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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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二六
二五、
“别啊。”我蹭地坐了起来。
杨天泽又把我按了下去,“朕知道你不愿意,贤儿也不怎么心甘。”
那你还搞什么啊,大哥?
“但总这样也不是办法。”杨天泽搂住我,慢慢去顺我的头发,“朕总觉得你们两个不该这样,总有些误会。贤儿对你的看法多受他们的风言风语影响,颇有偏失。你又是个懒性子,别人说什么你也不反驳,这么一来二去的,你们倒是结下怨了。朕想,不如这一次让你们好好处处,说不定能引为知已好友。”
我忍不住翻白眼,我和姚子贤成为知已好友?这话说出来谁信啊?恐怕也就杨天泽信吧。
“怎么,不信朕?”杨天泽又挠了挠我的下巴,“小曜寒,这宫里可只有朕最了解你又了解贤儿,朕说的话总是有依据的。”
“天泽,”我不确定地看着他,“你真觉得行?”
“多少都是个机会。朕也不勉强你们。处得来,日后就好好相处;处不来,忙过了这一阵就各归各位,不是很好么。”
那就……好吧。总之我是打心底里抽搐,估计姚子贤也好不到哪去,看来我们还是有一定共同语言的———都看对方不怎么顺眼。也许我们可以由此下手,求同存异,谋求个共赢?
我怎么觉得我和他能谈的只有如何瓜分杨天泽呢?我抖。
和杨天泽好好过日子是一回事,我可以心平气和。但和杨天泽的大小老婆们商讨怎么瓜分家里唯一的香馍馍,我就觉得不对味了,这不是男人该干的事啊。
我抬头看了眼罪魁祸首。
杨天泽居然睡了?看来真是累坏了。
一张脸因为发着低烧,红得近乎妖艳。眉心锁着川字文,也不知他心里在算计着谁,居然连睡觉都不消停。
不能动。一动他就得醒,醒了他就睡不着,睡不着他就不老实,绕了一圈,还是我倒霉。
可不动我难受啊,再说也不能让他病着还睡在外面,动吧。
杨天泽“唔”了一声,张开眼“有点儿累。”他说着就把我抱起来往殿里走,同时继续游说我,“小曜寒,就当是为了朕,试一次吧。”
我默然地点了点头。
那好,就当为了自己日后的日子好过,试一次。
搂抱着睡了一宿,早上再看时,杨天泽已经退了烧,我也没发热。但这小子向来不仁义,硬是把他的药也给我灌了一碗,混帐。
我去把小家伙叫起来,然后四个人非常难得地凑在一起用了早膳。
早膳气氛压抑,但是总体而言还是比较愉悦的。唯一受了点儿委屈的就是日昭。日昭慑于他亲爹平日装酷的那点威严,只敢眼巴巴地看着我,没敢撒娇。
日朗抱着日昭,被我一起交给了敬德,刘靖也帮着一起照应。
本来还该见一见小董,但杨天泽顺口就把我遣去查看回京的车队。
我借口水遁,还是偷偷地跑去瞄了她一眼。
唉,可叹呀,美人神情憔悴,无精打彩,疑神疑鬼,惶惶不可终日,看来真是得好好调养。
我悠然地回到车队,杨天泽一见我就伸手戳了戳我的额头,然后抿起嘴唇,似笑非笑地把我拉上他的御驾。
我猜他肯定明白我心里在想些什么,也算是默许我了———只要不闹出大乱子,随我折腾。
半日便回宫,老姚在乾清宫等我们。
杨天泽早有打算,所以整个宫里只留了乾清宫这一宫,我和老姚也陪他住这儿,同起居。
老姚的适应能力倒是很强,对我俩行过礼后,直接探手去摸杨天泽的额头,跟着就是一句亲密话,“叫你不要深更半夜的乱跑,就是不听。病着还不是你自己难受?”
