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夜取清风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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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守寨子的兵丁听闻是武知寨花荣领人马杀回来,一个个面面相觑,熟悉花荣的都知道他百步穿杨的绝技,没有一个人敢轻易露头答话,俱把目光投向寨楼上的知寨刘高与青州来的兵马都监黄信。
黄信手擎丧门剑站在门楼内,望着寨外不知隐伏多少军马的黑处心有戚戚焉。半个多时辰前,他和**去的二百厢兵只逃回来三十几人,这一惨败令黄信惊恼万分之余也心生惧意。他心里还想一战来挽回自己的颜面,但是他更清楚逃回清风寨的厢兵已经把恐惧传递给了守寨的士兵们。
“花荣,汝与秦明乃朝廷命官,若还念及祖上名誉,束手请降,我可在知府大人面前为你二人说项。”黄信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来掩饰心虚和犹豫。
已经拿定主意的花荣冷笑道:“休提劳什子知府,慕容彦达算什么东西?以国舅身份坐镇青州要地,却仗势胡为祸害一方。我花荣是否辱没功臣家世,他慕容彦达无颜评论。黄都监,荣以为你是秦明之友,不欲与你为难。某之手段你或许不知,今日你来观瞧。着!”最后一声断喝中抬手已射出一箭,这一箭快若流星射落了寨门左侧高悬的风灯,灯笼下坠的瞬间,弓弦响动声中又是两箭分别射下了右侧风灯和黄信顶盔上的红缨。
黄信骇得面色苍白,那边花荣又提声道:“速速放了我的家眷无事,否则休怪花某箭下无情!”
站在黄信身后的刘高惟恐放走了花荣的家眷后自己不得安生,壮胆在阴暗处喊道:“姓花的,你来晚了,你的妻子和妹子已经被我杀了!”
“好胆!”花荣明知刘高胆子再大也不敢擅自杀害自己的家人,闻听此言还是心中恼恨,循声抬手一箭射了出去。
刘高喊完后就闪身躲往黄信身后,但动作还是迟了半步,被花荣一箭射中箭头,痛呼一声跌倒在寨楼上。
花荣连续四箭箭不走空,让清风寨内的士兵和寨楼上的黄信都不敢随意放肆胡言。
两厢僵持的时侯,秦明催马来到花荣身侧,高声道:“黄信,秦某与你交往多年,彼此性情为人各自了解,你应知晓秦明非是贪生怕死之人,某家亦知你绝非羽附权贵之徒。鲁达将军逆谋罪名实为冤案,我今日以决意投奔鲁达将军,你意下如何,一言可决!”
黄信此时听了秦明的话越发方寸大乱。于心里他就不愿意和义兄秦明为敌,更何况他也打不过自己这位火爆脾气的义兄加长官。他手扶寨楼的墙垛大声回道:“大哥,你我兄弟一场,往日在青州承蒙大哥多加照顾,小弟无以为报。你且稍等,我与刘知寨商议片刻。”
这一会工夫黄信已看出守卫清风寨的士兵们交头接耳,带队的都头们也是目光游离,神色变幻不定。眼见由花荣一手**来的清风寨兵丁军心动摇,黄信拿定主意,实在不行就放出花荣家眷,也免得寨破人亡。
“好!便容你一盏茶的时间。”秦明朗声应答,与花荣双双带马撤往后军。
寨楼上黄信与刘高先是小声议论,很快发展到彼此恶声争执。刘高在黄信兵败回来后就已看不起他,只顾及上官脸面才笑脸相迎,听黄信有意释放花荣家小,自觉陷花荣于反地的刘高认定花荣将来放过谁都不会放过他,心怀鬼胎的刘高死活不肯释放花荣家人。
在刘高想来,青州一地本不太平,驻守青州的禁军和青州知府慕容彦达等至明日收不到黄信的音讯,必派军马前来查看,届时清风寨之围迎刃而解。眼下清风寨只要能坚持到明日太阳落山,没准就能见到发自青州的大队军马。刘高想的是没错,可是他就没想过守寨军兵是否愿意和他一起死守。
二人争执的结果以刘高狠狠一句:“某为清风寨知寨,清风寨一事我自做主。”宣告结束。目送刘高在亲兵的扶持下离开门楼返回寨内,黄信和身边的厢兵大眼瞪小眼,竟是奈何不得刘高。现在他们无论是私放花荣家眷还是杀死刘高开寨门迎进花荣等人,都和通敌叛乱没什么区别。黄信和手下数十名厢军已被刘高逼上了绝地,或拼死守寨,或就此反了朝廷。
一盏茶的时间很快过去,在门楼上来回踱步的黄信尚举棋不定,门楼下发出一阵喧哗骚乱,随之寨门大开,百余名涌出寨外的骑兵齐声高喝:“我等与秦将军共进退!”

