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有事，只好今日提前更新。
——————————————————————————————————————————————
都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史进只是在鲁达出院的那一刻冒出一个念头，想知道鲁大当家夜间在何处下榻，若是有什么紧急军情也好知道到哪里寻找鲁达。他看着鲁达进入扈二娘闺房后正要离去，隐约听到房内发出呼声，心中迟疑了一下，还是出于本能蹑足来到房门外，俯身趴在青石台阶上想听听房内动静。那知他刚蹲身凑到门缝处，那扇门猛地拉开，紧接着一只白皙的脚迈了出来。史进趴门缝本就心虚，房门突开让他心神一颤，竟是躲闪不及，被这一脚踢在肩膀处，扈三娘羞恼间摔门而出，也没想到门口台阶上蹲着这么大一块绊脚石，“哎呦”一声娇呼跌扑进史进的怀里，手中双刀险些丢飞出去。当她看到面前一脸惶恐之色的史进，而他的那双手还按在最不该按的地方，扈三娘的怒气找到了发泄的最佳对象。史进见扈三娘状若拼命拾刀便砍，他赤手空拳在不熟悉环境的扈府内打不得也跑不得，情急之下索性贴身靠上扈三娘，将她双臂反制在身后，任凭扈三娘一双赤足在他的脚上和腿上又踩又踢，这种小女儿态的攻击对皮糙肉厚的史进毫无伤害。
鲁达自不希望把事情闹大，真要让全府的人都知道自己三更半夜摸进扈二娘房内，只怕扈二娘先要羞臊死了。他上前劈手夺下扈三娘手中的柳叶刀，以目光示意史进赶快离开，同时俯在扈三娘耳边低声喝道：“小心！”
扈三娘愣神的功夫，史进松开紧搂住娇躯的双臂，扭头往骑兵们休息的院落跑去。眼见史进三步并作两步拐入黑暗之中，鲁达不待扈三娘奋力挣扎便松开了卡住她双臂的手，低声道：“三妹子先回房歇息去吧。今日之错在我，回头我专门给三妹子打一口好刀赔礼。”
扈三娘接过鲁达递还的柳叶刀，眼角已经滚出被刚才史进非礼气出的泪珠，她用力挖了鲁达一眼，恨声说了一句：“你无耻！”甩过一头秀发，扬长而去。
鲁达回到屋内，迎着扈二娘探寻的目光苦笑一下，用一只大手捂住扈二娘微启的朱唇，蜻蜓点水般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一吻，轻声道：“没事。”话音中，他一溜热吻从额头划过脸颊来到唇边。扈二娘刚刚解脱了鲁达大手束缚的柔唇又被一个深吻封住。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次日清晨，鲁达在扈二娘的推攘下睁开昏睡的双眼，悄悄溜出扈二娘闺房。他前脚返回史进等人休息的那个院落，扈府官家后脚便跟进来请鲁达几人去前厅用餐，看到这名管家一脸无奈的样子，鲁达与管家彼此心领神会相视一笑。
带史进在前厅与扈立共用早点，双方简单寒暄少许鲁达即告辞离去，他心里还惦记着赶回梁山询问此前定下的“杀富济贫”大练兵活动战报。这时扈立冒出来一句：“鲁当家的，我听说梁山在祝家庄分粮分地，这个举措传扬出来，我担心矿里的那些煤黑子在庄子里闹事，你看能不能。。。。。。”
鲁达转回身，嘿嘿笑道：“大庄主，这种小事，舍点小财就解决了，难道还能让梁山军来帮助镇压吗？我听说扈家庄为了从祝家庄吸取更多的劳力，此前已经连续提过几次工钱了，你只要稍微再提高矿工待遇一点，也就和我那边拉平了。更何况将来你这可是用煤与梁山换粮，阳谷县那边的岁贡我又给你省下来了，算起来你绝对不吃亏。不管怎么说，大庄主不是想让我对那些村民食言而肥吧？”
扈立心里还真有让鲁达派出梁山兵震慑矿工的意思，却不料鲁达算盘打得比账房先生还精明，连阳谷县的岁贡都计算得一清二楚。他也是明白人，知道再说其他的反而无趣，当下苦笑一声，拱手送鲁达离去。
留下史进通知林冲等人率骑兵押解祝家庄粮仓内的部分存粮送往山寨，鲁达自带二十名骑兵先行返回。作为将来要在京东东路施展的土地运动试点区域，鲁达眼下最关心的莫过于来自梁山各方的情报反馈。