“朕这不是好了么。”皇上温柔地握住姚美人的手。
我瞠目结舌。
好吧,是我跟不上形势。
既然三人行,当然体已话也不必藏着掖着了。
话说回来,皇上又能有什么**呢?皇上也是公众人物嘛,就算上床也不清场,门外耳房一堆的人守着,是我扭怩了,我检讨。
可我还是觉得别扭啊。
这个理论上的三人行和实践中的三人行………对我而言,完全是不可逾越的鸿沟。默。
我还是觉得我比较适合看戏。像以往一样,看两美人如诗如画,卿卿我我。真的。
杨天泽一手搂着我,一手挽着子贤进偏殿,因为姚美人说他已经整理好文书,就等着皇上回来看。
我被杨天泽扯着走了两步,还是站住了,再次水遁。
我的娘哎,太,太他奶奶的强了,我明显和两人不是一层次啊,总之我是受不了。
装迷路,我在园子转了好大一圈,直到冷风把我吹得透心凉,我才回宫。
杨天泽一见我就把我拉进怀里给我捂手,姚子贤也贤慧地把炭盆移到我跟前。我被两绝世美人照顾,真叫一个受宠啊———若惊。
杨天泽给我讲了讲当前形势。其实大部分的事他都和我在汤泉宫说了,就是金狼想来抢粮,赤宵想来借粮,我们自己还得赈灾。
杨天泽又下了几道口谕,着各部加紧动作,然后是我按他的口谕拟旨,再和子贤一起抄书备案。杨天泽自己则抱着被子去睡,说是一个时辰内谁也不准来打扰他。
于是偏殿只剩下了我和子贤两个。
乾清宫的偏殿几乎赶上了我的寝殿,我和老姚坐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各自埋头办事,连呼吸都放得比平常轻些。
“曜寒。”
“啊?”我吓了一跳,手下一颤,一张旨就那么废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那么专心。”
我抬头笑笑,看到姚子贤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手里掂着抄好的备份,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我的身边。
我下意识地挪了挪。
我不怕说出来被人笑话,我是真怕杨天泽的这个大老婆。
别看姚子贤长得眉清目秀,风清云淡的,标准一被人压倒的主儿,可这个人生就一身高不可攀的贵气,气质冷得很。
老姚是个好人,心善,为人端正,只是书生气浓了些,爱洁身自好,说简单点儿就是一气质忧郁的文化人。
我最不擅长的就是和这种文化人打交道,太清高,明显有精神洁癖,处得我是如履薄冰。
我这人就比较返璞归真,平时又喜欢爬房上树,捉猫逗鸟,连杨天泽也常揪着我的耳朵训我。小董她们和我就更对不上路了,只是她们和我半斤八两,我也不屑与他们计较。若是他们真把我惹火了,我随便掂两条《宫礼》、《宫训》也就把她们收拾了。
可老姚就不行了,老姚就是一道德模范标兵,只有他训我的份,没有我训他的机会,怎么算都是我吃亏。我总不能把对付杨天泽那一套也使出来吧,那样的话,就算杨天泽不掐死我,我也得鄙视我自己一番。
再笑笑,我觉得我脸上的肌肉比僵尸还僵,“没事,重抄一份就成。子贤有什么事么?”
“今天晚上你陪天泽,我在偏殿就寝。”
我手里的毛笔咚地掉下去了。
姚子贤轻微地蹙了下眉,我赶紧收拾笔墨。
“皇上安排的?”
“不。”姚子贤有些诧异地看我,“你私下里不称呼他的名讳么?”
我含含糊糊地应付过。
姚子贤点点头,语重心长,“虽然他不说,但我知道他很想你。”
我看着他,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好面无表情。
“你也歇一下吧,我来抄。”他接过了我正在奋战的纸笔,“你也去养养精神,晚上好好侍候他。你走了以后,他一直都是独寝,要是他一时………总之你多忍着点他。”
我的脸刷地变了颜色。
我站起来,真正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姚子贤是什么人啊?姚子贤是我说一句“那方面”他都会脸红的人啊,现在却交待我好好地侍………侍候??
“侍候”这词还真不是一般的别扭!
我站在乾清宫前空旷的汉白玉台上,吹着正月里的猎猎寒风,仰天长喟。
早就听说夫妻间的精神世界非常微妙,不仅仅是不足为外人道,最重要的是根本无法为外人所理解!!
