”
混帐王八!你奶奶的明明知道我这壳子一来狠的就得哭!你就恶心我吧!我今天宁可憋死也没你的份!
我抽了口气,抬腿下床。
“去哪儿?”他一把捞住我的手。
两枚戒指撞出咣的一声脆响,我们俩瞬间都失了神。
“我累了,想睡觉。”
他怔了怔,手指一寸一寸慢慢地松了。
杨天泽拎起褪在床下的披风扔在我身上,然后给自己拉了条薄被。
我埋头穿鞋。
他平躺在床上,把双手抄在了脑后。
“梁曜寒,”他转头看我,神情淡然,孤寂落寞,“这皇宫你进进出出好几回,又有哪次真正是为了朕?你既然清楚没人能留得住你,你又何必问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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