梁山“杀富济贫”行动进入第十天，波及的郡县东至东平县，北至阳谷县，南至郓城县，西至旧城县，方圆数百里闹腾得轰轰烈烈。阳谷县因为此前与梁山达成的私下约定保护而免受骚扰，作为回报，在义庄展开大规模土地改革和“诉苦大会”的同时，阳谷县新招募的厢兵以加强防备的名义守在县城内。东平县和旧城县稍作抵抗后也龟缩城内死守不出，任梁山士兵在县城外各乡村敲锣打鼓召开鲁达传授的“公审大会”，县城城头刀枪林立如临大敌，却连一只蚂蚁都没有再派出来过。唯有郓城县县令不知死活，亲自带领本县团练和厢兵千人出城剿杀，那知迎头碰上的却是急于立功的晁盖和刘唐率领的前营五百人，县令与团练死于乱军之中，晁盖和刘唐趁势尾随溃兵追入郓城县，郓城县押司宋江率县衙留守的衙役兵卒投降梁山。郓城县并非州府，又不似阳谷县拥有流水银子般的矿产，县内资产不多，可是也被晁盖等人装了满满三大车，临走一把火烧掉了郓城县衙，在当地征召了数百名投奔梁山的民众和死囚，这才兴匆匆返回梁山。
也就是在第十天，形式一片大好的情况下，大首领鲁达突然发出了收兵令，命令所有在四乡横冲直撞的梁山军兵全部返回山寨休整。
梁山这些日斩获颇丰，人马迅速从不足三千人扩大到七千多人，后山又有来自阳谷县的炼铁工匠与被解放出来的苦役日夜赶工锻造武器装备，山寨的大小头目无不喜形于色，甚至有人开始摩拳擦掌放言攻打济州府。
与这些头目表现不同的是梁山的几名核心首领林冲、朱武、常腾和李俊此刻正坐在鲁达的客厅内，一个个面色凝重。
作为梁山后营主管列席会议的公孙胜刚刚讲述完后营面临的人员安置上的巨大压力，林冲便道：“大当家，如今梁山各营寨人马扩充达到了两倍以上，可是战斗力却直线下降，补充进来的寨丁此前只会抡锄头，少数江湖中人或者解脱囚牢的死囚也只懂得拎刀子杀人，根本不明白行军打仗需要的队列配合。尤其糟糕的是队伍扩充后，这些成分复杂的新丁对寨规不熟，还有个别人狂妄自大不听从小头目的指挥调动。如此发展下去，梁山军纪势必败坏，寨规陷入混乱。卑职以为应当暂停扩充，抓紧练兵，严肃寨规寨律。”
鲁达颔首道：“这一次‘杀富济贫’只是预演，但所获资料弥足珍贵。有些村落以家族为核心，组织乡兵乡勇对抗梁山军，那些我以为会夹道接应我们的贫苦村民迎接我们的竟然是草叉和锄头，而且更多的村民在重新收回我们缴自地主家的地契后，居然偷偷再次以低价买给那些富户人家，全然不在乎这些富户人家的家产已经尽为梁山军没收。这些现象很有趣啊。”他哈哈大笑，笑声中带有一丝无奈：“至于各营寨兵丁借机私抢财物，骚扰乡里，强暴民女的事情也有二十起。对这些歪瓜劣枣，我已经传令在犯事的地方就地斩首示众。不过对于此次‘杀富济贫’活动所带来的一系列问题，各位还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
朱武在一旁道：“属下以为在此七月间，庄稼尚未收成之前，大当家作此举动必有深意，只是属下愚钝不敢枉自猜测，有些事情还请大当家示下。”
鲁达随意扫了朱武一眼，又看了看客厅内的几人，心想自己的打算也该对这几名核心跟随者有个交代，便洒然一笑，把自己以二龙山为根据地，最终控制整个京东东路，以梁山作为针对朝廷的牵制性力量，最大程度缓解京东东路未来发展时将要面对的朝廷大军威胁等战略构思说了出来。
这番话连林冲都是头次听闻，常腾、李俊等人更是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自己的大首领如此深谋远虑，其目的并非掌握二龙山与梁山这么简单，而是想在大宋版图内建立一块自己的领地。话中内容更是涉及广泛，牵涉到商业、农桑、赋税、锻造、开矿、人口、徽兵等一系列问题，如此庞大的信息量让常腾这样思维简单的汉子大脑立刻当机，几乎停止了思考能力。
客厅内沉寂许久，朱武鼓掌赞道：“妙哉，妙哉！大当家真是奇人，一席话让属下茅塞顿开。若以大当家的意思，梁山此次练兵行动确实受益不少。以属下之见，大当家回到二龙山后，再推动‘杀富济贫’行动必然会更加成熟。不过属下也正因为大当家的宏图远志，想提醒大当家一件事情，那就是各乡村县郡的中、小地主和富豪商甲完全可以网开一面。”