今天我算彻底被震憾了。

二六、
想了又想,我还是回偏殿帮姚子贤抄文书。
只是两人再也无话。
我偷瞄了老姚几眼,每次看他时,他都专心致致,气定神闲。
我也静下心来抄字。
老姚,应该是以贤慧的大老婆自居吧。
他本来就心疼杨天泽,我和杨天泽吵架时他还来圆过场子,虽然后来以我冻晕了告终,但毕竟也是看在杨天泽的面子出言回护过我。
老姚不是小董那样卑鄙无耻的人,再气再怨,他也不屑于使些下作的手段争宠,还算光明正大。
老姚也挺顺从杨天泽,只要不违规违礼,他向来三从四德。
三从四德?那本照抄《女诫》的《宫训》?汗,我怎么觉得这宫里没人守那东西呢?原来当大老婆的秘诀藏在这儿了啊………
杨天泽睡醒了就来骚扰我俩。
他抱着我的腰,把下巴垫在我肩上,然后伸手去翻子贤的文书。
我默。
姚子贤抬头嫣然一笑,小皇上立刻温柔地抬袖给美人拭汗。
嗯,真好看。
接着是用晚膳。
杨天泽给我布了一堆菜,然后照例发狠话要我全吃光,不然就强灌我吃。
我默。
姚子贤温柔地拉住小皇上气势汹汹的手,轻声慢语,“哪有你这样逼人吃饭的?曜寒又不是小孩子,又是大夫出身,他不吃自有不吃的道理。”
皇上立刻对美人委屈:“你不知道,这小子任性得很,不强迫他,他还不知得瘦成什么样呢。”
嘿,够登对。
吃饱了去温泉洗澡。
杨天泽肆无忌惮地打量了我一番,笑了,而且故意笑得祸国殃民,“养得不错,好歹是胖了点儿,看来以后得常让你去汤泉宫养养。”
我默。
姚子贤看了看我胸口上的那道疤,轻微地蹙了下眉头,“天泽说当时你流了很多血,差点儿就救不过来了,今天看这疤,确实很………”
杨天泽咂了咂嘴,“是呀,当时真是,一剑透穿,背后也对应着有一块呢。”他说着拉住我转了个身,估计是指给姚子贤看了。
姚子贤短促地“啊”了一声,我听得那叫一个郁闷。
杨天泽继续嘟囔,“当时朝服前后全染透了……”
滚,我当时穿得可是玄色,你能看出什么来啊你。
“血也成股地顺着他嘴角向外淌,朕当时就想,完了,小曜寒肯定凶多吉少了。”
废话!你也让宇时当胸穿一剑试试?要不是敬德当时在你身边,我一定叫你好好地尝尝那是什么味!保证你一剑毙命。
眼瞅着他俩聊得热闹,我没入水中无限下潜。
真不知是他们俩脑抽还是我脑抽。我怎么就一时糊涂答应了这神经病似的三人行?
杨天泽把我捞了上来,抬起我的脸,对着姚子贤得意洋洋,“你看,朕就说过小曜寒面子薄,根本不是他们风言风语的那样人。看看,脸红了吧,跟个姑娘似的。”
我拨开他的手,“那是泉水蒸的。”
“那你往水里躲什么?”
“我泡头发。”
杨天泽掐掐我的脸,一副“朕不与你一般见识”的表情。
我扯过绸子爬上岸,打死不和他们凑合了。
杨天泽显然为耍到我了而开心,“小曜寒,你别跑太远,晚上在这儿睡。”
我差点滑倒。
回头一看,杨天泽趴在岸边,眯着眼睛冲我恶笑。
姚子贤居然在同情我?
