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堂间谁进通海策(中)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其实鲁达早在梁山的时候,便想到了以大麦炒制做成大麦茶供应北方的辽国和金国茶叶需求。辽、金二国因以肉食为主,为了饮茶消化体内过量的油脂,对宋朝量产的茶砖需求甚多,这也形成了宋朝以茶、盐往来自西夏、西域番国和北辽、金国交换马匹等战略物资的专属贸易。
其时宋朝茶叶主产地云集江南、江北地区,鲁达所在的京东东路因气候限制,并不适宜大规模种植茶树,再因茶树的培育和茶叶的采摘、烘制于当时需要大批熟练工人,也限制了二龙山种茶规模。正是在这样的条件制约下,一心广开财源的鲁达想到了以大麦炒制为茶的方法。将来向北方和西域贩卖大麦茶鲁达也有自己的打算,和这个时代的人讲大麦茶富有多少氨基酸和维生素那是扯淡,可是大麦茶价廉物美的优势明摆在那里,打价格战这种简单粗旷的商业竞争,鲁达得心应手。
“军师府将山寨六千兵丁的户籍先整理出来,随后再延伸到整个山寨。要求把所有山民来自何处,家庭成员为谁,有几口人,年龄高低,擅长什么技艺全部分户录入合订成册,此外兵丁的军籍与普通乡民的户籍分开管理。尤其是山寨的军籍立卷务必抓紧,这关系到洒家以后的安排,伯纪亲自监督此事。”厅内众人还在琢磨大麦的时候,鲁达的话题已经跳跃到了军籍与户籍立档问题上。
李纲见鲁达说得慎重严肃,急忙起身答道:“属下会亲自安排,请大当家放心。”
“王浩,替我草拟一道手令,命梁山水寨前哨张顺持此手令返回梁山,调梁山水寨副统领阮小七引三百水军连夜兼程赶赴二龙山。此部兵马到达后划归水军总管李俊亲自指挥。”
“是,属下这就拟令。”侯在鲁达侧后方书案前的王浩应喏一声,略做思索便提笔龙飞凤舞起来,不多时一张墨迹未干的手令递到了鲁达面前。鲁达朝李纲努了努嘴,李纲心领神会接过去仔细看过后点头同意,鲁达这才大咧咧取出随身佩印按在了手令上。这枚佩印还是鲁达于汴梁担任内禁卫统领时刻下的私印,没想到如今倒成为了他发号施令用的印符。
命王浩前往军营将手令交给张顺,鲁达摒退众人,独留下李纲和李俊二人密谈。对李俊即将启程北上开拓金国商路的前景如何,鲁达心中没有定数,唯有让李纲给李俊多讲解一番金、辽历史。
李纲从金国建立之初为辽契丹族的属民开始,讲到女真族原为分散在黑龙江、长白山、松花江流域的多部落民族共同体,其中的完颜部日渐强大兼并了临近诸部,逐渐形成以完颜部为核心的部落联盟和军事联盟,但仍隶属于辽朝。辽天庆三年(公元1113年),完颜阿骨打继任女真部都勃极烈后,因辽天祚帝耶律延禧骄奢淫逸,强迫女真族岁贡异品珍宝,完颜阿骨打带领女真诸部起兵反抗,连败辽军于宁江和出河店,辽天庆五年(公元1115年),称帝建国,国号大金,年号收国。收国二年正月,金太祖趁辽国讨伐叛将高永昌的时候,出兵辽东,兵抵沈州击败辽相张琳,继而灭掉高永昌占领了东京(注:此东京为辽国东京,即现在的辽宁辽阳),夺取了高永昌所据辽东五十州。
长话短说,李纲介绍女真族建立金国的来龙去脉历时一个多时辰,三人面前的茶水都换过了几次。李纲缓了一缓,又继续道:“自辽东五十州落入金国之手,辽天祚帝为收复东京,于天庆七年命秦晋王耶律淳率兵反击,战事从四月打至九月,耶律淳却屡战屡败。天祚帝无奈之下,命耶律淳所募辽东流民编成八营‘怨军’戌守蒺藜山(今辽宁阜新蒙古族自治县北),以护卫中京大定府(今蒙古宁城西大明城)和上京临潢府(今蒙古巴林左旗东南波罗城)。然天庆七年十二月,金兵进攻显州(今辽宁北镇西南北镇庙),突破蒺藜山怨军阻截,攻克显州后相继收降徽、成、惠、乾等七州。如今怨军缩为四营屯兵锦州与金国对峙,分别以郭药师、张令徽、刘舜仁,甄五臣为四营首领。虽然此金、辽二国一直在和谈,然锦州为百战之地,李总管商船于此处或许可以寻觅机会。”

鲁达一直在静静听李纲讲述金、辽渊源,同时恶补自己贫乏的历史知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鲁达在听到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几次对辽作战都是隆冬季节,心中暗道:“女真部落久居白山黑水之间,已经习惯了严寒。天寒地冻的时候,辽国士兵无论是士气还是后勤运输都势必受到影响,而金兵却能长驱直入,这一点将来我要小心了。”
听到李纲大力介绍怨军的驻地,鲁达心知李纲并没有放弃争取怨军与宋军里应外合图谋北辽边疆重地的想法。
说起来这怨军首领郭药师在历史上可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先是叛辽投宋,其后又叛宋投金。据史书记载,金主帅完颜宗望能快速兵抵开封府外,与这位两面三刀、卖主求荣的郭药师为向导不无关系。
别看上辈子从打上学就没好好读过几天书的鲁达整日里五马六混,他对眼下所身处的北宋时代的了解更多还是来自前生读过的《水浒》,而且就是《水浒》他也多为看个热闹。对郭药师这个人他还是从李纲口中得知,更不晓得郭药师在历史上的卑鄙名声。但是有一个道理鲁达心里明镜似的,那就是纵观古今历史,把国家和民族的命运与希望寄托在外人身上是靠不住的。
鲁达心里现在是压根不想去招惹那个郭药师。郭药师是什么东西?即使他祖籍曾为京西北路,如今他也是替北辽抵御金国的大将,是辽人,是北辽八十万常备军中的编制之一。以二龙山一个地方山寨身份,双方之间根本没有平等对话的身份和条件,如此冒冒失失找上门去,即便不会自取其辱,恐怕也要被对方大大敲一笔竹杠。姓郭的若是来一句:“成啊,你们想与我合作,先支援怨军一部分粮草和军械吧。”二龙山给还是不给?京东东路这么大的窟窿鲁达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填呢,他哪有闲心去考虑海对岸的怨军死活。
鲁达心里话:“说不好听的,自己都吃了上顿不知道下顿在哪呢,还惦记着给人做干爹,这不典型没事找抽吗?”
在这件事情上,鲁达认为就事而论,那是李纲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可若要提升到用人的高度评价,则李纲此人未免表现得志大才疏,甚至有些书生气的迂腐和理想化。
任李纲舌绽莲花,将郭药师可能产生的重要性说得惊天动地,鲁达依旧坚持自己的观念:“宋之强盛惟靠自己,外力不足为道,固赢得一时亦非长远之计。当此二龙山存亡之际,先求立足于京东东路,其他的事情日后再提。”随后鲁达大手在摊开的海图上一拍,以不容质疑的口气道:“李俊的商船就去这里,钦州和辰州你们商议一个地方。”
李纲与李俊的目光同时落在海图上,见钦州(今辽宁营口)和辰州(今辽宁盖州)均在金国控制的辽东境内,与北辽的来州隔海相望。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