这些骑兵都是随秦明抵达清风寨的禁军骁骑,也是秦明自兵蛋子一手提拔出来的军中心腹,带队的军使与副兵马使与秦明还是同乡。原隶属于崇捷军的秦明因为勇武善战,在行军演练上也颇有大将之风,崇捷、崇锐军调防京西北路的时侯,秦明却被京东东路禁军都指挥使王镗留在青州作了统制,随秦明同时留下的三百骑兵里面便有这一百余名心腹死党。
秦明因清风寨知寨刘高的举报而问罪下监,一心想替秦明洗刷罪名的黄信惟恐跟随秦明抵达清风寨的骑兵从中闹事反而惹出枝节麻烦,他既没有令这百名骑兵返回青州,也不敢押解途中带着这百余名骑兵,只吩咐领队军使留守清风寨等待青州大营调令,同时还私下里百般安抚骑兵,言称自己宁可舍去一身官职也要保得秦明无事。
问题是忙乱中的黄信忽略了一件事情,他忘记问这百名骑兵是以什么名义离开的青州军营。军队私离营地乃是重罪。这些骑兵跟随秦明以紧急剿匪的理由擅自暂离军营,一则出兵有名,二则有秦明这位统制大人罩着,天塌下来,也有青州都指挥使王镗的爱将秦明扛大头。可是如今秦明成了通匪罪人,他们这些骑兵就成了没娘的孩子。
中国历代对军队的控制,自宋朝达到了顶峰,不仅自高层以文制武,而且多条行政手段控制兵权,同时还定有连坐法等极为严酷的军律。在军营厮混已久的百十名骑兵用脚后跟都能猜到自己的下场,只怕秦明冤屈未平,他们先要被打发至西疆军前效力,这已经是军中清洗异己最常见的方式。
侯在清风寨内心神不宁的百余名骑兵猛然听到自己的老上司在外面喊出已投奔鲁达的事实,骑兵们稍加商量便作出了决定:与其被人下黑手阴死在西疆前线,还不如冲出寨外跟随秦明。
清风寨的陷落从骑兵斩关落锁大开寨门的那一刻正式上演。
不容门楼上的黄信对敞开寨门的骑兵们作出反应,清风寨后门方向杀声阵阵,火光冲天。史进和时迁率领的偷袭人马已经占领了清风寨后门,三百如狼似虎的近卫军一边纵火一边高声喝杀,势如破竹突入到清风寨中心地带。
黄信长叹一声,对身边几名厢军亲信低语道:“清风寨一破,我等即便活回青州也难逃流放边疆之罪。如今已无路可走,不想死就随我降了吧!弟兄们随我杀了姓刘的心腹。”
门楼上刘高的几名亲信还在指挥督导士兵开弓射箭阻挡潮水般涌向寨门的鲁达军马,不防身后杀过来的黄信等人手起刀落,将刘高的亲信们纷纷砍死在门楼上。没有了刘知寨亲随督战,又见到黄信带部下作反,把守门楼的士兵们一哄而散。
抢先冲进寨门的花荣和秦明与黄信等人兵合一处,花荣带百余名近卫军士兵杀向大牢,秦明与黄信率骑兵带路,引鲁达的大军直扑清风寨衙门。
秦明众人恨极刘高,依仗骑兵来去如风的机动速度当先鲁达一步赶至寨衙,可是看到的却是满天火光,占地两三亩的寨衙已经被史进和时迁掀了一个底朝天。这两位主一个是天生匪性,一个是积年老贼,他俩搭档一块做案那还有个好?一个是见到抵抗的便管杀不管何地埋,一个是见到值钱的就管抢不管何处来。
秦明喊住扛着大棍指点军士往外押人搬东西的史进,急声问道:“那刘高老贼可在你手中?”
史进撇嘴道:“***,那厮独自躲进房内早抹脖子自杀了。秦大哥若要尸首,我即吩咐人给你拖来。”
秦明喉咙中长长的滚出一口恶气,摇头道:“死则死矣,作贱尸体非吾等所为。”
“秦将军且看看这个是什么。”随着尖细的声音,一道削瘦的身影自烟火缭绕的衙门内窜了出来。
秦明接过时迁递来的纸张展开一看,竟是刘高写给青州知府慕容彦达的文书,文中不仅再次对花荣、秦明依附朝廷叛逆作了说明,同时称兵马都监黄信蓄意勾结秦明里应外合图谋清风寨,而他则是以死报国。刘高这封遗书藏在贴身衣褂内,只盼死后也把秦明、花荣和黄信三人拖入深坑,却不料遇到时迁这么一位连死人身上都要摸一遍的惯贼老手,一番苦心临了在秦明等人的冷笑中飘落火堆化成飞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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