朱武说话时偷眼观瞧鲁达的表情，见鲁达神态平静，对自己反对清理中小地主和商人的意见并无不满之色，当即侃侃道：“大多数中小地主都是一点点积累家资发展起来的，他们能在各地权贵的土地兼并过程中保留下来，并非因为这些人有特殊的身份背景，而是因为这群人有着自己的优势，他们熟知当地地理气候适合什么样的农作物，也知道如何让每亩田地实现最大收益。同时，这些人也掌握着当地种子粮最大的储存与散发环节。很多佃农只知道如何种田，却不晓得如何利用田地，让土地获得更大的收成，都是这群小地主们在其间发挥作用。更重要的一点大当家也许忽略了，大地主们之所以保留小地主们存在，是因为这群人起到了大量乡民与豪门之间矛盾冲突的缓冲。对于乡民们而言，他们有这些小地主为盼头，指望依靠自己的劳动有朝一日成为小地主们。而对于各地的霸主们，大量的小地主可以分化雇农们的仇恨。大当家这次‘杀富济贫’一杆子打到底，虽然乡民们得到了实惠，可是谁都知道这种实惠是眼前的，朝廷大军一到就未必能保得住，因此分给他们的土地才会再次卖给那些已经被梁山收拾惨了的地主大户，甚至出现白送回去的情况，这都是因为大多数乡民求的不过是平安过日子。分给他们粮食他们高兴，可是让他们为了两亩本来已经不属于自己的土地而丢了性命，他们便未必肯干，更何况很多靠自己省吃省穿当上小地主的人也被洗劫，让一些穷苦人家生出疑心，反倒不肯卖力田间，惟恐下一次遭到洗劫的会是自己。长此以往，天下必乱。除了短时间内在地方上增加梁山人气和口碑外，只怕地方上徒添混乱。此举在梁山附近用于一时尚可，若用到大当家倚为根本之地的京东东路，只怕祸患无穷。以小的所见，还是团结拉拢中小地主，极力打击压制以盘剥为目的的大地主为宜。至于那些中小商人也是同理，乡坊间的生活物资多靠他们方能流通起来，这些商贩与州府县郡内囤积货物哄抬价格的奸商巨贾截然不同，如果把这些商贩也卷入‘杀富济贫’中来，只怕整治狠了，地方上也就萧条崩溃了。”
“好！”鲁达拍案赞道：“朱军师说得有理，洒家的确考虑不周，只想到均富贵，分田地，却没有想到过一个‘度’的问题。以军师所言，如此下去，我们将来只能得到一群暴民，而不是期望的稳定发展样子。到那时好心反而作出一件坏事！”
“大当家言重了，”朱武慌忙起身道：“梁山之情与大当家将来要发展的京东东路又有不同，梁山所处之地正如大当家所言，为百战之地，无法休养生息，故而以获取民心为首要。而京东东路远离京师，又是民怨甚重的地方，只要大当家措施得当，必然为民心所归，无往不利。”
鲁达哈哈大笑，颇为欣赏地注视了一眼朱武，目光旋即扫向其他几人，缓缓道：“我准备近日返回二龙山，梁山这边就由林冲暂任总管，同时负责梁山人马操练，严肃寨规寨律。军兵训练不能仅停留在格斗技巧与列阵配合上，还要在士兵中继续展开诉苦活动，把梁山老兵与新招募的士兵混杂在一起互相带动。另外要考虑在头目中挑选优秀的人员成立训导营，由这些人作训导营的教习，所有基层带队的哨长、营头和各寨分寨主都进入训导营接受训练，没有通过训导营考核的直接罢免职务。林冲主抓训导营，朱武与常腾二位副总管兼任训导营督导官。将来训导营发展起来后，林冲兄弟也会省下很多力气。”
他顿了一顿，又继续道：“军师抓好山寨防务与后营物资，除了军械装备的生产，投石机必须要批量生产，而且要考虑在船上设置小型投石机。常腾兄弟安排各营轮换下山集训，示威于民也是必须的事情。洒家有句话扔在前头，凡是违反军规寨律的，无须请示，一律严惩不贷！”
林冲几人听鲁达话语严厉掷地有声，均肃立抱拳道：“谨遵大当家令。”
林冲道：“禀大当家，前营头领晁盖、刘唐于日前大破郓城县，郓城县内有两名都头朱仝和雷横投奔梁山，属下与此二人接触，发现他们颇有练兵之能，又略识兵法，可胜任大当家方才所言的训练营教习一职，请大当家允许属下破例提拔。”
鲁达点头道：“林总管看好的人尽管提拔，无须请示。只要是有才能的，不分其身份新旧或是否身为头目都可任用。梁山正是壮大的时侯，不允许更不应该有门户观念和派系观念。选拔上应该是不拘一格。此前我把范围设定在梁山头目上是有些窄了。”
“郓城县。。。。。。”鲁达翻了一下铜铃大眼，忽然问道：“郓城县率部投降的人只有朱仝和雷横两个都头吗？”
朱武笑道：“郓城县知县与团练不自量力率兵出城，结果均死在乱军之中，县城内押司宋江率领县衙大小班头举县投降。刚才林总管说的那两名都头就是跟随宋江投降山寨的。此前前营统领晁盖为宋江保功，我正和林总管、常总管商议如何奖励宋江。”
鲁达冷哼一声，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一字一顿重复道：“宋江！”林冲等人在侧面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却也听出语气不善。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