姚子贤无奈地摇摇头,对着杨天泽一脸的哭笑不得,“这么多年不见你顽皮了,还以为你改了性子,原来你都用来欺负他了,真是更甚当初。”
皇上揽过美人,“所谓江山易……”
“不要胡说。”美人飞快地捂住了皇上的嘴,接着就开始追忆似水年华,“算算十几年了。现在想想,真怀念被你拖着四处调皮的那些日子。”
皇上拉住美人的手。
观众,也就是我,知情识趣地光速消散。
这这这这这,这真比看八点档的伦理剧还剌激。我受不了了。
突然就想抽烟。
我抵在宫门口粗大的廊柱上,突然很想抽烟。
可惜手边没有烟。
我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甩了出去。
上一次抽烟是和杨简分手那天,我抽掉了整整一包烟,搞得苏跃哭,季婉骂,两个女人直嚷嚷着要去给我换血。也不知她们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这一次………我回头看了眼泉飞殿,以及殿里我根本看不见的一对青梅竹马,飞快走了下去。
于言很快就凑过来给我裹了件披风。
我走了几步,站住看他。
“于言,”我尽量让自己笑得好看点儿,“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皇上,也不想跟宇时重归于好,我可不可以自己单过?”
于言怔了怔,避开我的眼。“可以。”
我拍了拍他的肩,“谢谢。”与他擦肩而过。
“我不是为了你的身子。”于言快步跟了上来。
“我知道。”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其实………”于言不说了。
我继续向前走。
“只要你高兴,随便你怎么样。”于言把声音压得很低,“我只想守着你。”
难怪杨天泽会放心大胆地把我交他管。杨天泽,你果然会挑人,我服你。
我溜回乾清宫的偏殿。杨天泽不一会儿也跟了回来。“怎么,不高兴了?”
“还成。”
“真难得,你也和朕直接耍小性了。”他居然挺高兴。
我干干笑笑,检讨,“是我任性了。我不大习惯。”“看出来了。”他刮了刮我的鼻子,抱起我向内殿走,“朕以后不当着子贤面逗你就是了。而且也不如平时好玩。”
我默。我那个叫明辨“远近亲疏”吧。
“子贤,”我斟酌了一下用词,“也挺有趣的呀。”
“他对朕当然是非同一般了。哪像你,动辄就气朕。”
嘁,小样儿的,居然还得意上了。看来这大老婆平日里确实温柔、体贴又贤惠啊,难怪你恋恋不舍,连我都想踹了你要这么一个。
“你也不用对贤儿太拘束。贤儿其实很易相处,只是他和朕同年,这宫里的人都要小上他三五岁,他自然以兄长自居。刚才他还和朕说以往确实有些误会你了,日后要多和你相处,亲自了解你。”
得,看来大老婆正在考察我。
“贤儿不是争宠的人,在这方面也淡得很。只是对朕好的事他都尽心尽力地为朕着想。若不是受了某些人的挑唆,他应该能好好和你相处的。你那调皮捣蛋的性子也不用敛着,朕可不想你憋着。”
“嗯。”先嗯着再说。
“不过可不准你对贤儿调皮,他不喜欢那个,连朕都对他敛着,你就更不要招惹他了,找朕来,朕陪你玩。”
“嗯。”还是先嗯着再说。
“小曜寒,朕这么尽心尽力地和解你们俩,你可得给朕好好表现。”
行了,我终于明白了。
我就说么,我总觉得我们叁有些不对味。
闹了半天,子贤和我不是“大小老婆”的关系,而是“婆媳”关系!
我可算是悟了。真不容易。
“才第一天,你不习惯也是自然。”杨天泽了然地吻了吻我的额头,他把我放在榻子上,一边的矮桌上放了几张折子。
“行了,别想东想西的,你不用为难自己。多顺其自然。”
“嗯。”
“先陪朕坐会儿,朕还有几份文折要看。”
“好。”
他把我抱在怀里,探手进我的亵衣,按住了我的胸口。真气顺着心脉缓缓流进四肢百骸,他把拇指按在我的疤上来回抚摸。
“小曜寒,其实朕常想,要是你能改改性子,什么时候也为朕争上一争就好了。”
怎么可能?我在心里苦笑。
如果姚子贤是小董那样娇蛮跋扈的人,那我还有兴趣斗上一斗。可老姚偏偏是个清汤净泉一样的人物,我就不想折腾了,倒是有些想走。
我肯定是陷得深了,所以才想走。真想不到杨天泽这混帐这么快就把我拖到这个地步。
只是………他为什么要我和子贤争?
还想我“为他争”?他不是想我和子贤和解的么?
“怎么了?”他咬了咬我的耳朵。
“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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