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堂间谁进通海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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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纲仍不死心,继续坚持道:“大当家,属下以为金国海防不及北辽,此去钦州或辰州,都有被北辽水师威胁的风险,这两艘船若让北辽水军以资敌的名义扣下,对我二龙山损失颇大,不如先选择锦州,以后再徐图他处为是。”
鲁达笑道:“伯纪之言正说明一个道理,金国水师甚弱,不足以自水路威胁我朝,因此我与金国贸易往来,也是为了培养一名与北辽作对的敌手。至于北辽水师的问题存在,了大不起用银子买条路好了。”他这一句话出口,李纲和李俊都明白大当家是铁了心放弃锦州,已经达到多说无益的程度了。
“官人,”一个娇柔的声音突然在三人耳边响起:“为何不一条船去锦州,一条船去钦州?”
三人俱抬起头来,鲁达眼中射出诧异的光芒,对盈盈而至的慕梦涵招手道:“夫人过来坐。你有何想法不妨讲来。”他一听到慕梦涵的声音,便知她站在角门处等了许久。能默默守在角落里静听厅内的讨论,并且还有勇气把自己的见解说出来,这些举动令鲁达即欣喜又感动。
慕梦涵面带浅笑来到鲁达身边先微微一礼,这才侧身坐到鲁达身旁的锦凳上,一双秋眸扫过案几上的海图,平声静气道:“官人莫笑奴家浅见。奴家以为锦州是金、辽对垒之地,亦是两国斥侯与谍报云集之地,那里的物资一则昂贵,另外也必然缺乏。二龙山的商船去一艘至锦州,只是为了明着告诉金、辽两国的走私商号有二龙山这个新出来的货家。走货走的就是财路,这个道理是商人都明白。尤其在锦州那种两国必争之地,保不住就有官家的商号私下运作,待得二龙山的商船靠上锦州码头,这艘船来自何地,装的什么货物自然就会有人走漏出去,兴许还能引起金、辽两国官商的注意。而另一艘随便找个补充淡水或者船只故障的理由半路进入钦州,表面上是因为钦州距离锦州颇近,实则暗示金国商人们二龙山的真正目的是在金而非在辽。只要停泊于锦州的商船露货而不出货,奴家以为无须多久,自有金国的商家找上门来。”
“好!”鲁达拍案赞道:“不愧是我鲁达的如夫人。”他一把揽过慕梦涵,当着李纲和李俊的面在那张瞬间飞霞的俏脸上亲了一口。
慕梦涵的提议看似在鲁达与李纲之间推太极,很圆滑地走中间路线,实则即解决了商船寻觅交易方的难题,也以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方式维护了鲁达坚持与金国贸易的方针。
鲁达这个前世就在明争暗斗中钻营的人精,岂能分辨不出慕梦涵一举双赢的策略,这名在他心里本就位置颇重的女子,此刻更是让他又爱又疼。
素来持重的李纲猛见鲁达现出急吼吼的色相,忙不迭以袖遮目。李俊反觉面前的大当家虽行为豪放,可是倒显得为人爽快,爱憎分明,颇对自己的脾味。
慕梦涵贝齿咬住下唇,粉面通红,山泉般晶莹清澈的眸子里透出羞嗔喜恼千种风情,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娇呼一声,纤纤玉手抵住鲁达宽厚的胸膛从熊抱中挣脱出来。
鲁达情不自禁亲吻慕梦涵的下一刻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所以任由怀中佳人略显狼狈地推开自己,轻咳一声后对李纲和李俊道:“就按夫人话办吧,你们有何意见?”

“属下并无异议。”李纲与李俊齐声道。他们在心里也不得不承认慕梦涵的见解确实是一个极佳的选择。
李纲眉头紧皱,对慕梦涵参与如此军政大事心中不满,本想就内人不得干涉外政的道理当面进谏鲁达,可是话到嘴边转了一转,还是咽回了肚子里。大宋朝后宫干政也不是一代两代了,内室不得干政的传统也不过是大臣和地方士绅们放在心里却不敢挂在嘴边的话题。更何况在鲁达离开二龙山的日子里,慕梦涵协助管理的后寨井井有条,也没有对李纲作出过任何干涉的举止,又因慕梦涵私下里建议李纲贿赂青州知府慕容彦达以保二龙山短期平安的提议很令李纲承情,大家一直相处愉快,为了今日之事公然指责慕梦涵,李纲不免有些难以启齿。
目送李纲与李俊离开议事厅,鲁达一把握住身边慕梦涵纤细娇嫩的粉臂,拉着她朝后宅走去。
慕梦涵小鸟依人地贴在鲁达身边,几近哀求地喃喃道:“官人,奴家跟在你后面好吗?路上有人哩。”
鲁达看着慕梦涵扬起的那张让他心神荡漾的俏容,忍不住用手轻轻捏了一下她娇巧俏挺的鼻梁,打趣道:“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才算得上真正的红颜知己。”“红颜”二字鲁达说得极重,慕梦涵亦不禁“扑哧”笑了出来。
想到自己委身的这位官人天生一副不拘小节的性子,慕梦涵将柔软的身子偎在鲁达臂膀之下,任由路上的山寨众人惊讶观看,与鲁达有说有笑返回后宅。
二人身后是早已对鲁达这幅做派习以为常的史进带领六名挑选出来的护卫默默跟随。
此时暮色西垂,鲁达刚推开宅门,一眼便看到脸上现出至极欢喜的金翠莲婷婷站在院内。这个性格柔顺的女子,只是用手摩挲着怀里装满鲁达平日最爱吃的炸糕的盒子,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千般牵挂万般等待都融化在看到鲁达的一瞬间,那颗顺眼角滑落又被晚风拂去的珠泪里。
鲁达揽着慕梦涵大踏步迈进院内,赶到金翠莲面前,将她手中紧紧抱着的糕点盒子放到旁边石桌上,那支握住双节棍时刚劲有力的右手此刻极尽温柔地拭过金翠莲潮湿的眼角,粗糙的手掌顺吹弹可破的脸颊滑落到肩头,然后。。。。。。
然后鲁达就听到宅门外急促的马蹄声。
在二龙山山寨内,没有紧急公务无人敢如此快马急驰,那是要挨鞭子抽的。
在二龙山议事厅后的鲁达宅院附近,非是鲁达亲信无人敢这般肆无忌惮直闯而入,否则散布在四周的近卫军会毫不客气的乱箭打赏,再附送乱刀一场。
一个拥有鲁达心腹亲信身份的人,而且还是身怀重要事情的人,在鲁达柔情百转的时刻,大煞风景地飞马奔向鲁达的宅院外。
来人不顾史进连声喝斥在宅门十余丈外急勒住战马,纵身跃下几步窜过史进身边时,犹不忘用那尖尖的嗓门反嘴道:“你知道个屁,这事我要不报给爷知晓,他能扒了我的皮!”
鲁达一听来人的声音,心中暗自叹息,知道必然是有很急切的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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